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為童子
雀月仙君的仙府是位於月闕峰最高處的小蒼澗里,平日裏若無仙君吩咐任何人都不能隨意進出,就連專門侍奉清掃的仙侍也只能在每月初五與十五的日子才能進去。
但夙溪是個例外,自她入峰后就一直隨仙君住在小蒼澗里。
所以當磨青提出要送她進小蒼澗時,夙溪也沒做推拒隨了她想進小蒼澗看看仙君的意望,誰讓是人家替她求的情呢。
雖然這個求情不一定是真的,但她也喜歡成人之美。
仙娥思慕仙君那可謂是常有的事,更何況雀月仙君是仙宗里極其出名的美男子,有多少仙娥仙子傾慕於他當然也不少一個磨青了。
既然磨青說是她求的情,那夙溪就當現在還她一個人情吧。
更何況磨青待她確實是好,不管是不是因為雀月仙君的緣故,夙溪都能感到磨青待她的真心。
奈何天不遂人願,當她們剛走到小蒼澗外的松子林口,就有守門弟子攔住了她的去路。
「仙侍留步,仙君吩咐只有她能進去。」
其中一名守門弟子指了指夙溪,上前取過磨青手中的提燈對她作出了請的手勢。
「可是……」
磨青張了張嘴,眼露不舍流連與被守門弟子取走的提燈上,但很快的她就忍住了心中的念頭,轉身對夙溪說道:「既然有人出來接你了,那我便也放心走了。」
「磨青姐姐放心,待我進去後會同仙君說是你送我回來的。」
與仙君痴戀並非好事,夙溪見磨青看的清就也放下了心。
方才她還真怕磨青會在林口糾纏,畢竟小蒼澗可不是能開玩笑的地方,別看雀月仙君看起來為人隨和但其實難相處的很。
「多謝。」
夙溪笑了笑,並不想回什麼只是對着磨青擺了擺手就隨身後的守門弟子一同走了。
關於那句多謝,夙溪自是知道磨青在謝些什麼,但今日你多謝我隨了你的一個心愿,明日你可會怪我給了一份執念?
心愿與執念往往都在一念之間,夙溪也不知自己這樣做是否在為她好。
在仙宗里可別對什麼風花雪月心存幻想,若人人都得美滿,那世間又何來那麼多的痴男怨女呢?
往松子林里走時夙溪還回頭望了一眼,雖然已經不見磨青的身影,但夙溪知道她一定停在某處痴痴的看着小蒼澗的方向。
可別小瞧了一個痴情女子的心意,雖然她懂得要克己守禮但難免也會有情難自禁的時候。
「你倒是還有閑心關心他人。」
雀月仙君不知何時到了這片松子林,兩位守門弟子見仙君來了忙是作禮一拜后就起身離開了。
只剩下夙溪與雀月仙君的松子林,一下就又變得冷清不少。
「你若不喜歡,當初又何必招惹人家?」
守門弟子離開后,夙溪也不再做出一副恭敬的樣子,稚嫩的臉蛋上浮現起的是同年紀極其不符的成熟。
「別以為燁陽神君對我有恩,你就能在月闕峰無法無天。」
雀月仙君見夙溪面露不服,繼而道:「還是說今早的教訓你沒有吃夠?」
夙溪聽到父君的名字一下就安靜了下來,靜默片刻又抬起頭對着雀月仙君躬身一拜,笑道:「是我逾矩了。」
「倒也不必如此。」
見夙溪變得恭敬反倒讓雀月仙君變得有些不自在起來,他對着松子林外嘆了口氣,解釋道:「若她喜歡就要我回應的話,那我不知要喜歡多少人了。」
夙溪想了想覺得他說的也有道理,畢竟峰中哪個女子不是和磨青一樣對他這個雀月仙君有別樣的心思呢。
「過幾日你就要去仙宗大會,可準備好了?」
雀月仙君很明顯不想再在這個問題上浪費時間,索性將話題一轉把重點落到了夙溪身上。
「有什麼可準備的?」
夙溪見他將話題在轉開也不點破,眸光流轉一瞬,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我到底要叫什麼名字?本來這姑娘的名字就是極好的,為何你要提及賜名一事。」
一想到雀月仙君將她在柳家帶走時,曾對着眾仙師們的面說過要為她賜名的事情,在夙溪眼裏賜名雖然可以但也沒有必要。
「純靈之體非同小可,若我為你賜名便就彰顯月闕峰對你的重視,待你去往仙宗后那些名門之輩自會對你禮讓三分。」
「純靈體百年難遇,那些名門後輩都在我的天賦之下我何需要用一個名字來證明?」
夙溪不解,據她所知今年的學修之中就屬她的靈格最高,那些出生在仙家名門裏的可一個都沒有比她厲害的。
「與他們而言,純靈體雖是可貴但能不能得道都還是未可知的事情。」
雀月仙君看了眼夙溪,凝聲道:「柳家出自市井平民,雖後起發家但總歸族裏未有出過飛升的仙人,你前世擁有真龍血軀又有魂鈴加持自不知道渡劫得道的難處。」
「你可知每升一境要需多少靈石,每渡一劫要耗多少寶鑒?擁有靈根的凡人從最基本的煉體開始就是一筆巨大的開銷,需要無數芝草為之凈化污濁才能安然鍊氣,這就更別說之後的築基了。」
確實,柳家雖然富碩但的確不能與仙家名門相提並論,更何況魂鈴也早在她身毀之時被銷毀了。
以柳家的家底來說,靈石寶鑒雖都可用銀子換得,可芝草並非凡物幾乎不在凡間的市面上流通,大多都掌握在仙家名門手裏。
但她是為純靈體根骨脈格都要比旁人通透純凈,再說修鍊之事到最後都是要靠自己,難不成沒有芝草她就築不了基么?
