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無庸道人

「掌心雷！」

砰！

巨大的聲響后，大地被炸出一個大坑。

男子拍了拍手，和旬一一起抬著剛被挖出來，血肉模糊的屍體，將他放入坑中。

「抱歉，這地方實在找不到棺材，只能將就一下了。」

楚霖霖將目光從父親身上移開，感激地看向男子，道：「不，您做得已經夠多了，謝謝。」

旬一點頭道：「謝謝。」

男子點了點頭，和他們一起將馬夫也埋葬后，走到一旁坐在地上，等待著他們和那位父親做最後的道別。

楚霖霖跪在坑旁，不敢去看父親的屍體，埋頭痛哭。

旬一揉了揉她的腦袋，無聲地嘆了口氣。

她的父親還能立一塊碑，可自己卻連小狐狸的屍體都不敢去找……

想到這裡，旬一心裡一酸，默默地流下了眼淚。

男子坐在遠處，看了一眼兩人，又抬頭望向明月，最終無奈地搖了搖頭，拿起腰間的水袋，痛飲了一口。遠處，一顆珠子射向這邊，男子一伸手，將珠子握在手中，低聲詢問。

「可殺光了？」

珠子微微顫動。

男子點了點頭，將珠子收了起來，見兩人的狀態好了些，起身，走了過去。

「人生來世上，便有離去的那天，雖然這一天來得有些突然，不過還請兩位看開些。」

見兩人沉默不語，顯然沒有聽進去自己的話，男子揉了揉鼻子，低聲嘟囔：「我果然不適合說教。」

楚霖霖擦乾眼淚，站起身，低聲道：「埋吧。」

男子點頭，大手一揮，被炸翻的泥土向大坑涌去，將坑裡的屍體徹底掩埋。

楚霖霖終究還是又哭了出來。

旬一沉默著將她抱入懷中，輕輕地拍打著她的肩膀。

待塵土將屍體掩埋，男子目光複雜地看向兩人，問道：「要立碑嗎？」

楚霖霖停住哭泣，猶豫不決。

旬一開口道：「別了，荒郊野外的，又沒有棺材，如果立了碑，說不定會被野獸或者妖怪挖出來。」

聞言，楚霖霖點頭同意。

三人在小溪旁簡單地清洗了一番，男子蹲在地上，甩了甩手上的水漬，道：「我乃一道士，兩位稱我無庸道人便好，兩位如何稱呼？之後有什麼打算？」

楚霖霖迷茫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她叫楚霖霖，我叫旬……楚旬一。」

旬一抬起頭，看向遠方，道：「我們兩個年紀都不大，只能先離開這裡，到附近的村鎮里，走一步看一步了。」

無庸道人嘆了口氣，問道：「兩位有沒有其他可以投奔的親人？有的話我可以帶你們去尋親。」

旬一扭頭，看向身旁的小丫頭。

楚霖霖輕輕搖頭，道：「母親很早就去世了，父親倒是有些官場上的朋友，可我不認識他們，他們也未必肯收留我們這兩個累贅。」

無庸道人看向旬一，旬一搖頭道：「我也不認識。」

無庸道人揉著額頭，嘆道：「這就難辦了，你們兩個年紀這麼小，可怎麼在這亂世生存啊。」

楚霖霖與旬一相視無言，沉默不語。

無庸道人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一拍大腿，道：「對了，這些年因為道門除妖的原因，導致有不少妖怪流離失所，在人間遊盪，很多像你們一樣的孩子被妖怪所害，失去了親人流浪街頭，我師傅於心不忍，收養了不少孩子做道童，你們如果願意的話，我可以帶你們去我所在的山頭做一個道童。」

看到兩人面有苦色，猶豫不決，無庸道人又道：「你們放心，只要你們長大成人，有了一技之長，可以獨自謀生，又或者有其他好心人願意收養，你們又願意跟他們走，我們是不會阻攔你們離開的。」

無庸道人笑道：「我師傅收養那些孩子，並不是為了讓他們回報什麼，你們大可放心！」

楚霖霖驚訝道：「這麼容易放那些孩子離開，那你們不是白養了那些孩子十幾年么？圖什麼啊？」

「圖開心啊！」

無庸道人不假思索道：「我師傅是個老好人脾氣，最見不得別人受苦。世人受難，他於心不忍，他幫了你們，也是幫了他自己，你們活下去，他就不會因為看到街邊的稚童屍體而痛心了！」

旬一發自肺腑地說道：「你師傅還真是個好人。」

楚霖霖補充道：「和你一樣的好人！」

無庸道人顯然有些不經誇，聽到小姑娘的誇獎，不好意思地撓著頭，嘿嘿傻笑。

「那你們這是同意了？」

無庸道人補充道：「這幾年我的那些師叔們也有意挑選資質好的孩童，收做弟子，如果你們資質好的話，沒準能做我的師弟師妹呢。」

楚霖霖點了點頭，顯然，她對這個無庸道人相當有好感，十分相信他說的話。

旬一雖然也非常動心，可他還有另一層顧慮。

不管怎麼說，自己終究是妖，萬一去了他說的那個山頭，被人發現自己的身份，到時候可就真是插翅難逃了，小狐狸捨命救下自己，自己可不能這麼傻乎乎地把命送掉。

「我還要上山，現在不能送你們去道觀，你們拿著我這個信物，去蒼桐鎮找一個穿青色衣服的佩劍女子，她姓寧，寧姑娘見到信物，自會安頓好你們的，待我處理好山上的事，我就去找你們，帶你們去道觀。」

無庸道人拿出金黃珠子，遞給旬一，叮囑道：「這珠子名喚山海珠，是我的法寶，你們帶著它，路上如果再碰到妖怪或者歹人，只要心念一動，它就可幫你們化解危機，不過有一點請記好，別用它做惡事，否則休怪貧道翻臉不認人。」

聽到他不會與自己同行，旬一這才放下心來，他有信心能趕在他找到自己之前，把楚霖霖安頓好，同時躲開他，不與他去那道觀。

接過珠子，旬一點頭道：「我記住了。」

說罷，旬一低下頭，借著月光，仔細地打量著這顆珠子。

珠子足有成人拳頭大小，呈金黃色，有一層縷空金絲繪製的山海圖，浮在圓潤的珠子下半側，宛如一體。旬一手上輕輕用力，看似脆弱的金絲浮圖竟是沒有顫動分毫，這讓他吃驚不已。

法寶這玩意，這麼神奇的嗎？

看到他的小動作，無庸道人不以為意地呵呵一笑，伸出手，道：「分別之前，我來看看兩位的資質，如果資質夠好，我就把你們推薦給我師叔們！」

楚霖霖好奇地伸出手，任由他握住。

無庸道人盯著她的掌心看了一眼，驚訝地挑了下眉，隨後仔細地摸了摸肩頭，又看向其面相，沉默不語。

「怎麼了，我資質很差嗎？」

楚霖霖以為他是不忍心打擊自己，安慰道：「沒關係的，能做道童我就很滿足……」

無庸道人愁眉苦臉地擺了擺手，道：「不是這樣的，是我後悔了。」

楚霖霖疑惑不解，問道：「怎麼了？」

無庸道人輕輕地打了自己一個巴掌，道：「我真是嘴賤，早知道你資質這麼好，我就讓你做我徒弟了，做什麼師妹啊！」

「啊？」

楚霖霖捂著小嘴，滿臉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