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約定

()為了能參加十三和十四的大婚儀式，胤禩從兩日前就讓林太醫給自己用了重葯，左右到了這個時候，也沒那麼多顧忌了。

和嘉公主出嫁儼然成了現在最受矚目的事情，宮裏宮外，包括皇帝、太后、皇后，以及排得上的嬪妃、親王、郡王等等，都忙不迭的給十四在固倫公主原本的份例上多添出了不止一倍的嫁妝。

處於對胤禩身體情況的考慮，再加上十三十四也沒興趣讓不相干的人來觀禮，所以想要巴結送禮或者是湊熱鬧的人都是由公主府的管家接待的，雖然不合規矩，可是有高無庸帶着皇上的口諭在這裏，也沒有人敢多說什麼，只好放下備好的禮物離開了。甚至是十三如今的挂名阿瑪傅恆和四格格的親哥哥永瑢都是提前被知會不用出席的。

吉時已到，新娘新郎拜堂行禮。

公主府的喜堂佈置得十分華麗，大紅的顏色透著讓人打心裏高興的喜氣。不過這屋子裏除了一對新人之外，就只有胤褆、胤礽、胤禛、胤禩、胤禟、胤俄，以及輩份最小所以臨時充當婚禮主持的弘晝，連弘曆都因為年齡太小出宮不方便沒能在這裏。

十四爺就算再怎麼彆扭，也還是老老實實的換上了大紅的嫁衣，不過這紅蓋頭卻是在他的要求下省了的，反正都是自家兄弟、侄兒，沒什麼見不得的。

所謂長兄如父，康熙既然不在這裏，那麼十三和十四這拜見高堂的一項禮儀，就直接朝着幾位哥哥拜了下去。看着兩個弟弟喜結連理，倒真是個既欣慰又特別的體會。

胤褆和胤礽尋了兩匹通體雪白的馬作為賀禮，很是合了十三十四這對小夫妻的心意。胤禟、胤俄因着年紀的關係，沒什麼家底，但是九爺卻神通廣大的不知從哪裏搜羅了一套孤本?***來，無視在場其他人的糾結眼神，笑眯眯的塞到十四手裏。胤禛之前已經出了嫁『閨女』的嫁妝，這會兒就沒再準備。而胤禩倒是備了不少打造精巧的玩物，說是送給未來侄兒侄女的禮物。

讓胤禩這麼一提，十四倒是突然意識到自己貌似還要生孩子的問題，不過想到胤禩這話里的意思，恐怕自家八哥無法親眼看到那一天了，也就顧不上尷尬，只得強忍着心裏的酸楚笑着應下了。

不知是太醫的葯起了作用，還是受了好心情的影響，胤禩的精神還算不錯。禮成之後，這場婚宴或者更該稱作家宴就開始了。因為不想被旁人打擾，所以都沒有讓奴才們進來伺候，不過弘晝這個乖孩子倒是很自覺的做起了添酒布菜的活計來。

幾個前世斗得你死我活，又幾乎是非死即傷的冤家兄弟，竟然其樂融融的在一個桌子上推杯過盞的話起家常來，這般景況若是放在上輩子，恐怕是連想都不可能想到的。

說起從前的舊事來，有着愛新覺羅家祖傳的小心眼毛病加之記憶力頗好的諸位爺，就毫不客氣的開始互相揭短。胤褆和胤礽仗着年齡優勢，可是爆出了不少四爺、八爺童年的糗事來。比如什麼胤禛包子小時候尿了床試圖掩蓋證據沒成功，結果被佟貴妃笑話了很久，再比如胤禩包子小時候長得太過秀氣，被十分想要個女兒的惠妃娘娘偷偷打扮成了小格格。。。腦補著英明神武的雍正爺和八賢王在小包子時期的有趣模樣，以胤禟為首的幾個弟弟都笑得歡樂非常。

當然，四爺八爺哪裏是好欺負的人，無論是小九、小十還是十三、十四，都可以說是這兩位看着長大的，那過往的種種事迹說起來可就數不勝數了。胤禛和胤禩雙劍合璧，默契的一唱一和，直把這幾個方才還在幸災樂禍的弟弟們給說得連連告饒。

席上，胤俄無意間提了一句，倘若皇阿瑪地下有知，看到兄弟們這般兄友弟恭、和和樂樂的模樣，恐怕都要笑得活過來了。大家聽了只是笑了笑，都沒當回事，不過他們哪裏猜想得到，仍為鬼魂的康熙爺此刻竟真的在他們身旁，而他老人家正在發愁自己是應該為娶兒媳婦（嫁閨女？）高興還是該為兒子們這亂七八糟的關係生氣的問題呢。

一頓飯在談笑間竟吃了幾個時辰，直到天色暗了下來，加之胤禩的臉色實在有些不好，這才散了席。

送幾位哥哥出了府門口，胤祥和胤禎就回了新房。跨過門檻的時候，胤禎的身子忽然晃了一下，好在被胤祥及時扶住站穩了。胤祥原本以為胤禎是不勝酒力，方才的淺酌讓他喝醉了，但是卻瞧見胤禎一手按在小腹上，竟似疼得幾乎直不起身來了。

