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周同學要回校（下）

朱業生同學在電話那頭說：

「今晚回校，班長他要請大家豪搓一頓，一個都不能少。」

周承文「啊」了一聲，低頭看了看五彩斑瀾的假豬蹄。

如果是以前的周承文，聽說班長請吃大餐，肯定二話不說，飛奔回去大快朵頤。

可是，來到周家村3天，吃了周紫料理的飯菜之後，他覺得這條要走1個小時山路才能穿過來的小村，才是真正的美食天堂。

朱業生在電話另一頭大喊一聲：「啊什麼啊，我已經請好了一個星期假，現在就搭車回天河。不管你找不找到工作，想不想見人，立即給老子回宿舍等著，不然兄弟都沒得做。」

周承文覺得嘛，如果周家村的人天天都能給他送到這麼好的食材，他好像不找工作也行，把爸媽接過來享福，孝字也全了。

至於錢，屋子裡的東西如果能拿出去賣掉，應該不缺了吧？

工作是為了掙錢，可是一旦錢不再重要，工作也不再重要。

另一邊的朱業生應該在擠公交車，聽筒傳來胖子氣喘如牛的聲音：「趕緊收拾……收拾，我幫你說了一份工作，回來給你介紹。喂喂，還在不在？」

「啊啊，在呢在呢。」周承文急忙響個聲。

「你小子！我上車呢，掛了啊。我說，兄弟你怎麼3天不見，話都不會說了呢。」

手機聽筒傳來斷線的「嘟嘟」聲。

周承文啞口無言，他覺得找工作變得沒必要。

嗯，問問自己的「門客」——

「周紫老師，您覺得我去找份工作維持生活，合適嗎？」

「不合適！」周紫先給出否定的答案，然後很有技巧地婉轉解釋：「不過您是我們整個周家村的先生，您可自己決定是不是需要到外面從事普通的工作。」

周紫再為周承文卷了塊肉卷，放進碗里，繼續說：「從多年歷史來看，丘上院的先生都長壽，記錄在案的大部分先生壽命都在150歲左右。對於這個現象，書院一房認為，丘上院先生每到壽命盡頭，就會到外面帶回繼承人。這些繼承人都是天賦異稟的異人。異人，只需要接受我們供奉，不需要工作維持生活。所以我覺得您不需要找工作，也不適合工作，因為會離開周家村。」

周承文很想告訴周紫，那些人不是天賦異稟，而是因為修鍊了鍊氣士的功法，所以長壽。

周承文思考了一會，回頭看了看自己一直迴避的石質神翕，又為了自己的口福著想，最後覺得還是不說為妙。

「您是準備出村嗎？」周紫問道。

周承文終於發現周紫改變了對自己的稱謂，不過他不好開口糾正，只得正面回答女老師的問題：「是的。我要回一趟學校，我們班長今晚請班上的所有同學吃飯，我不能缺席。」

「有點倉促。」周紫扭頭對靜靜吃肉的周葉說，「小葉子，你去告訴我爺爺，說承文先生要出村會客，讓他老人家安排一下。」

3歲的小周葉把碗里的肉全部扒拉進自己的嘴，點點頭，從石凳上溜下。退了兩步，面對周承文站定，舉起雙手，在額頭處雙手握拳，緩緩下拜。拜完，轉身邁開一雙小短腿，嗒嗒嗒往大院門口跑。

唉呀，小小的女孩，怎麼像個大人似的！那一套古代抱拳禮，現代很少見得到了。

周紫目送周葉推門離開，回頭又向周承文解釋：「我們2歲剛剛有點懂事的時候，就要學這種抱拳禮。因為丘上院的先生最喜歡這種禮儀。嗯，我有兩個秘密要和您說。」周紫說完，神情有點扭捏。

這倒罕見了。

從周承文見到周紫的第一眼，女老師就一副旋風的樣子，自信而且危險，有想法，動手能力超一流水平。這種恐怖級的女生，怎麼會扭捏呢？

「第一個秘密是，我剛才說，您可以任命多個門客，其實呢，丘上院從年以來只有一個門客，甚至很長時間沒有門客。」

周承文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丘上院的門客，就是能進前庭的周家村人，有空過來做客的特殊人物。

周承文不覺得自己的家只能一個人進來，所以沒有門客、一個門客這種現象，他做不到。

「我還是想多點人來丘上院作客。」

周紫臉上露出欣慰的神情，但很快就收斂下去：「第二個秘密是，我研究過了：我們周家村的人員組成，幾乎都圍繞著怎麼取悅丘上院先生而構成。雖然書院一房沒有提過，但我知道他們已經得出了結論。」

周承文心裡咯噔一聲。

一條被鍊氣士控制的小村莊，在知識不豐富的古代，當然可以千秋萬代地傳承。可是現代信息爆炸，普通平民如果有魄力，可以知道很多反直覺的科學知識，當然也可以接觸到所謂的「鍊氣士」，也能看透村子和玉簡傳人之間的關係。

既然周紫和周家村一部分已經洞悉其中的關係，那麼是否廢除丘上院的特權，只需要考量其中的利和弊就可以確定下來。

當然，道理只是道理，知道卻不一定做得到哇。

周承文還是個將要畢業的學生，從來沒遇到過這種不容易處理的情況，他只敢沉默，等待周紫的下文。

「雖然我對您不勞而獲非常不滿，那代表您就像……那種動物，在接受我們整條村子的供養。不過我也不得不承認，正因為丘上院和先生的存在，我們周家村才有不停研究美好事物的動力。」

「而且對於一條2000人的村子來說，供養一個人並不困難。」

「所以，我要說的第二個秘密是：您是我們周家村的動力。所以，請您繼續保持神秘，繼續心安理得地接受我們尊敬。無論您採用什麼方法！」

「否則……」

「周家村大多數人就像剛剛拿到古檀手杖的張淑蘭阿姨，離開周家村，搬到大城市。」

「那個時候，周家村就不再是周家村！」

「我在G市當幼兒園老師，我還帶著6個村裡的小孩在外面，我知道大城市的吸引力！」

「所以，您要回學校，沒問題，我們會為您準備好。」

「但是請儘快回來，我們……需要您。」

院子外，又響起了昨天那種由腳步匯聚而起的聲音，從遠處，慢慢接近。

周紫離開石凳，對周承文作出一個「請」的手勢。

不得不說，為了給玉簡傳人留下好印象，周紫的禮儀方面學得非常好。周承文在周紫的陪同下，走出大院門口。

院子外，村子里，無數道人流再次像溪水一樣，從建築和綠樹之間冒出，緩緩地向丘上院涌過來。

看著慢慢接近的人群，周承文心裡有點震憾，有點感動。

「丘上院先生每次出村，對於周家村而言，都是大事。所以大家都過來了。」

周承文喃喃地自言自語：「我……本先生，只不過回一趟學校而已，至於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