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回

第四十一回

()在下榻的客棧內,非歡與李顥陵面對面坐着,二人面色皆是十分沉重。

李顥陵搶先一步,說出了非歡想要說的台詞:「我有兩件事要說與你聽。」

非歡微微頷首:「好,你先……我也有兩件事要和你說。」

李顥陵握著茶杯的手一緊,低聲道:「剛剛傳來消息,大哥……也沒了。」

非歡心中一突,忍不住輕輕皺眉:「是因為戰事……還是人為?」

李顥陵搖了搖頭,也不知是他不知道,還是無法說出口來。

非歡冷笑一聲,滿是嘲諷:「又是白髮人送黑髮人。皇上統共四個兒子、五個女兒,如今便只剩下一半了……只是我想不出,皇上他抗打擊的能力到底有多強,竟然在這個時候還沒有倒下,還有心情立后!」

李顥陵灌下一口茶,嘆息道:「你已經知道了?」

非歡點點頭,咬了咬唇:「知道又有何用?司徒沅湘快了一步,而我……晚了一步。不過也罷,我已有了新的計劃。」她猶豫了許久,終於決定向李顥陵坦誠此事:「遼帝已經認下我為清平公主,只不過聽說了立后的消息之後,我請他暫時不要公開此事。」

李顥陵驚訝極了,連忙追問:「遼帝真的認下你了?這是怎麼回事?」

她伸出柔荑,第一次主動握住了李顥陵的手。她安撫似的輕輕捏了他兩下,語氣溫柔:「我不是和你說過嗎……我的生身父親並不是林大人。不過究竟是不是遼帝,現在我也不是很清楚。」

李顥陵張口還欲說話,卻被非歡打斷:「我只問你……這錦繡江山,你願不願與我共坐?」

他眼中一亮,反手握住她,自然是連連點頭。

非歡擠出一個淡淡的笑容來,柔聲道:「我信了你,你可不要負我。」

他含笑稱是,更加握緊了她的手。

「不過你可要想好……」非歡微微壓低了聲音:「你若是和我在一起,便註定要走上一條不歸路,不能回頭……原本按照現在的局勢,由你來繼位可以說是順理成章。可若添上一個我,說不定會拖累你。」

他與她十指相扣,眼神堅定:「我命由我不由天,天欲滅我我滅天!這個世界上原本便沒有什麼順理成章的事情,只有努力過了,日後我才不會後悔!」

「我果然沒有看錯人。」非歡心中略安,神色也自然了幾分:「我們今日便啟程回京。我要先回宮去……如果不作出死亡的樣子來,怕是日後行事都不會方便。」

李顥陵猶豫了一會兒,方才沉沉地點了頭。「宮中兇險,萬事小心。」

非歡點頭應下,零殤劍的事就在嘴邊,卻是怎麼都說不出口來。李顥陵見她面露異色,忍不住問道:「怎麼了,還有心事?」

非歡抿唇不語,想了好一會兒才問:「你有沒有什麼事情瞞着我?」

李顥陵微微一怔,狹長的眸子忽而合上,似乎是準備好了接受懲罰一般低低地道:「我曾和大皇姐不倫。雖然沒有做到最後一步,但我和她的感情遠遠過於姐弟。」

非歡還以為是什麼呢,他和李如歌的事情她早已知曉。她搖了搖頭,忍不住忍受捏了捏李顥陵的臉頰:「真的沒有做到最後一步?」

李顥陵乖乖點頭:「可不是,我的定力不是一般的好,和你在一起這麼久不也沒動你?」

「只怕你是沒機會?」非歡笑靨淺露,整個人顯出一種說不出的風流韻致。

李顥陵無奈地聳了聳肩。

原本聽說司徒家的賤.人當了皇后,非歡的心情還有些鬱郁。但面前的這個男人讓她相信,最後輸的人一定不會是她。

相信李澤軒的女人,以李澤軒為籌碼的女人,甘願做替身的女人,才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

「不過有一件事我要先說清楚。」非歡收了笑意,抽出手道:「阿殤死前提起過沈湮若。我與她只算是點頭之交,所以我沒那麼大的胸懷……她雖然是你的正妻,但你要答應我,若你為帝,她只能為妃。」

他毫不遲疑地點頭,認真地道:「自然如此。」

她搖頭微嗔:「為何答應的這樣快?薄情之人!」

李顥陵卻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他笑吟吟地看着他,眼中寫滿了溫柔:「我愛的人,不是她。」

