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妖的慈悲

妖姬揚起了拳頭，緊緊握緊，指骨間發出了噼里啪啦令人膽戰心驚的聲音。

「你又一次騙了我？」

「……就當是騙了吧。」

「轟！」

妖姬對著青年的臉突然打下，但在最後的一瞬間，她立刻止住了自己的拳頭。

掀起的拳風吹飛了青年的額前的頭髮，但儘管這樣，他卻沒有閉上自己直視妖姬的雙眼。

「不打下去嗎？」

「……什麼意義也沒有。」

妖姬跪下了雙膝，和青年一樣跪坐在了他的面前。

「有沒有意義，總比什麼都不做的要好。」

「正因為如此我才會拚命的來找到你……」

「你遠比我想象的還要出色。」

「我非常討厭你……」

青年活動活動了雙手，很快的，緊緊捆住他手腕的繩子便被他輕鬆的解開。

「我很討人厭。」

「非常的……史上最討人厭的傢伙……」

「我挺對不起你的。」

「你真的很令人噁心。」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妖姬似乎很平靜，她毫無氣勢的跪在青年身前，和青年一樣，似乎沒有著任何埋怨。

「我無法正視你的認真，我想著如果我就此消失的話你會不會來找我，只靠著可有可無的聯繫，如果你真的在痛恨我的話就會徹底忘掉我，如你所見，你卻找到了我，本來我只是想救完人就回去的，但你找到我卻遠遠超乎我的意料，你本不可能找到我的才對，如果不是那個小小式神的話。」

「不認識的前輩看透了你的低劣妖術，他雖然是個說話惡毒的人，但他也幫助了我找到你這個腦子進水的朋友。」

「儘管知道我又耍了你一次你還是願意把我當成朋友？」

「我相信在我忘掉你時我的內心不會騙我，它告訴我不要忘掉你，要去找到你，我發過誓，無論如何都要知道你到底是誰，不管我闖了什麼禍都要先找到你，這份心意你難道還不明白嗎？」

「真難得啊，果然你真的很出色，似乎在我這個卑鄙的妖怪手中得到了精彩的成長，我相信你總有一天一定會成為舉世聞名的武士。」

青年笑了笑，但妖姬卻是沉默，她忽然看了一眼青年背負在身後的雙手。

「你為什麼要救你所說的那個人，還因此受了傷？」

「被注意到了嗎，因為要偽裝成人類身體的原因，我就沒有止住傷口的癒合，雖然在你和我說話的時候已經恢復完成了。」

面對妖姬的問題，青年很乾脆的雙手舉在自己的身前，讓妖姬看清楚了完好無損的雙手，雖然依舊殘留著尚未乾涸的鮮血，但卻並沒看到醒目的傷口。

「至於為什麼救人，理由很簡單，雖然他在被放走的時候就先行離開了，沒能讓他當做見證者，我還以為你不會相信我所說的話。」

青年豎起了左手的食指，以及右手的小拇指，血液似乎是從這兩個地方流淌開來，順著青年的手面染濕了他的衣袖。

「我真的很想相信你所說的話，這樣才會讓我覺得你是個真正善良的妖怪。」

妖姬淡漠的說著，似乎在一瞬間成長了許多，青年覺得她說出的話也變得飽有深意，青年無法對現在的她再次露出笑容。

「你為什麼要幫助一個陌生的人。」

妖姬再一次的問道。

「為了贖罪……殺人償命。」

「你救的是毫無瓜葛的人。」

「毫無瓜葛也是人，是一條命，我是惡，惡被封印著，我只是想盡自己所能為自己曾經的罪惡作出贖罪。」

「你無法拯救所有的人。」

「我也不可能殺掉所有的人。」

「你敢殺嗎？」

「如果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話……」

青年凝視著妖姬的雙眸，兩人在這一句話落下之後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妖姬希望能從青年眼中看出他在想些什麼，但她什麼也看不到。

「我是惡，請原諒我，如果真等到了我背叛你，背叛幽幽子的時候，不要來找我，如果我不再是我的話，我不想和任何人再發生血腥的爭鬥。」

在這個小巷口裡，在和自己終於找到的朋友面前，妖姬似乎明白了自己的這位朋友的真正面目。

如果她願意仔細理解他所說的話的含義，以及最後在他猩紅的獸瞳中所看到的一閃而過的東西的話。

妖怪並不是如青年這樣好相處的怪物，他們渴望的是屠殺，而自己也看見了青年在最後流露出的一絲的本性，可憎可怖，他從開就沒有真正的成為自己的朋友。

但自己現在唯一可以知道的是。

「……？」

妖姬忽然摟住青年的脖子，將他緊緊的抱在了自己的懷裡。

他現在不是妖怪，而是自己珍貴的寶物。

「到時候……」

妖姬緊緊的抱住了青年，似乎要勒斷他的脖子，她的臉上沒有任何羞澀的神色，而是面無表情，冷靜到讓人背後發寒。

「我會親手殺了你。」

「……謝謝。」

……

走在了回去的路上，妖姬頭上坐著小到看不見的青年，順著他指引的路線快步的朝著魂魄家的領地走去。

「如你所說，你是在消失之後無事可做，就晃蕩著來到了這裡，然後碰巧遇到一個因借錢還不上而被堵劫的陌生人？然後覺得這種事自己很看不過眼，所以就橫插一腳，主動要自己代替那個人交出他應還的債，還不反抗的聽那那個人割掉兩根手指？」

算是勉強和好的兩人沒事的閑談著，雖然妖姬已經察覺自己兩個人不再是像朋友這種普通的關係，但他們之間的聯繫卻沒有改變，即便只是維持著表面的偽裝，但至少現在，他們還是偶然間相遇的朋友。

「你是傻瓜嗎？」

「唯獨從你口中說出來違和感非常重。」

青年乖巧的坐在妖姬的頭頂上，他有些興奮的看著周圍熙熙攘攘的人們，鼻子還不斷嗅著不知從何處飄來的酒香。

「該不會你變成女人有關聯？」

「嗯……也算是吧，年少輕狂，犯下的罪實在太多太多，啊，事先說明我可不是佛哦，我和他們不一樣，他們是普度眾生，以慈悲為懷，佛法無邊，我是要贖罪而已。」

「我又不信佛，我只相信自己。」

「也別說的這麼絕對，巫女她們有的也可以通過溝通神靈來降下神跡，神明的力量可是超過我們妖怪的極限的哦，我遇到哪個神的話一定會嚇到落荒而逃的。」

「哼，難怪你這麼弱還活的好好的，夾著尾巴逃也只有你才做的出來。」

「你的嘴還是是熟悉的臭呢。」

「說什麼！」

路過一處販賣銅鏡的商鋪，掛在牆上的光滑的銅鏡倒映著妖姬的臉龐，以及坐在她頭上體型嬌小的青年。

一陣微風吹拂而過，在妖姬重新被綁好並梳理的頭髮之後，熟悉的黑色絲帶在半空中毫無規律的搖曳，妖姬似乎心情很好，映刻在銅鏡中，是她嘴角漸漸勾起的輕鬆愉快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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