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群雄故里尋公道（1）

未時。

故里堂。

蘇家的人馬來到了故里堂門口，在門口停下，蘇氏命人撤到一側，莫要擋了路人的道。畢竟來往故里堂的客人極多，今日蘇氏帶來的人也有二三十個，如此一堆人馬突然停在故里堂門口，惹眼倒無所謂，就怕擾了故里堂的生意。

這時，遙雲蒼走過來，拱手一揖，恭敬道：「夫人。」

蘇氏欲來故里堂之事已提前知會過遙雲蒼，讓他勘察好故里堂情況，這會遙雲蒼見蘇氏等人已到，便走上前來彙報。

「故里堂一切正常，但是，」遙雲蒼道，「洛小姐尚未回來。」

「可知她去哪了？」

「早上與她的師父墨昱牽着一匹馬兒出去了，屬下探聽到他們是出去騎馬，估計也快回來了。前幾日裏，洛小姐若是出門，到了午時前後便會回來，雲蒼便在此候等夫人之駕。」

蘇氏聽洛玥汐不在，心裏不免有些失落。

蘇氏回頭對管家道：「你在這兒候着，讓大夥原地休息。」

「是，夫人。」管家回身走去蘇家府衛那兒。

「小翌，一會兒要乖乖的，聽娘親的話，不要亂跑，別打擾了姐姐的朋友和客人，知道嗎？」語氣溫和，有商有量。

蘇瑾翌極其乖巧地點了點頭，右手緊緊拉着蘇氏的左手，與蘇氏、魏嬤嬤走進故里堂，遙雲蒼隨後跟進。

故里堂的夥計見客人來到，連忙上前伺候，幫他們擦桌子，十分客氣地請他們坐下，又問及要喝何種茶。

「你們這兒的招牌茶是什麼？」蘇氏問道。

「南湖碧潭茶——清香味甘，茶色清澈，茶后余香清甜，餘味可無窮。」夥計熱情介紹道。

「那就上幾壺南湖碧潭茶。」

「好嘞，幾位請稍等。」

夥計離開了。

突聽得門外嚷嚷聲起，蘇氏正要讓遙雲蒼出去察看，這時，管家跑進來。

「門外發生何事了？」

「夫人，門外有一伙人像是江湖人的打扮，正吆喝着要尋一個人。」

「尋什麼人？」

「還不清楚，不過，我們的人在門口，這會兒來了這麼多人，門口混雜，我便進來通告夫人一聲。請夫人在此歇息，莫要出去，以免那伙江湖粗人手中刀劍不長眼，傷到了公子和您。」

「嗯，你且讓大夥兒尋機撤遠一些，免得與那不知名的江湖人士發生不必要的爭執。」

「是。」管家說着出去了。

鄭老說書正說得起興，但聽門外吵鬧，鄭翎忙帶着夥計們出去探聽情況以求勸止，鄭老則繼續說着自己的書段，以免拂了台下眾客的雅興。

鄭翎走將出來，正欲問明情況，這時一名虯髯大漢喝聲道：「快將那獨孤暮雪交出來，她老爹欠了武林眾弟兄一個交代，今日就由她來給大夥作一個說明。」

「沒錯！獨孤域死了就算了，現下他女兒原來還在，十四年前的事可不能就這麼算了！」

「獨孤暮雪到底在哪？快快讓她出來！」

「獨孤暮雪？」鄭翎心裏尋思，獨孤暮雪是誰？聽他們所言——是獨孤域的女兒？獨孤域生前確實有一名年幼女兒，但不是在十四年前就死了嗎？怎地這會兒突然這麼多人來這兒尋此人？恐怕不只是誤會，心下倒有些惶恐。眼前皆是些舞刀弄劍的江湖人，若是事情處理不當，鬧將起來，擾了生意不說，如果傷及無辜，那是決計不妙。

「諸位好漢請稍安勿躁，在下鄭翎，也算是這故里堂的主兒，諸位來我這兒尋人我定不會拂了大夥的興，只是我們這兒並沒有諸位口中所說的獨孤暮雪此人，也從未聽說過這名字，只怕是眾位弄錯了？這只是一場誤會。」

鄭翎雖鮮少出遠門，但因故里堂說書生意的需要，有不少生意上的朋友源源不斷會送來江湖上的消息，對於獨孤域此等大人物也有一些了解，但「獨孤暮雪」此名還真是頭一次聽說。

獨孤域生前尚未將女兒「獨孤暮雪」的名字公之於眾，為的是減少來自江湖上的傷害。當然，「獨孤暮雪」此名也是有一部分人知曉的。今日同時有二三十個江湖人涌將過來，他們先前卻也從未聽說過「獨孤暮雪」，實不知獨孤域的女兒尚在人間，不然也不會今日才找上門來。