非歡的表情依舊淡淡的,似乎是提不起興緻來。李顥陵神情一黯,卻並未多說什麼。他心裏清清楚楚,她還不愛他,如今只不過是因為利益權衡願意和他合作。

但那又如何呢?他們兩個都不過二十齣頭,未來的路還很長。他有信心,也有把握讓她愛上他。李顥陵堅信,只要她願意向他伸出手,他們就一定會有未來。

屬於他們兩個人的未來。

回京的路似乎格外的短,千不願萬不甘,李顥陵還是親自將非歡送回了宮中。

見非歡安然無恙地回宮,李澤軒很高興,立即便下旨加封非歡為皇貴妃。李顥陵這一遭雖然沒有找到零殤劍,卻為他尋回了非歡,也算是立了大功,被封為恆親王。

一時之間舉朝嘩然,都以為這二皇子入住東宮之日不遠了。

至於非歡,她開始在後宮鋪網,一張能夠將齊國握在股掌之間的大網。每個宮殿,無論是否有人居住,非歡都着手將自己的人安插在其中。僅僅一個月的時間裏,後宮之中便已埋伏了十三個冥兮的殺手。

司徒沅湘這個皇后當得極其不穩當。廢後生前犯了大罪,對司徒家已經造成了很大的損傷,朝中之人十有**都是不贊成立司徒沅湘為後的。

不過這也不是說支持非歡的人就占絕大多數。非歡畢竟是庶出,膝下也沒有子嗣。雖然也有過寵愛,但寵愛和家世和皇嗣來比就算不上什麼了。

大臣們,元老們,最中意的人選還是白丞相的嫡女宜皇貴妃。她出身高貴,又養育了一個成年的皇子,按理說應是皇后的不二人選。

不過大皇子李顥融戰死之後,朝中眾人的注意力便從立後轉移到了立儲上。

新后必然支持立安宓公主為帝,這是不必多說的。可原本支持司徒沅湘為後的人就不多,擁立安宓的就更少,只剩下司徒家的那幾個門生罷了。而且皇帝曾說過不願立公主的話,那麼立安宓的可能性就極小了。

雖說李澤軒今年只有三十五歲,但他自從廢后死後身體就一直不太好。太醫診斷過,以李澤軒現在的身體狀況怕是很難再有子嗣了。而且李澤軒現在對女色也是淡淡的,就算是對新立的皇后,他也不過是初一十五才按例去探望她。

李澤軒力排眾議立了司徒沅湘,與其說是喜歡她,還不如說是償了心中的一個夙願。他這一輩子,終究還是忘不了司徒沅意的。

這樣看來,太子不是二皇子李顥陵,便是三皇子李顥元了。他們二人都不是皇后嫡出,按照慣例就應該立長。但李顥元出身要高於李顥陵,也很受李澤軒的器重。況且李澤軒當年便不是長子,難免他也不選擇立長。李顥陵擔心的是這一點,朝中大臣們在意的也是這一點。

而李澤軒在這情勢微妙的時候給李顥陵加了爵,就讓事態愈發不明朗起來了。

撇開前朝不提,後宮這邊,琬純和福兮她們見非歡平安回宮不知有多高興。非歡被擄走的時候,琬純正好在和楚兮接應,他們緊趕慢趕到底還是晚了一步,使得琬純這些日子都自責極了。非歡對她好一番安撫,才說出了自己接下來的計劃。

她們將要出宮的事情並沒有瞞着福兮。福兮雖然不舍,卻也無奈。

出宮這一遭約有半年,非歡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二月末了。今年的年過得晚,還有好幾天才要過年。

上一次的中秋宴是非歡操持的,這一次的年宴還是由非歡操辦。一是因為司徒沅湘的根基還不穩,在後宮行事多有困難。二是因為……非歡回宮之後,遲遲沒有交出鳳印。倒不是她想賴著不給,只是她不去,司徒沅湘也不來,這鳳印總不能叫旁人幫着送去。

非歡沒有給司徒沅湘請過一次安,李澤軒在這一點上倒也由着她了。因為,他心中有愧。

其實非歡拿着鳳印只是為了兩件事。一是這次年宴,二則是三月初的選秀。

她進宮之前已經和李顥陵制定了周密的計劃。若是非歡一個大活人從密道跑了,那便是神秘失蹤,如果日後有人在李顥陵的府上見到她就糟了。可是如果全後宮的人都看到祺皇貴妃死了,那就不一樣了。只要她製造出一個新的身份,別人便只能若這人長得和已故的皇貴妃相似。

李顥元是禁軍統領,想要假死出宮必須要過他這一關。所以非歡才攬下了年宴,打算藉機與他商議此事。

至於選秀一事……非歡已經在冥兮里找好了一個女孩子,到時候讓她戴上與非歡面容相似的人皮面具去應選。非歡將親口把那女孩子指婚給李顥陵。日後,一切就會變得順理成章。

在這一切都籌備好了之後,非歡拿起離落鳳釵,通過密道偷偷跑出了宮,回到了薔薇苑。

拔去那些薔薇的時候,非歡的手都在顫抖。

零殤一出,天下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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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愛非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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