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恩師

她驀然明白，「這……才是你們的目的……」

聲音沉啞得厲害，她面上血色盡褪。

「是，也不只是，」伏塗如常，「我對神族沒有什麼惡念，」他安撫一般望着她，「玉兒不必想那麼多，現在你在這裏很是安全，神界如何都不會傷到你，」

「你們、你們要做什麼，」驀地，她抓住他的袖，「你可知，可知那是神界！便有蠻族，有人間，再加妖族，盡拼全力或有一敵，但，伏塗，大哥，你竟賭整個妖族博一個魚死網破麽？！」

語速而迫，她極快的思索著，有誰，還有誰，單單他一個，絕計不能謀算神族的太子！

不是他膽量，而是懸殊甚甚，單一個妖族，以全族之力尚不能與三十三天一敵，以伏塗思謀，不會做這般蠢事，那麼，蠻族，妱陽，猞，還有誰……

「神界……」喃喃般，她緊盯着他的眼，「神界有人，神界竟！」

伏塗輕輕嘆出一氣，她有多色變，他便有多如常，他靜靜，任她盯，也任她抓。

「果然……」

神界有人，與他勾連，不是她方以為的，他為將她捉到此才與神界之人相通，現在看來，他們原本的目的，原本的目標……是太子！

謀算太子，與圖謀她一介散神全然不同！

「玉兒，」伏塗輕嘆，「知道太多於你沒有好處，就在這裏，大哥護着你不好么？」他溫柔彷彿哄誘，「況，即便你知，你又能做到什麼呢？」

神界的事，已不是她一人之力能做什麼，三十三天，已然是一片戰場，「大哥將你接出，便是不忍你困攪其中，到時，你身上他的印記太重，萬一……你便無立足境。」

這勸解，她氣息難穩，這是佐證，這便是默認了她心中所想，那人……那人有危！

不，不！

驀地收緊，她手背青筋錯白，「是誰，壽仙，是壽仙……」

她喃，是問他，亦是自語。伏塗在她目光中，溫和不語。

不，不是他，壽仙，他的確有動機，可，他若只想如保住現在的一切，便不該動如此的心思，沒了太子，神族必亂，那心思極深的老仙，會行這冒險之舉？

不夠，還不夠……

腦中極快的轉動，她說出壽仙的一瞬幾乎就否了這念，況，那人，觀止，他已知察壽仙端倪，斷不會任他到那一步，無需緣由的，她確信着這一點。

壽仙是聰明人，他亦清楚這一點。

——天宮裏的配合正說明這一點。饒是他，也避免著與他的正面對峙。

可，還有誰，神界裏能夠神不知鬼不覺與妖族王勾連，還甚至膽敢於謀算儲君，謀算整個神界！

誰有這樣的膽子，誰有這樣的能量，他的目的是什麼，他這麼做的緣由又是什麼？

轉瞬里，萬念皆涌。伏塗看着她臉上變幻，「多思，傷神，」抬手，他將她抓在他袖袍的手掰開，將她的手放回錦被裏，一道法力不緊不松的繞在她周身，「休息罷，你才來此，本需要多休，這些事便不要想。」

那法力環在她周身，力道恰到好處的精準，既不會讓她覺得束縛，亦不會讓她隨意掙脫，他溫柔的道：「你不是想知他如何嗎，明日，待你醒來，大哥帶你看好不好？」

沒有反應，她大半神思不在此處，他輕輕搖頭，無奈而溫和的撫過她的眼，她只覺睏倦一陣，神思陡然抗拒，「不……」

不……

只差一點……

再有一點她就能……

那先前隱約的不對之處，那彷彿被忽略的什麼，她覺得就快要想明，就快要理清！差一點，只差一點……

「你乖。」

低低的聲音，她腦中驟然一明，仿霹雷，也似微光，「天君……」

「嗯？玉兒在說什麼？」

是天君！

她以為自己聲大震震，然出口只是極低一絲，伏塗沒有聽清她的話，他掌心仍覆在她眼上，然那使她睏倦的法力卻被抵了出，他微微一訝，無奈：「玉兒你……」

正當道她不必抵擋，這咒法進身，她此時抵擋也是螳臂當車，然下一瞬他神色一凜，「玉兒……玉兒！」

驀地收手，一道極強之力將他擋開，他只覺這力極深厚又極霸道，不待他出手再近，那法力在成琅周身張開，像一個精巧的結界，將她保護裹在其中，而他加諸在她身上那一道環繞早已無聲息被吞沒了去——他的力竟無還手之力！

「玉兒！」

一聲疾呼，他反應極快，立時狠擊強壓，然被法力裹挾的成琅已是閉上眼睛，面容若睡，彷彿竟到旁外之境，而讓他心慌的是她的身體，竟在這結界中漸漸消弭，不……不是消弭，瞳中驟縮，一瞬里，床榻空寂竟無她的身影！

「玉兒——」

緩緩睜開眼。

她心神仍在震恍。

太過驚然，反不能相信，微有恍。

無聲，四面靜靜，她身在一微暗的地方，四面有壁，她是坐着，坐在的地上，她伸手，掌心觸到地上，微微柔軟，抬手，有青草微香。

「頑徒。」

誰？

她的恍惚彷彿驟然褪去，這地方，她極快的反應，那突來的法力，是那法力將她帶來，可，這是何處，又是何人……

「不孝，才幾年就忘了師祖？」

師……

「道祖？！」

驀地一震，一下從地上爬了起，她望四周，大約是神智收了回，目之所見也清楚起來，她見對面壁，不，不是壁，是那處昏暗，她將其錯看成了壁，「道……」

道祖。

目光一下舒和。

那昏暗之處，正身坐着的，正是她的師父。

濟廣道祖目光慈和，含笑微微的看着她。

「道祖……」

呢喃般，不知怎的，在這目光里，她一瞬里流下淚來。

「道祖！」

是道祖，道祖！

撲過去，她幾乎是撲倒師父腳邊，然，穿過道祖，她撲到是一片青草氣，她觸碰不到他。

「我小徒兒，長大了啊。」

道祖聲音溫和，欣慰又自得，彷彿多年前領她在老鄰洞府串門一般，他一向，不吝「炫耀」這個疼愛的小徒兒。

成琅撲在地上，嗚嗚哭出聲來。

道祖，這才是……她恩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