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醉香樓斷情絲

第4章 醉香樓斷情絲

皇宮裡的日子著實無聊,後宮那些宮人都供著長公主,讓過慣這種日子的她開始嚮往紅岩寺的生活。在紅岩寺,她除了飲食清淡,其餘時候想做什麼都可以,根本沒人跟著,也沒有這麼多規矩。

新帝大約也瞧出妹妹的百無聊賴,心裡多有憤憤,妹子竟然又想撇下他這個親哥哥自己去外面玩耍,這怎麼可以?

思索半晌,他吩咐身邊的內侍,將自己前些日子尋來的蕭崢的畫像送過去。若是不送這副畫像,長公主過些日子說不準真要忘記當時的心弦悸動。

但當畫像到手,長公主看著那一卷白描,美男子如松柏一般站立在一塊奇石旁邊,身後茂林修竹卻成了他的陪襯。那眉目間掩藏的笑意,那嘴角若隱若現的酒窩,於她而言不笞於在心中綻放出一道絢麗的煙火。

她看得痴迷看得專註,心中情絲難抑的問伺候在側的裘姑姑,「他二人可曾私下見過?」

裘姑姑為了長公主,回京的第一日向皇帝彙報完她數月的行程后就出宮打聽消息去了。早上才進宮,一句話還沒說就被問了這樣一個問題。

跟隨長公主這些年,裘姑姑很快便曉得她說這話是什麼意思。禮教深嚴的時代,新婚夫婦直至洞房那一日還未曾謀面的比比皆是。長公主內心掙扎,不希望這兩人生出什麼深情厚誼,所以問他們是否私下見過。

因她十分在意問題的答案,不免在問話時帶了些這樣的情緒出來。

跟在身邊許久的裘姑姑如何聽不出長公主的情緒,但她不得不據實以告:「見過的。」

「二人可相互中意?」長公主終於捨得將放在畫像上的目光挪開。

「據說很是中意。」裘姑姑腦袋垂得很低,此時她如何不知長公主想聽什麼話。但那些話都是謊言,若她順著長公主心意說,豈不是欺君?她聲音低下去,道:「聽聞,蕭公子贈給了那位嫡小姐一枚雙環玉佩,那是他的家傳寶玉。而且……」

「而且什麼?」

「蕭公子的娘與鎮北侯夫人是手帕交,兩位夫人早有結親之意,只不過後來……也因此蕭公子同那位鎮北侯嫡次女幼時就曾見過。」

「兩小無猜、青梅竹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們統統都佔全了。若本宮此時橫插一腳豈不喪了德行?」長公主將手上的畫卷合起撇到一邊,臉色沉沉地嘆了一口氣。

「殿下,蕭公子現下在醉香樓聽戲,鎮北侯家的嫡小姐和他在一起。」裘姑姑小聲道。

長公主橫了她一眼,「你這是何意?我堂堂一個皇族公主要追著一個男人跑?跟臣下的女兒搶男人?」

「奴婢不敢。」裘姑姑躬身想要退下。

「慢著。」長公主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繁複的裙裝,道:「你去司衣坊找些尋常衣裳來,少些簇擁的宮人,本宮要微服去那個什麼樓瞧瞧新鮮。」

「是。」裘姑姑並沒有很驚訝,姿態沉靜地退出殿門。

說完那話長公主就羞憤的轉身倒在羅漢榻上,這一刻她恨不得立刻昏死過去。放在一邊地畫像,又讓她忍著羞恥沒有將人追回來。

午後,驕陽似火,路上行人紛紛躲進陰涼的地方。京城最寬敞地中央大街,怕熱的百姓不肯上街,因此路上少有人煙。在這條街上,有一棟二層小樓,是京中最有名的戲樓茶館。

二樓看戲最好的位置被人常年包場,當然若有尊貴的人想要這個包間,那包場的貴人也會送個人情。比如此時,那裡面就坐著蕭國公的嫡次子蕭錚,以及鎮北侯的嫡次女徐靜嫻。

長公主帶著兩個貼身宮女走在狹窄的長廊上,戲樓的小二在前方引路。當她看到那間包廂門是敞開的,心中不免觸動。已經訂了婚的男女還這般守禮,可見蕭崢是多麼照顧女方的名聲。

