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進擊的戰船

第一百四十九章:進擊的戰船

戰爭的爆發在預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上元佳節未至,交趾郡海邊吹拂著難得的和煦微風,這位足以和交州刺史分庭抗禮、旗鼓相當的州府治中、交州大族陸氏的當家人陸進登上龐大的樓船,指揮一百多條艦船,浩浩蕩蕩的帶着一萬七千人馬離巢而出,乘風破浪,先是匯合在九德郡外海的舟島船隊,然後馬不停蹄的派出一支支分艦隊封鎖九德郡沿海地帶,不過最大的一股船隊還是駛入河道,直直朝着陽遂縣而來。

就在陸進抵達九德郡外海島嶼的同時,他也派出快艇使者前往九德城,遞上書信一封。信中陸氏家主大罵九德郡典雲勾結護南鎮軍以下犯上,叛軍造亂,大呼其為」交州惡賊」,又罵護南鎮軍違反朝廷制度,意圖謀反,勸其快快迷途知返。

徐回告訴信使,「陸進為交州鄉人,縱容勾結海盜侵犯鄉土、殺害鄉人、掠奪來往商販,身為州府上官,貪功妒賢,屢屢謀害下屬,作為朝廷官員,牧邊無能,養寇自重,勞你代問他一句『可知何為羞字』?」

「如此狼心狗肺之徒,有何面目立於世間?如今居然發大兵來殘民毀土,簡直喪心病狂至極!天下人都會知道他的醜陋惡事,典雲、王治等諸位友軍同僚皆可作證,已經站出來揭發其累累罪行。我已經向刺史府賀使君送信,將詳細情況一一通報。不需多時,使君和朝廷必都皆知陸氏之罪行。如果他還有一絲良知,就讓他立即自縛前來請罪,到時我說不定還能向賀使君和朝廷幫他求個人情。」

收到回信,陸進怒極而笑,站在甲板怒拍欄桿,指著陽遂縣,喉腔夾着吼叫之音喊道:「生擒徐回者賞錢千貫,得其屍者賞錢百貫。第一個攻上城者,官升二級,賞錢百貫。」

自入河口,沿着河道西進一百多里,河岸丘坡,臨時搭建的瞭望塔樓之上,一身鐵甲的護南中郎將徐回並沒有遙望海邊方向,而是看着不遠處自家的一支支兵馬。

那位收到回信的陸氏當家人會被激怒,這裏意料之中的事情,事到如今,徐回非但不能有半點慌亂,必須鎮定自若。

視線轉向東邊,腳下這座丘坡塔樓作為可能是整個戰場視野最廣闊的地方了,肉眼可見河道盡頭處出現一條條桅杆,有條不紊、順順利利的西進,卻沒有看見那艘陸氏家主的旗艦樓船。

想來也是,敢把樓船這種海上巨艦駛進內河航道,這得是多麼嚴重的軍事白痴才能幹出來這種事!

不多時,距離陽遂城外幾里處的河上,一艘艘陸氏戰船依次有規律的降下風帆,拉扯繩索,甲板之上依稀可見人影晃動。

猛然間,先頭艦隊鼓號齊鳴,一艘艘尖銳快船加速一涌而上,鼓躁向前,直衝碼頭地區。

陽遂縣以東,就那麼一條內河,沒有險要的地理屏障,幾十年前,乃至更早的時期,沿着碼頭南北兩翼修建有幾座木土柵欄營寨盜匪水賊,這幾天在劉曲的主持之下又緊急修築了新的防禦工事,在陽遂縣碼頭原來的那幾個柵欄營寨的兩側,又是挖土成溝,又是豎欄結寨,硬是沿着河道西岸立起了一條人造聯營抵抗線。

依託原本並不險要的丘坡地勢,現在整個陽遂碼頭至河道西岸,有着起碼七八座柵欄土堡,如同一個個巨大的粗鄙軍卒搭手屹立,一根根傾斜的削尖木樁仿若一把把長刀鋒刃組成了一道堅不可摧的岸防線。

除了七八座柵欄土堡,就近徵召了大批民夫的護南鎮軍還在碼頭靠近城池的道路上佈置各種工事,不但同樣在碼頭上打入了一排排的削尖大木樁,還立起了兩三道木柵,以及一架架的拒馬,並且中間開挖了一丈多長、半丈寬的濠溝,引水灌入,又是一道對於進攻者而言難度不小的進攻障礙。