「怎麼了？是不是吃壞東西了，還是。。。」

胤禎咬着嘴唇，搖了搖頭，示意胤祥先扶自己到床上去，坐着緩了一會兒，胤禎才開口說道：「沒事，你幫我倒杯熱水來，我歇會兒就好了。」

胤祥本來還不清楚胤禎到底是哪裏不舒服，但是瞧見胤禎平添了兩分紅暈的臉頰，再加上胤祥也不是那真正未經人事的毛頭小子，自然明白自家娘子這是怎麼回事了。

胤祥吩咐了門外值夜的奴才幾句，然後倒了杯熱茶端給胤禎，「先抱着暖暖手，我讓人去吩咐廚房準備薑湯了，一會兒喝了就不這麼難受了。」

胤禎先是有些尷尬，不過隨即想到另一個問題，語氣頗為不善的說道：「十三哥倒真是體貼，想必過去對你的大小福晉也都好得很。」

說到吃醋一事，從胤禩到胤禟，胤祥這兩輩子真是有過不少的慘痛經歷，如今能見着胤禎為自己酸上一回，胤祥心裏可是高興得很。抻過旁邊的被子把快要蜷成一團的人裹嚴實摟在懷裏，胤祥低下頭親了一下胤禎的額頭，笑道：「那些女人怎麼敢在爺跟前說這些事情，不過是從前恰好在額娘那裏瞧見過罷了。當然，十四這麼在意，哥哥還是很開心的。」

推了身後這個偷笑不已的人一把，不過因為疼得身上沒什麼力氣，倒顯得更像是在撒嬌了。胤禎正琢磨著如何還口反擊，方才被胤祥打發去廚房的人很有效率的回來複命了。

熱乎乎的薑湯喝進肚子裏，又老老實實的躺了一會兒，身上才終於暖和過來，也不再疼得那麼厲害了。因為出了點兒汗，衣服穿着不太舒服，胤禎就自己坐了起來，不過解著扣子的手卻忽然停住了。半敞着領口，香肩微露，湊到胤祥身旁，視線從頭一直打量到某個位置，胤禎故作惋惜狀的嘆道：「這日子趕得巧，十三哥你今晚可什麼也不能做了。」

「呃。。。」

這回輪到胤祥鬱悶了，胤禎身子不方便，他一個人怎麼洞房花燭啊！

如果是按著規矩一步步安排下來，自然是不會發生這種問題的，不過這次卻是因為要趕在胤禩。。。離開前，才不得不倉促的選定日子。胤祥和胤禎幾乎同時想到了這個緣由，也沒有了調笑的心思，沉默著各自脫了衣服，躺進綉著鴛鴦戲水的錦被裏，緊緊依靠着彼此，從對方身上汲取著暖意。

比起胤禛和胤禩來，他們真的已經很幸福了，縱然時間上出了差錯，可畢竟是來日方長，有大把的機會讓他們彌補遺憾。胤祥、胤禎兩人從沒像此刻這般能夠體會到原來簡簡單單的幸福也是這麼的可貴。

回宮路上，坐在放着炭盆、靠得暖暖的馬車裏，胤禩從上車之後就閉上了眼睛，眉宇間儘是遮掩不住的倦意。胤禛將胤禩身上蓋着的披風緊了緊，幾乎是不錯眼珠的看着他，好像無論怎麼也看不夠似的。

「四哥。。。」

胤禩忽然開口叫了胤禛一聲，聽聲音並不像是剛醒來的樣子，大概是一直都還沒有睡着。

「怎麼了？」胤禛輕輕問道。

「我剛才在想，如果一覺醒來會不會又回到上輩子的某個時候，可能是正在被皇上你罰跪太廟，也可能都已經住進了宗人府。倘若沒了這輩子的記憶還好，否則的話恐怕我一天也撐不下去了。」

生病的確是會讓人變得脆弱的，因為從前的胤禩絕不會輕易表現出這般脆弱的一面來。

胤禛將自己的臉頰輕輕貼到胤禩的臉側，衣袖下的手也交握成十指相扣的樣子，柔聲說道：「那小八就再拿一塊桂花糖餵給我，我一定把所有事情都會記起來的。」

「再？」

胤禩一時間沒弄懂胤禛的話是什麼意思，不過卻抓住了一個關鍵字。

「小八不記得了？我們小時候第一次見面，你就餵了我一塊桂花糖，那糖真是特別特別的甜。後來我曾經尋了很多種，都沒能找到那種味道。」

胤禩略想了一下，雖然不甚清晰，不過倒還真有這麼個記憶，笑道：「自然好吃了，那可是我額娘偷偷讓人拿來給我的，給四哥你吃的好像都已經是最後一塊兒了。」

聽着胤禩那頗為肉疼的語氣，胤禛臉上也露出了淺淺的笑意。真希望這一刻的幸福可以永遠靜止，或者期待這個『桂花糖』的約定能有實現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