這樣一個知禮守禮的好男兒,讓她心思糾結。一方面想搶到身邊,讓他做自己的人;一方面又不忍傷他的心。

而且,他若真當了駙馬,官途將止步於殿試,一生都無法在官場上有所作為。因為,國法中清楚明白的寫著,駙馬不得入仕,入仕不得掌實職,諸多限制就像用鐵鏈、牢籠會束縛住他。

想到這一點,長公主頓住腳步,不忍再上前。

「公主?」身邊的大宮女喚回了她的神智。

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房門,她迅速轉身,道:「不看了。」

「長公主殿下?」身後傳來蕭崢的聲音。

那聲音如百年古樹般的厚重,溫潤如水彷彿能讓新芽轉眼長成參天大樹。就如此時,因這一聲呼喚,長公主那動搖的心思立刻堅如磐石!

她回頭,那男人垂首撩衣下拜,「學生蕭錚見過長公主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緊跟在他身後下拜的是一身紫衣長裙的千金貴女,她頭戴紫色絹花,紫色寶石髮釵。女子低眉垂首看不清面容,但露出的肌膚白皙細膩,空氣中還有淡淡地花香,想必這女子便是他的未婚妻徐靜嫻。

長公主下意識去看自己身上的衣裳。

水色地貢緞,綉著一隻白孔雀。白孔雀身邊開著細小地銀色小花,孔雀翎、尾羽和銀色地小花都泛著細微地五彩光澤,十分華美。她腕上戴著金鐲、紅玉手鐲,以及辟邪木珠手串,頭上亦是叮叮噹噹,簪子、髮釵應有盡有,還有一頂小巧而精緻地銀色的發冠……

與他的未婚妻相比,自己著實華麗而俗氣。這是她臨出門前,讓梳頭宮女另選的華麗裝束。她不是不懂得低調,只是不想輸給那人的未婚妻。

當然,還有一層原因,就是她身為一位皇族的公主,若不這般裝扮豈不墮皇家威名?正如,若這二人不叫住她,她可以離開,這是一個公主的尊嚴。她並不乞求這個男人非得愛她。

但他們既然叫住了她,公主的尊嚴也讓她不能退縮,即便接下來看到的場景不是她所期望的。

邁步進入包廂,內里一個敞開的大窗正對戲台。一個方桌几把椅子,牆邊靠著雕花矮櫃,各種裝飾的花瓶擺在上面,牆壁上掛著不知哪位名家的墨寶。除此之外還有一架水墨屏風,將這裡隔成兩間,那邊什麼模樣長公主並不好奇。

宮女們被留在包廂門外,蕭崢和徐靜嫻緊隨其後走了進來,進到房間里,二人也不忘下跪請長公主先坐。

長公主尋了個最佳位置,面向大窗坐下,然後揮了揮手,道:「你二人不必跪了,一起坐下聽戲。」

「謝長公主殿下。」二人齊齊站起身,蕭崢還伸手扶了未婚妻一下,然後他們才一左一右的坐在她身邊。

因將二人獨處的機會破壞掉,長公主臉上露出的笑意只維持了半刻。跟著,就被蕭崢的舉動狠狠打破!

戲開場的時候,她有些心不在焉的偷覷著二人,開始時他們還很拘謹,隨著戲曲到了中段二人逐漸放鬆下來。

蕭錚甚至將自己面前的一碟點心往未婚妻那邊推了推,小姑娘立刻便注意到了未婚夫貼心的小動作,她紅著小臉在盤子里捻了一塊糕放進嘴裡,臉上的笑意比蜜還甜。

吃了點心的姑娘,將手邊一碟子乾果推到蕭錚那邊,雖然那動作極輕極慢,似乎不想打擾長公主看戲的雅興,可終究還是落在她的眼裡,那動作以及輕如蚊蚋的聲音像刀刃一樣刮在她的心上。

她問自己,為什麼一定要在這裡受這種折磨?不該來的,不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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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鎖深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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