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嚇

潤玉低頭，人已經暈倒在他的懷裏。

懷裏的人臉色慘白，嘴唇沒有半點血色。潤玉抬手向她輸入靈力。

水系靈力源源不斷的從他的指尖，輸入她的體內。在靈力的作用下，她臉上的痛楚漸漸緩和了下來，緊蹙的眉頭鬆開。

潤玉輕輕環住懷抱里的人，雖然臉色比之前好了許多，但依然沒有要清醒過來的意思。

他把人抱到床榻上，懷抱里的人輕的厲害，似乎比天宮裏的一朵雲彩重不了多少。

持起纖細的手腕，潤玉凝神把脈。初見的時候，她渾身上下破損的厲害，幾乎於命懸一線，但經過靈力修復，已經沒有大礙。

潤玉伸手觸碰她的額頭，直探靈台，察看魂魄是否安好。

伸手下去，只覺得一片混沌，凡人所有的三魂六魄皆不被他探到。再試一次，還是如此。

他不敢有半點的粗心大意，俯身下去，細細輸送靈力。

中途木彤短暫的醒過來一會，哪怕只有一會，也足夠讓他確定她的確是沒事了。

潤玉伸手將她身上的雲被拉好，坐在榻邊望着她。

他仔細的觀察她的面色，原本蒼白的臉上，終於透出了些許血色。呼吸也聽着比綿長許多。他才稍稍鬆口氣。

木彤再醒來的時候，已經天光大亮。她睜着眼，看着頭頂的帷帳，碧色的幔帳在白日和夜裏看起來，完全是不一樣的感覺。

她慢慢坐起來，睡了一覺，眩暈已經好了許多，再坐一會，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她掀開被子起來。

四周靜悄悄的，一股冷寂直入心底。

她赤腳站在那裏，踟躕一會，還是往門口那裏走。正好此刻，緊閉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直接和木彤打了個照面。

潤玉看着木彤站在那裏，目光觸及她的衣着，臉頰一熱，拳頭壓在唇上咳嗽了一聲。

木彤見到他，她還有些回不過神，她赤腳走過來，也不在乎沁入腳底的涼意。徑直走到潤玉的面前。

她滿眼迷茫和不解，在潤玉驚愕的目光里，伸手出來，直接在他的臉上戳了下。冰涼的觸感，和她想像力的不一樣。

木彤又湊上去，稍稍踮起了腳。

驟然靠近的溫度，讓潤玉呼吸一頓。俏麗眉眼在跟前晃了兩下，馬上退了回去。

「彤兒？」他開口。

只見木彤直接伸手在自己手臂上重重掐了下，掐潤玉，她自己沒有感覺。還是掐自己更真實些。

一下掐下去，她立刻疼的淚眼汪汪。

為求效果，那下掐的委實是下了力氣的，木彤疼的嗓子裏嗚咽一聲，整個人就抱着被掐過的胳膊，直接蹲到了地上。

潤玉正要開口，就聽到她抬頭問，「這是哪裏？」

「這是天界。」潤玉據實以告。

木彤瞬間覺得自己幻聽了，潤玉嘆了口氣，他蹲身下來，和小時候她無數次做過的那樣，和她對視。

「彤兒，這不是夢。」

木彤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床榻上的，潤玉把裝着星輝凝露的紫玉杯遞過來，「彤兒，喝了。」

木彤乖乖的接過來，一飲而盡。

她握住杯子，「這裏是天界？」

木彤咬字清晰，生怕嫌自己說的還不夠清楚，她一隻手，在潤玉的掌心裏，輕輕的把天界兩個字寫了一遍。

「正是。」

木彤捂住胸口，只覺得自己一口氣快要緩不過來了。不過她很快就鎮定了下來，她見過那一支似鹿非鹿，似羊非羊的生物。

說是什麼，都有可能了。

「我害怕。」木彤揪緊手下的雲被，坦誠的看向潤玉。

此刻的潤玉，和她夢裏的那個溫潤的青年一樣。他從她的手裏把紫玉杯拿過，放到一邊。

「彤兒害怕？」說話起來，也是和夢裏一樣的溫柔。有撫平心頭不安的魔力。

「別怕。」潤玉輕聲道。

木彤抬頭起來，沖他一笑，「說的也是，有你在，我怕什麼。」

真情實意的一句，聽得潤玉微微一愣，而後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嘴角已經忍不住翹了起來。

