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夜天

不夜天

木彤坐在明亮光凈的咖啡館內,她一手撐著下巴,時不時眺望窗外,似乎在等什麼人。

她臨窗坐着的,抬頭就可以看見外面的街道。

詭異的,街道兩邊燈火輝煌,但是街道上卻空空蕩蕩,沒有一個人。

她在等人。

終於門口傳來鈴鐺叮咚的一聲,她回眸過來的時候,白潔如雪的身影已經到了她面前,面前男子身着和四周現代氣息格格不入的寬袍大袖,他一展袖,外袍后擺便揚起來。

俊逸出塵的男子翩然入座,看到木彤,溫柔淺笑,「潤玉來遲了,還望彤兒莫要責怪。」

木彤搖搖頭,「還好,我也是剛來。」

她說着,支起一條胳膊,「想喝什麼?」

潤玉看到她面前的那杯咖啡,那杯咖啡在那裏一直沒動,面上的拉花依舊還在。

「隨意。」

木彤心念一動,他面前就出現了一杯熱茶。熱茶是上好的西湖龍井,用瓷白接近的茶杯載着,茶水微燙,熱氣氤氳,茶香暈在熱氣之中,沁人心脾。

潤玉持起茶杯,將杯中茶水飲入喉中。

木彤雙手疊在下巴上,揚起笑容,好整以暇的看他。茶水微澀,入口茶葉清香瞬間灌入。茶水香甜可口,但入喉卻微干,令人口不能止,欲罷不能。

「怎麼樣?」木彤滿懷期待問。

「不錯。」潤玉放下手裏的茶杯,對她笑道。

他笑起來的時候,連帶着眼眸也微眯起來,他五官立體,笑起來的時候,眼眸里像是落入萬千星辰,泛著溫柔的光,如光如雪。堪稱絕色。

「夢境裏,也就這麼個好處了,不管想要什麼,都有。」

這是她的夢境,又或者該說,是他們兩個人共同的夢境。能有這樣的夢境,還是機緣巧合,一年前,她做夢,夢到了一處宮殿,宮殿清冷空曠,見不着什麼東西。她看到一個穿白色衣袍的小男孩。

他抱在膝蓋蜷縮在角落裏,痴痴的發獃。看到她的時候,她那時候覺得這孩子簡直就像個受了驚的小貓,「你是何人?」

他的用詞讓她莞爾,她蹲下來,看看這四周,又看看這孩子身上的衣服和髮型。

「你是誰啊,竟然跑到我的夢裏來了。」

她那時候只道是做夢,還特意問那個男孩怎麼在這,想不想出去。後來發現,自己做夢竟然還頻繁的夢見他,夢境裏這個孩子總是一個人,乾脆她就帶着他一塊玩了。

這夢境可以照着她的心思變化,場景建築都是看她自己的想法。

她帶他坐過摩天輪,看過海底世界。一來二去,竟然也熟悉了。這孩子告訴她他叫潤玉,然而更詭異的還在後面,短短一年時間,她就經歷了他從一個小孩到一個成人的全部轉變。

幾乎是一天一個樣,終於他出落得丰神俊朗的時候,她忍不住一嗓子嗷出了聲,「你吃了炫邁嗎,一年就長成這個樣子了!」

那時候潤玉很是吃驚,但很快把臉上的震驚給壓了下去。

木彤覺得,可能是他們兩個世界的時間流速不一樣,既然如此,那也沒有什麼好糾結的。

一年抵得上潤玉那個世界的十幾年,木彤覺得,可能自己再眨眨眼,潤玉說不定就變老了。

可是她好像也沒見着他身上有過什麼衰老變化。

木彤覺得奇怪,也不去想多了,相聚就是緣分,享受這份緣分就好,何必追根朔底,那樣就沒有意思了。

潤玉持着手裏的茶杯,茶水在杯中,隨着他手指的動作輕輕晃動,淺淡的茶湯流溢出清冽的香味。

「此茶甚好。湯色清碧,香味清高鮮爽,滋味甘甜綿長,非細品才得其中意趣。」潤玉對木彤笑道。

木彤點點頭,「你喜歡就好,我對茶根本沒有研究,我只管喜歡和不喜歡,不管多好,都喝不出什麼名堂來。」

她下巴擱在交疊的手上,「果然好東西還是交給行家,我有朋友自學茶道,給我弄了一杯茶。就是那種東瀛人用刷子和茶粉刷出來的,我喝了一口,就苦的要哭了。」

潤玉專註的望着她,仔細的聽她的每一句話。

面前的年輕女子,說起自己的糗事,眉飛色舞,她眉眼生動,就算是抱怨的話,從她口中說出來,也帶上了令人沉迷的活力。

「結果她就生氣了,說我不懂藝術。」木彤說到這裏,攤開手,聳了聳肩,「說實話,島國人的那一套,除了精緻講究之外,半點實用的都沒有。一碗茶苦成那樣,除去過程複雜繁瑣之外,還真的沒看出什麼。」

她今日穿了寶藍色的弔帶裙,原先還有一件相搭配的外套,但是她不耐煩穿,任由雪白臂膀袒露在外,脖頸一根白金項鏈在白皙肌膚上散發出細細的光芒,天鵝吊墜直接壓在她的胸口上,隨着她的動作,微微起伏,和她肩胛兩處凹陷下去的鎖骨一道,構成誘人的風景。

