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
西關，胡氏大染坊門前，方世玉拽著一瘸一拐的胡惠乾飛奔而至。
門前已被裡三層外三層地圍了起來…
「哎呀造孽啊，好端端一個家就這麼散了…」
「是呢，胡老闆這麼好的人，怎麼就沾上賭了呢。」
「這福威幫也真是心狠手黑，欠錢收債就罷了，硬是活生生把人打死…」
「嘿，你也不看人家背後站的誰。胡老頭自己不上道，被打死也活該！」
……
嘈雜的議論聲中，猶如平地里一聲鑼響，方世玉驀地大喝了一聲：「鄉親們讓一讓！讓一讓！！」
見人牆穩如磐石，橫亘眼前，方世玉怒從心頭起，大喝聲中，赫然暗運起獅吼功。
「讓一讓！！！」
「哎呀呀…」
「我的耳朵！」
「誰在亂吼！？」
……
一片混亂中，人群散開了縫隙，方世玉拽著胡惠乾兜頭沖了進去。
入眼處，一片狼藉，哭喊連天，胡家家眷與下人皆被粗麻繩捆住，戰戰兢兢地跪在了角落裡，兩個膀大腰圓的粗漢拿著棍棒從旁看守。
院子里，無人理睬的胡老爹仰面躺在青石地面上，臉色青白，身下一攤血跡，卻是已然沒了呼吸。
由於剛才那聲震耳欲聾的大吼，此時染坊里的視線皆朝著衝進來的兩人望來。
「阿乾！你怎麼又回來了！快跑啊！」
角落裡，看清了來人的中年婦人以頭搶地，泣不成聲：「蒼天啊！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們！」
「閉嘴！」
一根長棍抽來，正正拍在了婦人嘴上，哭喊聲登時一頓。
「娘！…你們這幫雜碎！」
胡惠乾目眥欲裂，猛地沖了上去…
身旁的方世玉比他更快。
猶如炮彈出膛一般，方世玉鐵疙瘩般的身形橫衝，徑直把看守胡家家眷僕役的兩個大漢撞了個滾瓜葫蘆。
「娘！阿妹！」
胡惠乾衝到了母親和妹妹身旁，三人抱頭痛哭。
方世玉在一旁立定，環目四顧，大喝出聲：
「想找死的就上來！」
那殺氣騰騰、氣勢洶洶的模樣，一時嚇住了幾名作勢欲撲的大漢。
「原來是找了個幫手，怪不得敢回來。」
一道冷哼聲從院子里響起，旋即，一名錦衣玉袍的青年從院內踱步而出。
「方世玉，我們福威幫辦事，勸你不要多管閑事！」
方世玉、苗翠花母子二人，在廣州城中以特立獨行著稱，武功雖然不算最厲害的，但名氣卻是頂尖的，絕大部分江湖人士都認識這娘倆…
「福威幫？」方世玉橫眉怒目：「我管你狗威豬威，欺負了我朋友，今天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得殺人償命！」
「哈哈，姓方的小子，別以為我是怕了你。」那錦衣青年冷下臉來：「幫主說過不要主動招惹你們娘倆，但你今天要是蹬鼻子上臉，就別怪我牛化蛟心狠手辣了。」
武當弟子牛化蛟？
人群中旁觀的李無涯心中一動，想起了曾經聽說過的胡惠乾打機房的民間傳說…
這牛花蛟，不就是後來胡惠乾從狗洞爬出少林后，打死的第一個仇人么？
「哎呀呀，幹什麼幹什麼，莫打架莫打架，有事坐下來說、坐下來說啊。」
驀地，一串連珠炮似的呼喊聲從人群外響起，緊接著，一道身影如白鶴凌空般，踏著圍觀人群的腦袋躍入了圈內。
女俠苗翠花姍姍來遲…
盛怒之下的方世玉，哪怕牽著胡惠乾，腳程也要勝過老媽一截，已然青出於藍而盛於藍。
「娘！這幫傢伙殺了惠乾他爹，還要抓人霸佔染坊，簡直無法無天！」
「真是豈有此理！」苗翠花柳眉倒豎，「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這麼多雙眼睛看著，你們如此作惡，就不怕人報官嗎？」
「報官？」牛化蛟笑了笑，抱拳道：「在下福威幫牛化蛟，久聞苗翠花苗女俠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福威幫？」
苗翠花臉色一滯，倏地湊到了兒子耳旁，小聲道：「世玉，這個惹不起，帶著你朋友先跑，咱們從長計議…」
說完，她目光轉向牛化蛟，輕咳了一聲后，故作深沉地道：「對於福威幫，我還是十分尊敬的，相信這裡面一定有什麼誤會。」
「誤會？」牛化蛟冷笑著搖了搖頭，「沒有什麼誤會，胡氏染坊胡天成在聚德樓輸光了家產，還倒欠我們福威幫三千兩銀子…我們只不過是來收債罷了。」
「你胡說！我爹從來不賭的！」胡惠乾高聲爭辯，面紅耳赤，「你莫要污人清白！」
「嘿，白紙黑字，簽字畫押，有什麼可狡辯的。」牛化蛟撇了撇嘴，眼露不屑，「不然你爹為什麼要來搶這字據…」
「你…你…你們血口噴人…」
胡惠乾根本不相信一直兢兢業業、勤勤懇懇、孝親睦鄰的父親會把家產輸光…
「照字據所立，還不了這三千兩，胡氏家眷與僕役皆歸聚德樓所有，聚德樓是我們福威幫的產業，我們此行，不過是來收債罷了，胡天成欠債不還，還欲銷毀字據，是自己找死…」
雖然不清楚幫主為什麼吩咐不要招惹苗翠花母子，但牛化蛟也不願橫生枝節，當下轉頭看向了苗翠花：「苗女俠，可以讓令郎讓開了嗎？」
苗翠花沉聲道：「再怎麼說，殺人也不對！」
「胡天成已賣身為奴，打殺了一個家奴而已，稍後自有人去官府領受杖責，不勞苗女俠費心。」
牛化蛟皮笑肉不笑地伸手虛請，苗翠花一時沉默了下來。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此間事情，福威幫必然做了手腳，貓膩不少。
但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其所行一切都合理合法…
不過，以世玉的性子，必然不會扔下朋友不管。
實在不行，就只有開打了…
只是今朝惹了福威幫這頭惡獸，以後怕是難以善了…自家還要在廣州城做生意…
就在苗翠花患得患失的當口，一道寬厚沉穩的聲音驀地在場中響起：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三千兩我還了，你的命我拿走，可好？」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身著勁裝的高大青年，不知何時立到了方世玉身旁，正面帶笑意地望著牛化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