潤玉從袖子裏拿出一個桃子，「彤兒也把這個吃了。」

那桃子和平素里在超市裏看到的不太一樣，她沒有半點猶豫，直接接了過來，咬了一口，口感軟糯，她欣喜的看他，「味道挺好的。」

「這是西王母的蟠桃，三千年一結果。」潤玉溫言道。

凡人食之，可超脫凡身成仙。

木彤並沒有凡人常見的那種濁氣，但凡人在九重天，是呆不下去的。而且若是氣息有半分泄露，叫天兵天將察覺，對她來說，也絕對是一樁禍事。

木彤已經從潤玉那裏，聽了自己撿回一條命的前後，聽到這話，下意識的舔了舔嘴角，把嘴角沾染到的汁水舔盡。

她回頭過來，恢復了他夢境裏，那個行事放蕩不羈，甚至有些驚世駭俗的樣子。

「先是救了我一命，然後又給我這麼好的東西。要怎麼還呢？」她說着，嘴角挑起幾分笑，還沒等潤玉回答，她有低頭不好意思，「我現在無處可去了。」

她從老早就知道，潤玉所在的和她不是一個世界，這個天界，自然不可能和她所在的那個世界是配套的。她可從來沒有聽說，還有神仙一年就能迅速長大。

潤玉內斂，在夢境裏，除去兩人初見那一段時日之外，對構造夢境，並不熱衷。之後的所有都是她來的。

那時候他還是孩子，木彤自然不會和一個孩子要求什麼，後面潤玉迅速長大了，她措手不及，更提不上構造夢境。

她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客氣是絕對不能客氣的，甚至還要耍手段賣可憐留下來，至少要等到摸清楚，這裏究竟是個什麼地方，通用的是什麼法則，才好接下來怎麼走。

「潤玉清寒，除卻一隻小獸，幾間陋室，身無長物。若是彤兒不嫌棄，潤玉喜不自勝。」

「這麼說，你就是答應了？」木彤說着，直接伸出手去，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潤玉被突然投入懷中的溫香軟玉一驚，喉頭都溢出了一聲輕喘。

他身體僵直，可懷裏的觸感又如此分明。

懷裏人似乎察覺到他的尷尬，連忙從他的懷裏退出來，不好意思的沖他笑，「沒嚇着你吧？」

溫暖突如其來，又突然離去。潤玉有些淺淺的失落，卻並沒有直接表露在臉上。

木桐雙手合十，滿臉抱歉。

她是故意的。

木彤就這麼在璇璣宮住下了。

等到她出去，把璇璣宮大致的逛了一下之後，才發現，潤玉簡直就是個土豪。璇璣宮前前後後有好幾進，光是寢殿，就有一個整的寢殿群。雖然都空着，但絕對不是他說的幾間陋室那麼寒磣。

璇璣宮地處偏僻，清冷的近乎寂寥，就算是陽光落在其上，也帶上幾分清冷，似乎化不開這孤寂。

但是木彤卻適應良好，這讓潤玉鬆了口氣。

木彤不僅沒有嫌棄，反而還很喜歡璇璣宮的安靜自在。

清冷的璇璣宮，多了幾分活氣。

來天宮的第一件事，就是學怎麼把自己收拾整齊，她的一頭黑長卷，為了不嚇到人，哦，不對，嚇到仙人。只能讓潤玉施法，給她弄回來，然後麻煩來了，她不會梳髮髻，也不會整理那些留仙裙。

一日最艱難的開頭，竟然就是女人最熟悉的梳妝打扮開始。

潤玉是男人，對此愛莫能助。也不能去尋女仙過來，教她這些。每日清晨，潤玉下值回來，幾乎都能看到她手慌腳亂的出來。

她如同一個純白的雛子，什麼都不懂，也什麼都不會，所有的一切，甚至到穿衣這樣的小事，都要仰仗夜神大殿來教導她。

潤玉對此，不僅不覺得厭煩，反而還樂在其中。即使覺察到不妥當，他也沒有狠厲去壓制。因為她的的確確是需要他的庇護，他的教導，才能適應這天界。

潤玉下值回來，就見着木彤已經在門口等著。

「清晨露重，怎麼不多睡一會？」潤玉問。

木彤今日勉強把自己收拾的能看的過去了，平日裏，她都是跑出來，讓潤玉給她施法。

開始的時候潤玉被她只穿着中衣內裙的樣子給驚嚇的，連連後退。那時候木彤見着潤玉整個人都往後退，，俊臉通紅，最後整個人都掉轉過去，不去看她。

其實木彤倒是不覺得有什麼，她根本不在乎那一套，何況穿着睡衣出來遊盪，只要不是真空跑出來就行。

沒有人幫忙，她穿天界女仙那些寬大飄逸的衣裙，相當麻煩，只能求助潤玉。

「你不是才回來么。」她說着看了一眼身後，「我準備了點熱粥，還有點早點，要不要吃？」

此間天界的神仙，竟然還要吃飯。這讓她匪夷所思。

「好。」潤玉應了。

殿內已經準備了熱粥，還有幾樣小菜。這些都是木彤把小時候外婆給她準備的那些記憶給挖出來，照着做。

潤玉口味清淡，她也就準備的清粥，還有稍微帶點鹹味的小菜。

兩人對坐，潤玉持起雙箸，看着她圍着自己打轉。

「對了，熱水我已經給你準備好了。」她話語輕快，「吃了東西，好好洗漱，就去休息吧。」

「不急。」潤玉心情極好，「我吩咐你臨摹的字，彤兒可曾臨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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