「誤會？」一名手舞斷刀、身穿暗綠色長裙的中年婦女說道，「獨孤暮雪在這連雲城裏藏了這麼多年，獨孤域當真是好計謀，十四年來江湖之中竟無半點聲響！當年獨孤域遁入魔道，殺害了兄長柳深青，今日若是見不到獨孤暮雪，我柳絮飛絕不會離開！」

眾人一聽「柳絮飛」此名，便知曉此人來歷。鄭翎亦是聽說過此人的。柳絮飛，外號「攝魂半刀」，手持斷刀，其兄柳深青則手持斷劍，兄妹二人自小便沒了父母，拜師學藝，相依為命，多年來一起闖蕩江湖，十四年前柳深青卻枉自送了性命，柳絮飛堅信是為獨孤域所害，十四年來憤憤難平，現下聽說獨孤域後人未死，便帶着仇怨與大夥兒尋到了此處。

「『攝魂半刀』柳絮飛——久仰大名！」鄭翎恭敬道。

「女娃子別廢話！」柳絮飛道，「快交出獨孤暮雪，饒你不死！」

「你這婆娘竟敢口出狂言，說了不認識獨孤暮雪就是不認識，還拉幫結派在這兒滋事，壞了我們故里堂的生意！」此人是故里堂的管事夥計，年齡三十幾歲，見一眾江湖人在這兒嚷嚷，早就不耐煩了，現在又出言不遜，當即按耐不住，便破口怒喝。

「哪裏來的混小子？竟敢教訓到老娘頭上來了？」柳絮飛言語未罷，斷刀一出，砍向管事夥計。柳絮飛只揚手一揮，斷刀便即飛出，穩穩地落到牆壁上，與管事夥計所站之處不過半尺。

管事夥計一驚，嚇得直哆嗦，頓時說不出話來。

「誰再啰里啰嗦，老娘的斷刀可不會長眼！」柳絮飛厲聲道：「女娃子，快快說來，獨孤暮雪在哪？」

「柳前輩，」鄭翎語氣恭敬，實不敢得罪此人，「我們做生意的，實在不敢得罪諸位好漢，只是我們這兒真的沒有獨孤暮雪此人。不過，我有幾位朋友在江湖上行走，諸位若有需要，我便請他們幫你們打聽打聽。」

「小姑娘當老子是三歲小孩？獨孤暮雪明明就住這，竹溪客所傳的消息還能有假？」一矮老漢說道，此人身子微胖，身着粗布麻衣，手持大刀，說話語氣稍顯粗魯。

竹溪客，真名不詳，外號「百步穿楊」，江湖名「竹溪客」，江湖弓箭第一人，身攜一弓一箭走江湖，常隱於竹溪山林。此人擅長通過弓箭廣布消息，傳訊極快，且來無影去無蹤，一般人皆只見到一箭一紙，而不見射箭之人。

一弓一箭，一把弓，一筒箭，只憑普通竹木手工製成，經竹溪客之手，便可百步穿楊，箭法精準高明，無人可及。

江湖之中若需廣傳訊息，常會去尋竹溪客相助。但此人行蹤不定，且脾氣古怪，不會輕易答允幫人做事，除非有同等好處予以交易，或是對得此人脾氣，他才會應允。

竹溪客的名號，江湖之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此人有兩個原則，一則不做傷天害理之事，二則只傳真訊，因此他若要幫人傳訊，總會提前確定消息真假，再作定論。

鄭翎聽得「竹溪客」此名，不禁一怔。心想，竹溪客傳言，豈會有假？但是自己着實摸不著頭腦，矮老漢口稱「獨孤暮雪住在這兒」？這就奇怪了，店裏夥計大多皆是男的，就只有幾名柔弱丫鬟，她們也只懂得端茶倒水和普通女紅，白天過來幫工，晚上又都不住在店裏，總不會是此間之人。

再想想，除了故里堂的人，就只剩下洛玥汐、紫蘭、白芷和金櫻子了，金櫻子是金不閑的女兒，洛玥汐又是洛家大小姐，紫蘭和白芷的父母也都在連雲城中。那麼，獨孤暮雪到底是誰？排除了所有不可能之人，就已經尋不到任何可能的人了。這下，鄭翎當真苦惱了。

「要我說，咱們直接進去搜搜，獨孤暮雪如果躲在裏面，絕對逃不了！就算不在裏面，也不管她跑到天涯海角，一定將她捉回來討公道！」

此聲音一出，群雄嚷嚷，蜂擁而上，眾夥計手上並無刀劍武器，根本抵擋不過這群兇悍之徒。

眼見他們根本聽不進話，鄭翎身無武功，實在抵擋不住，若是讓他們進了故里堂，肯定鬧得一團糟。

「娘親，外面的人好凶。」蘇瑾翌目光注視着門那處，神情透露出害怕之意，身子挨近蘇氏，以求得庇護。

「小翌別怕，娘親在這呢。」蘇氏安慰道，回頭又對身後的遙雲蒼道：「記得時刻護好公子周全。」

遙雲蒼恭謹領命。

「吵吵吵，大白天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