潤玉挪開了眼,他早知道她的世界,根本不是天宮又或者人間那樣,男男女女將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

他也看了這麼多年,按理來說,應當習慣了,只是每次見着……還是有些……羞斂。

「不過他們那裏有句話我很喜歡。」她道。

她話尾上翹的音節讓他不由自主的也跟着高興,「是什麼話?」

潤玉聲音原本就溫柔,和他溫文無害的長相一樣,聲線幾乎柔軟到心底去。當他特意放柔了調子的時候,那聲音簡直就和清酒似得,入口無味,但是後勁綿長,聲聲催人醉。

「一期一會。」她說完之後,又以他聽不懂的言語重複了一遍,而後解釋,「是茶之道,人和人難得有一次相遇,一生一遇,百年一遇。所以應當多加珍惜。」

說完,她見到潤玉的臉色有些異樣。

「怎麼了?」

潤玉回眸過來,眸光里細碎的光芒搖曳,映照出她的身影。

一期一會,百年一遇。

「無事。」

他說着看她,「沒想到一段時日沒見,彤兒似乎又去了很多地方。」

「沒有,放年假,就順便去了幾個地方,放鬆一下。反正我不管到哪裏,心裏都記掛你。」她說着,伸手從一旁的包里掏出一個紅絨盒,直接推送到他面前。

潤玉看了看她,眼眸里閃爍著喜悅,但又有些不確定,「彤兒,這是……」

「你生辰不是快到了么?」木彤解釋,她其實老早的就和潤玉打聽過他什麼時候過生日,但是潤玉對此卻不知道,他說自己小時候很多事都忘記了,就連自己的生辰也是記不清楚。

不過後來他還是模糊的給出個日子。她之前還和他再三確認過,就在今天。

「這是給你賀生的。」

她說着沖潤玉揚揚眉,「打開看看。」

潤玉依言打開,就見到裏頭一個佩飾,他拿出來,放在手心裏仔細端詳,玉是碧色的,以同樣淺薄一些的碧色絲線串起來,上面打個漂亮的結,下面是如流水一樣的流蘇絲絛。

花結是手工編織,手藝和天宮織女相比,完全沒法相比,但是他卻欣喜不已。他握住手掌心的佩飾,「潤玉很喜歡,彤兒有心了。」

木彤聽到那一聲彤兒,還是忍不住牙齒哆嗦了下。他其實一開始是叫她彤姐姐,可是到他整個人都長大之後,就問,「潤玉喚你『彤兒』可好?」

那時候她只覺得新鮮,也點頭答應了。現在聽着,真的牙酸。

「這個是我自己做得,玉是找老熟人買的,我不知道你佩戴什麼樣的,所以我就找師傅稍微雕琢了下,用我自己做出來的穗子串一串,手工粗糙,別嫌棄。」

「彤兒所贈之物,怎麼可能嫌棄,」說罷,手中靈光一現,原本在手裏的佩飾,頓時就掛在他的腰下。

他站起身來,讓木彤看個清楚。

「果然還是這個色系配你。」木彤看着他長身玉立,「我看很多做玉佩掛飾的,多用紅色,我看你應該不太喜歡紅色,所以就選了碧色,看來還是挺配你。」

潤玉有些意外的抬眼,「彤兒如何知我不喜紅色?」

他對紅色並不喜歡,甚至還有些隱隱約約的畏懼和恐慌,總覺得刺眼。但在她面前,從來沒有提過。

「你經常穿淡色系的衣服,但是從來不配顏色鮮艷的東西。」她說着歪了歪頭,「也只能是不喜歡了。」

三分猜測,竟然還真的歪打正著。

她說着,「壽星要不要吃長壽麵?」

潤玉頷首,木彤看着吃麵條的潤玉,再次感嘆,他的儀態真是賞心悅目,吃完面都能吃出風采出來。

「說起來,我好像還沒有看過你構造過夢境。」

夢境裏的一切,都是隨着夢裏的人來構造,所有的所有,都是憑她的心意,但是這一年來除去最開始的那段時間,他就一直由她來構造這裏的一切,不管是什麼,他都一味的接受,並且沒有任何不滿。

「……」潤玉緩緩抬頭,「其實潤玉所見實在太過鄙陋,變幻出來,只是讓人見笑罷了。」

她站起來,一把抓起他的手,就往咖啡店外走,到店外的時候,外面的景色豁然變幻,再看的時候,面前原本的街道已經變幻成了波光粼粼的湖面,四周霓虹閃耀,五光十色的燈光匯聚在水面上,建造成別樣的光怪陸離的世界。

忽而河面上一處小州上,突然迸濺出火光來,火光衝上天際,驟然炸開,化作火樹銀花。

煙花旋轉絢爛,將四周一片渲染成燦爛。

他仰首,望着這片不夜天,火光映入眼眸,他唇齒微張,去看身邊的人。

妍麗的女子雙手抱胸,她一直在看他,見他回頭過來,纖眉一挑,她眸光漫漫,「送你,我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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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點:女主不是個好東西,不是好東西,她不是個清純女孩!心機婊!而且她性向成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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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枝梨花壓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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