在幾個稍大的柵欄土堡上面的配備這個時代的戰場大殺器——重弩,直接封鎖碼頭岸邊百步範圍。

柵欄營寨至陽遂城這道防線,幾乎掏空護南鎮軍的庫存,堆積如山的軍需物資,其中大部分都是箭枝弩矢。

說起來,還得感謝陸氏在九德郡秘密設立的軍械作坊,否則哪怕徐將軍把自己賣了,一時間也湊不出來這麼多軍械物資。

放眼望去,這完全是一條死亡防線,徐回不怕陸氏來攻,就怕他不來。

護南鎮軍的半數軍力都集中在了方圓幾里之地,按照此前定下的防禦計劃,爭取不給陸氏兵馬靠近城池的機會,善於利用各種防禦工事、弓弩,擁有了最強大的遠程打擊力量,直接鎖定了幾里河道。

就算陸氏兵馬拚命攻佔碼頭,削尖木樁、拒馬鹿腳、濠溝......在這縱橫交錯的防禦工事面前,他們每前進一步,都將用屍體填滿濠溝和鮮血染紅碼頭。

這種防禦工事,這個軍資儲備,就站在這裏放箭,只要守軍咬牙不退,進攻方不死上幾千人,怎麼可能攻到城下?

攻到城下了?別忘了城池的最大軍事效用便是守,堅守!

戰鼓隆隆,求得先鋒之職的陸興望着河道西岸上林立的堡壘,有些意外,卻並沒有多少在意。小小的護南鎮軍而已,徐回能有多少兵馬,一支流放發配交州的寧州破兵,就算搭上典雲的那點殘兵。

雖然曾經還覆滅了他的一個艦隊,他也只不過認為徐回靠的是襲擊等卑劣手段。真正硬碰硬,徐回根本不會是他的對手。腳下這一萬多人馬,上百條戰艦,甚至只需要一個衝鋒,徐回必敗。

正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爭相發力,想要第一個衝上碼頭,拿下那豐厚的賞格。當今時代的主力船型艨沖往前突擊,緊隨其後的是「赤馬舟」,速度稍緩的鬥艦戰船落後幾步,但是縱觀整體,沒有太多的紊亂跡象,令人不得不贊一句不愧是縱橫交州南海航道幾十年的陸氏水軍。

瞭望塔樓,站在徐回身邊的是剛剛趕來,據說前來備將軍詢問內河水戰事務的老魚頭簡遇,李鈎在參加完戰前軍事會議便已經返回小丘島,應該也把這支原本戰意昂昂的護南水軍的任務傳達下去了,至於老魚頭來此是否夾着藉機請戰的念頭,目前未知。

反正小丘島有着李鈎、毛達指揮船隊,又沒有什麼極其艱難的作戰任務,少了老魚頭一人也無大礙的。

看着發起衝鋒的陸氏兵船,曾經陸氏水軍一員的老魚頭搖了搖頭,講解道:「想不到區區幾年,陸氏水軍墮落這種地步了,發現岸上如此嚴密的木寨土堡,竟然就以為碼頭方向最弱,直接撞過來碼頭。」

「陸氏,特別是陸氏水軍這麼多年在交州海面從未遇到過對手,這些年來,已經昏匱了。況且將軍先前那般回復,陸氏家主必然滿腦子都是憤怒,發出重重的賞格,哪裏還有多少清醒,因此這般莽撞也是中了將軍的計策。」

眼角餘光瞄了瞄說話之人,醞釀着該如何接話,老魚頭情緒是有些複雜的,畢竟說話者的身份也是有些複雜的,九真郡降將出身的中營司馬項亢。

下一刻,他就不用考慮了,因為將軍說話了,注意力立刻轉移了過去。

「靠近碼頭了。」

很快,沖在最前面的敵艦已經進入西岸、碼頭的幾把重弩的射程,不過一則這個的殺傷力對於船隻而言實在太小,二則弩手們都緊緊堅守着將軍的命令,沒有指令絕不發射,以詐騙他們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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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府王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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