第98章 無常

「現在你連我都戰不過。」

白光自青年身上散發而開，形成屏障一般的白芒將所有的黑色隔離在外。

「又哪來毀滅平安京這一說？」

白芒震蕩起青年的頭髮，眼中白光閃爍，無名的威嚴與神聖出現在青年身上。

「我不會死啊，父親。」

櫻笑着。

「儘管被封印束縛到這個程度，但在陰陽師趕來前殺幾個人還是可以的，讓普通的人類墮入黃泉對我來說，就如吃飯喝水一樣，簡單到再簡單不過。」

「哪怕是我要阻止你？」

「您要是阻止我的話，就算只剩下一條手臂，我都要拚命離開這裏，在平安京的中心召喚冥界的死氣，冥界可以說是我另一個故鄉，它帶給我的歸屬感甚至比父親您還要強烈，就想我的親生母親一樣，她又怎麼不會答應我的召喚呢？」

「喂！你想做什麼？！」

妖姬掙扎着想要掙脫，在手臂與臉上條條青筋綻開后，一鼓作氣之下，她終於掙脫了死氣的枷鎖。

「？！」

妖姬驚疑的望着自己被死氣黏着過的地方，哪裏現在漆黑一片，道道細小的黑線如破碎的玻璃一般在自己的手上蔓延，支離破碎，自己的手臂彷彿下一刻就要像死氣一樣在它的侵蝕下破碎。

「所以我才說現在的你打不過妖怪。」

只手伸出，妖姬身上的死氣像液體一樣脫離妖姬的身體，漸漸的聚集在青年的手心前，凝聚成一個漸漸縮小的黑球，最後直至消失不見。

「不要亂動。」

妖姬的手臂上滲出血絲，剛才明明還沒有痛覺，但在死氣被青年收走後，一股劇烈的刺痛立刻從自己的身上傳來。

妖姬心中開始緊張，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她真的只是拖後腿的那一個，既然如此……

「拜託了。」

妖姬向青年尋求幫助。

「這樣就好。」

白色的結界籠罩這間房間，也隔離開妖姬與自己兩人。

青年微微皺眉，對西行妖做出一個防禦的姿勢。

「非要這麼做嗎？」

「父親您還是這麼天真啊，只有人類之間為了儘可能避免的無謂爭鬥才會在無話可說之間探探虛實，可以的話兩家和睦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但妖怪嘛……當然是一言不合就必須要戰鬥啊。」

優雅的在原地揮着袖子轉了一個圈，而在櫻的腳下，呈現圓圈狀的死氣漸漸的開始蔓延，侵蝕着腳下的一切，漸漸的朝着青年的方向蔓延過來。

「你不喜歡我了嗎？」

青年詢問一個極端的問題。

「……當然，喜歡原來的你。」

「有區別嗎？」

「有啊，區別可大了呢。」

「原來的我平常都在做些什麼？」

「原來的……」

櫻的聲音在剎那間僵住，腦海中的回憶翻湧，過去十年的記憶在腦海中迅速浮現。

「原來的？」

青年再一次詢問，語氣稍有些加重與急切。

「原……原來……」

櫻結結巴巴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眼神不斷的掃視着房間的其他角落，但就是沒有看向自己正前方的青年。

「原來什麼？」

「原來……！！」

「原來就沒有和現在有多少區別，我只不過變得比原來更弱，失去了狠厲，除此之外，我沒有任何變化，我從以前開始就一直在為自己做一些沒有根據沒有回報的事情，但這樣我也很高興，因為我找到了我存在的意義，而不是一輩子渾渾噩噩活下去，我在為自己贖罪的路上找到了自己救贖，說來諷刺，最不該被救贖的我在贖罪的過程中得到了安慰，我其實沒有任何的變化。」

「夠了！我才不聽你說的亂七八糟的東西！我問你，你敢攔我嗎？！敢攔身為你女兒的我嗎？！」

翻湧的死氣迅速的覆蓋住除妖姬之外的整間房間，櫻憤怒的將自己現在的力量催化到極限，自己儲存在幽幽子身體里的死氣被她盡數召喚，只為了將質問自己這個腦子有問題的老爹，他到底是站在自己這邊還是站在人類那邊！

「……說不準，我真的是站在人類這邊。」

青年雙手抱胸，面色平淡，如是說道。

「！！」

下一刻，全部的死氣在櫻猙獰的臉色中，迅速覆蓋住青年的身形。

「蹭！」

一道劍芒劃破黑暗，包圍住青年的死氣被巨大的力量衝散開來，點點滴滴落在地上蒸發消失，化作一縷縷黑煙消散在空氣之中。

「黃泉比良坂。」

「？！」

櫻震驚的看着手持漆黑的長刀，從刀柄到刀身都是純粹的黑色，仔細觀摩彷彿地獄的無邊深淵，心神都會在不知不覺間深陷其中。

青年站立與原地，手中長刀翻轉，籠罩在房間中的所有死氣都被長刀斬至湮滅。

「我在地獄的時候，某個人送給我的，說是玩具，是所有「死」的剋星，但我幾乎沒有用過。」

長刀直指身下，立懸於地面三公分之上。

雙手握於劍柄尾部，殘留的死氣殘渣被青年身上散發出來的妖氣全面壓制，最後全都湧入黃泉比良坂中，一切都重新恢復了平靜，櫻的威脅轉瞬即逝，猶如一瞬間綻開的曇花。

「我變弱了，但也不是你變強了，你還是我的孩子，停下無端任性的胡鬧吧。」

黃泉比良坂融入刀尖盪起的波紋中，青年走到畏縮後退的櫻面前，彎腰想要摸上了她的腦袋。

「別小瞧我！」

化作無數櫻花花瓣的手臂如刀刃般刺向青年的雙眼，但剎那間，所有的櫻花僵直在空中，最後漸漸的飄落在地上，重新組成一截斷掉的手臂。

「要大鬧的話，不該在你最輝煌的時候來一次最任性，最無理取鬧的狂歡嗎？」

「少啰嗦！我想怎麼做就怎麼做！羅里吧嗦的老爹什麼的……吵死了！！」

失去了最主要進攻手段的死氣，正面戰鬥也被壓制的櫻畏懼的後退到房間的最後，躲在禁閉的拉門下跌坐在了地上，停止旋轉的三枚櫻花瞳開始輕微的發顫。

「我是站在人類這邊，但在你死之前，我還是你的父親，我的孩子，儘管你任性又胡鬧受幽幽子的影響，但你也是在我面前表達出你一眼不敢表達出來的想法，我知道了，如果你真的想在這裏大鬧的話，那在大鬧之後，我們一起去賞花吧，只屬於我們父女的最盛大的櫻花會，由你來主演，我來做你永遠也不會忘記的見證者。」

「別說的這麼好聽……我已經沒有理由再去拯救人類了……」

「那我便是你的理由，我的願望就是，有那麼一天，我可以看到自己的女兒閃耀過自己所有的同族，在某個夏天的黑夜裏，你變得比任何的櫻花都要光彩奪目，因為你是這世間唯一的西行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