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公平何在?(上)
「好好味!」小葉子把一塊咕嚕肉塞進嘴裡,大聲向周承文誇耀。
離閱給小葉子夾了塊啫啫肥腸,向周承文解釋:「這頓飯是村東離洋族弟的手藝,每一樣菜都選上最好的材料,用最古老的手法。就像這碟啫啫肥腸,手法像是鐵板,但是區別之處,在於肥腸只要肥而厚一截,石板用十公分厚的花鋼岩石盤,儲溫充足;肥腸炙炒前,先腌入味,翻炒的時候不能大力兜翻,需要用兩柄鏟子夾著翻轉,所以你看這腸,兩面焦黃,周圍一圈嫩白,入口味道豐富。」
離閱給周承文的碗夾了一塊啫啫肥腸,然後放下筷子,靜靜等待。
周承文感嘆了句「這麼講究哇」,夾起離閱老師夾給他的肥腸。
果然,入口乾脆焦咸,但兩排牙齒咬合的時候,又可能清晰感受到它的嫩滑。
宴請周承文擺的這桌菜,味道真不錯!
周承文自然而然地伸出大拇指,一邊咀嚼一邊不停點頭,還給小葉子添了一塊肥腸,「你也嘗嘗,好好味。」
周承文和小葉子吃得滿嘴流油,還抽空抽了幾杯酒。
「承文先生,如果您給這桌飯菜評分,您會打多少分?」離閱夾起扣肉夾葛根,送入嘴裡,細細咀嚼,讚歎道:「扣肉七分瘦三分肥,表皮肥軟而汁滿;葛根無渣,慢嚼有回甘;油滿肉香的扣肉,夾粉而甘甜的葛根,至配啊。」
周承文跟著夾起一塊扣肉夾葛根,立即贊同:「所以,10分,不用再評。」
「北方有個形容詞,叫竹筍燉肉,說打小孩屁股。我們呢,卻不叫扣肉夾葛根——承文先生怎麼看私刑?」
周承文給小葉子添了扣肉葛根,看了看微笑著的離閱,心想,老兄開啟了侃大山模式?
不過侃起私刑,會不會說對我動用私刑?
「私刑不好!我們有完備的法律的系統,必須要杜絕私刑。」
「謝謝承文先生,請問,我也可以把這句話記入村志嗎?」
「可以!你在課堂上講都可以。」周承文覺得這個話題有點涼嗖嗖的,伸筷夾了一隻蝦球扔進嘴裡,然後驚嘆道:「嘩,這蝦肉夠鮮爽哇。離閱老師,您也試試。」
離閱笑得開懷了一點,拿起筷子,夾了一隻蝦球,送進嘴裡,邊嚼邊點頭:「這蝦不是外面塘養的蝦。我們村北有一條支流流過,在幾處轉圈處,有靜水區,那裡是很好的捕撈區。村裡的人撈上了魚蝦,不會立即吃掉,村北離海家會將大家送來的魚蝦養在沙塘里,把魚蝦養瘦,同時去去污,吃起來又爽又結實。」
周承文又夾了一塊蝦球:「那麼這蝦就是那位離海家出品的咯,很好。不過,我覺得它還可以更好吃。」
這個時候,離閱放在桌邊的手機「叮咚」響了一聲,似乎來了微信。
離閱反應慢了幾秒,才回應周承文說:「哦,要怎麼做?離洋可是周紫的老師,他的手藝在村裡數一數二的。」
周承文自信地笑了笑,從自己的手邊拿起銀罐。
試了一圈之後,周承文覺得極好的美食裡面,缺少了些東西。
不知道加上三星楊桃漿之後,會不會更上一層樓。
但離閱的目光轉到罐子上,輕輕說了聲:「錘紋目銀罐,好好藝。」
這個不是重點啦。
周承文揭開蓋子,拿起自己的勺子,舀了一勺楊桃肉和漿汁,輕輕扣在滑炒蝦球的蝶子邊緣。
這個時候,離閱手邊的手機開始連續不斷地「叮咚」響。
周承文疑惑地看了眼離閱的手機,夾起一隻蝦球,在原來醬汁和楊桃醬之間蘸了蘸,再納入嘴裡。
因為僅僅蘸了漿汁,三星楊桃純凈的甜味還浮在蝦球表面,入口的時候,楊桃的純甜混和著蝦球汁的鮮,再嚼動爽脆的蝦球,本來就極致的鮮美更拔了一層,幾乎到了直衝天靈蓋的程度。
「太好吃了,離閱老師,您嘗嘗。」
離閱沒有動,他定定維持著坐姿;他的手邊,手機發出連綿的「叮咚」聲。
周承文忍不住提醒:「離閱老師,您的手機在響。」
離閱的眼睛定定看著剛剛加入的楊桃漿,輕輕說道:「我知道,我還知道裡面發生了什麼事。」
手機響個不停,似乎有人從遠處奔跑,一大片一大片的。
小葉子站在條凳上,看著周承文,故意問道:「先生,加了料的蝦好吃嗎?」
這個小鬼,不問能不能吃,只問好不好吃,變聰明了。
周承文放下心裡的不安,夾起一個蝦球,蘸了蘸楊桃醬,放進小葉子碗里。
小葉子用極快的速度把蝦球塞進嘴,然後瞪大小眼睛,雙手撐在桌面上,雙腳上下跳,嘴裡大嚷:「哇,太好吃了!先生先生,加加,加加加。」
離閱的眼球動了動,看了看小葉子,終於看向周承文。
周承文舉起銀罐,說道:「看來,這個東西是個神器,所有的菜都試試?」
離閱繼續保持沉默。
於是周承文舀出楊桃汁,在可以翻拌的菜肴里,直接加入三星楊桃漿翻拌;不可能翻拌的菜肴,在菜汁里添加了一些楊桃汁。
有雜亂的腳步聲傳來,離閱手邊的手機響得更頻繁了。
周承文似乎又找到了那種超脫的感覺,他拿起筷子,夾起扣肉和葛根各一塊,蘸了蘸添加的漿汁,放在對面的周離閱碗里。
離閱轉到眼睛,看了眼周承文。
周承文笑著說:「吃,有事吃完再說。」
小葉子在旁邊不停地吞口水。
周承文又往扣肉伸筷子,小葉子伸出手指,指著咕嚕肉嚷道:「我要吃那個!」
只好夾了一塊咕嚕肉和一塊菠蘿塊,放進小葉子的碗里。
小葉子等不及了,立即將咕嚕肉挑進嘴巴,還沒等吞完,又著急地將菠蘿塊同時塞進嘴巴。
周承文伸出手,輕輕地捋小葉子背後,小聲勸道:「別急,還有還有。」
「太好吃了!」小葉子含了一嘴的咕嚕肉,話都說不清。
飯菜似乎變得更加美味。
離閱看著周承文溫柔地拍小葉子的後背,慢慢低下頭。
碗里,有一塊丘上院先生給他夾的扣肉夾葛根。
離閱嘴角動了動,抬手拿起筷子,夾起碗里的扣肉。
足以載入村志啊。
手機仍在響,急促了許多。
第一個人影從巷角轉出,臉上掛著驚駭的表情。
離閱靜靜看著身後的動靜,慢慢將扣肉葛根送進嘴裡。
一股水果的淡香之下,扣肉果然更好吃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