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躲不過人心
鄭燎似乎有些觸動，目光微微閃爍了一下，道：「你是說，你被某種力量傳送到了這裏？」
「不。」
陳翹楚苦笑着搖了搖頭，喃喃道：「我覺得，這是一種使命，一種……不可抗拒的使命。」
「呼……」
陳翹楚深吸一口氣，單膝跪在鄭燎面前，言辭懇切道：「真龍天子，我願追隨於你，無論天涯海角，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鄭燎深深的看着鄭燎。
許久后，鄭燎走過去，扶起陳翹楚，道：「謝謝你。」
「哈哈。」
陳翹楚努力擠出一抹笑容，道：「客氣了大哥，我這條命……本來就是為你生，為你死的。」
「哎。」
鄭燎輕輕嘆了口氣，道：「看來你沒有那麼傻。」
「當然。」
陳翹楚臉頰蒼白，強顏歡笑道：「以我的身手，怎麼可能從懸崖墜落，摔成血粉。」
「雖然，我幾乎快忘記了那天的場景，但我清晰的記得，在我走到懸崖邊的時候……我被強行抹去了意識。」
「那一刻，我沒法操控自己的身體，只能無力的墜落懸崖。」
「我知道，我的死沒有那麼簡單。」
「但是……糾結那些，還有什麼必要呢？」
陳翹楚神色複雜的走向花海，摘下花枝上的衣裳，溫柔的、細心的疊好，塞進口袋中，回頭，再次看向鄭燎，道：「大哥，我知道了我母親的下落，也找到了值得追隨的人，我已經沒有遺憾，無論是生是死，都沒有那麼重要了。」
「謝謝你的信任，我會替你母親報仇的。」
鄭燎眼神堅定的看着陳翹楚，難得露出十分認真的神色。
「害，沒事了大哥，我們先去推一推詭門試試吧。」
陳翹楚擺了擺手，拖着落寞的身體，緩緩走向花海中的血色詭門。
「沒用的，我們只有把邪主的屍體埋在詭門之下，才能推開詭門。」鄭燎提醒道。
「我知道，大哥你以前對我說過。」
陳翹楚點了點頭，但仍然沒有停止步伐，很快就走到了詭門前。
低頭看向詭門，只見詭門底部深深的刻着三個血紅色的「死」字，與善惡村一模一樣。
「但我覺得，這個世界裏……可能沒有什麼邪主。」
「最大的邪惡，在我們自己心中。」
陳翹楚蹲下，把手伸進土壤里，很快就挖出了一個小土坑。
「推開詭門的人那麼多，可最後來到這片花海中的，卻只有我們兩個。」
「與其說其他人淪陷在了我媽媽製造出的幻夢之中，不如說他們已經入了魔，被黑暗所吞噬了。」
陳翹楚拍了拍手上的土，把剛剛塞入口袋中的衣裳拿了出來，小心翼翼的埋進土坑之中。
最後，陳翹楚輕輕拍了兩下土壤，默默的跪了下來，對着鼓起的小土堆磕了幾個響頭。
「媽，我還記得小時候，我帶着好多好多小朋友在院子裏玩。」
「等我們玩累的時候，我就能聽到你喊我們吃飯，那真是最幸福的時光。」
陳翹楚雙頰滑過兩行清淚，像在對故去的母親傾訴，又像是在獨自感傷，喃喃自語。
「晚飯時間到啦，小朋友們快來吃飯哦~」
「如此溫柔的聲音……我早該想起這段話的。」
「但潛意識卻不允許我這麼做，我下意識深埋曾經的回憶，我不敢相信……您真的在這裏渡過了十年。」
「我不知道這十年，您是怎麼過的，但我知道……您一定受了不少的苦吧。」
「因為……曾經您是那樣溫柔的一個女人啊。」
陳翹楚跪地，再叩首，頭磕在地上，久久不曾起身。
他的肩膀在顫抖，顯然很難承受這一切。
但陳翹楚必須要承受，因為他的母親雖然死了，但陳翹楚的路還很長，他身後還有一個真龍天子，還有太多沒完成的使命。
鄭燎默默的看着這一切。
他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眼底浮現些許哀色，輕輕嘆了口氣，心情不禁有些沉重。
看到陳翹楚，鄭燎就想到了自己。
鄭燎的媽媽也很早就離開了他，所以鄭燎完全可以理解陳翹楚。
如果夢婆不是陳翹楚的母親，而是鄭燎的母親……
鄭燎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模樣，也不知道該以怎樣的情緒來宣洩，來釋然。
勃然大怒？悲痛欲絕？
似乎一切詞語都無法詮釋這種感情。
很心酸，也很沉重。
……
許久后，陳翹楚終於站起了身，把手放在血色詭門上，輕輕一推。
嘎吱！
詭門響起一個難聽的聲音。
它竟然真的被陳翹楚推開了，輕而易舉的推開了！！
鄭燎頓時瞪大了眼睛，盯着血色詭門看了又看，滿臉都是驚愕之色。
他本以為真正的邪主還藏在暗中，但萬萬沒想到……把夢婆的屍體埋在詭門之下，竟然就真的推開了詭門。
難道，夢婆真的就是第二個世界的邪主？
鄭燎百思不得其解。
反而，陳翹楚笑了笑，露出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樣。
陳翹楚轉身，看到目瞪口呆的鄭燎，便徐徐解釋道：「這個世界的邪主就是我們自己。」
「起初，詭門之後只有一條虛無縹緲的，邪惡的規則罷了。」
「但，就是這條虛無縹緲的規則，激發了人們邪惡的那一面，漸漸的，人開始殺人，開始嗜血，開始入魔。」
「就連我母親，都沒能躲過人心的詛咒，最終淪為夢魘。」
「最後燒死我母親的那團火，應該是我母親最後的善念。」
「她聽到了你口中說出的血色詭門四字，終於想起曾經那段刻骨銘心的回憶，所以……在一瞬間的善念之下，她化為了灰燼。」
「因為，在人們為了求生欲而歇斯底里的那一刻，就已經不再是人，而是被邪惡驅使的，瘋了的魔。」
「所以，在這個世界中，人人都是邪主。」
「而邪主……永遠都無法逃離這個世界。」
……
聽完陳翹楚的話，
鄭燎忍不住盯着陳翹楚看了半晌。
最後，鄭燎「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拍了拍陳翹楚的肩膀，目光有些怪異。
「沒想到，你小子也有比我聰明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