夙溪一臉疑惑忽覺其中有些不對,便將目光鎖定到了神色有些閃爍的雀月仙君身上。
難道……
雀月仙君被夙溪盯的有些心虛,莫名咳嗽了一聲。
「純靈體總不會是你編出來的吧?!」
夙溪眯了眯眼睛,心中突然升起了一個可怕的想法。
「倒也不是……」
雀月仙君斂眉細想道:「當初我將你引到已經過世的柳如寄身上時,有一縷濁氣隨着你的元神進入了靈體之中……」
「濁氣?」夙溪聽了就更覺奇怪了,「你不是說將我的元神收凈靈瓶里嗎?」
凈靈瓶里的可都是純然靈氣,有養魂護元之效,她在瓶中休養百年怎會有濁氣浸染。
「我也奇怪為何你元神脫瓶之時會有濁氣,可當時情況緊急我也無法及時將濁氣摒除,所以……」
雀月仙君拂了拂袖,垂眸想起當初將她元神引出時的情形。
「所以我並非純正的純靈之體,做不到自循靈脈,還得要依靠那些仙家名門是么?」
夙溪聽來聽去,總算知道了雀月仙君所說的重點,笑道:「此事你與我挑明即可,何需遮遮掩掩,況且是仙君您將我元神重塑難不成我還會怪你?」
雀月仙君見夙溪並不在意,便也跟着她笑了起來,「不止這些,難道你不想以你原本的名字重歸世間么?」
「夙溪可是燁陽神君為你取的。」
夙溪一愣,沒想到雀月仙君會為她做到如此,她想開口答應卻覺口中乾澀無法啟及,頓了半晌才苦澀道:「可我……罪孽深重……豈敢再用夙溪一名。」
「當初為禍的是世人皆稱的孽世妖龍,從不是什麼夙溪。」
雀月仙君知道夙溪心中顧慮,繼而道:「再者你是被人暗害喝下鬼草酒後才做出了禍事,即便你傷了不少人命但也為之付出了代價。你自來行的端做得正有何不敢再用此名?更何況,夙溪一名是燁陽神君留給你的。」
「難道你不想要麼?」
「……」
夙溪默默地抬起頭,看向此時正被月光所籠罩的雀月仙君,許是因為光影迷朦的緣故竟透過仙君看到了幾絲她父君的樣子。
「用夙溪一名去取回屬於夙溪的東西,用夙溪一名去為夙溪證明清白,你可想?」
雀月仙君微抬起眼,對上夙溪逐漸變得堅定的眼神,神色一柔又問道:「你可想?」
「想。」
夙溪點了點頭,脫口而出的回答讓她如釋重負。
「那你今夜就將昨晚未做完的功課都給做了,明早若我見你還未完成就再將你丟到嶼谷去。」
雀月仙君突然收起笑,語氣嚴厲的對着夙溪道:「我可不想讓你丟了我月闕峰的顏面。」
誒?!
夙溪還未從剛才的感動中回神,就被雀月仙君的一席話都弄的心頭湧上一股氣血。
「是你記錯了仙宗大會的日子害我荒廢了好些時日,現在怎麼又怪起我來了?」
夙溪追上雀月仙君往前去的步伐,不甘道:「你要是怕丟了你月闕峰的顏面,那你好歹給我個法寶到時候可以護護身啊!」
「不得徇私舞弊。」
雀月仙君鐵面無私的拒絕,見夙溪快追上來乾脆腳尖一點一下就消失在松子林里,只留給夙溪一個瀟灑而去的背影。
「法寶不行那起碼給個護身符也行啊!!!」
「不行。」
「臭道士!」
遠處傳來的回答,讓夙溪面露憤憤咬牙切齒。
「我聽見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