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燕京波瀾

第38章 燕京波瀾

「爹!」於弘志匆匆忙忙的踏進了父親的書房,急切的喊道。

於志亨正坐在書房的椅子上,他已經坐了好一陣了,天色見暗,書房裏面沒有點起油燈,有些昏暗,上值回來的於志亨正閉着眼睛,聽到兒子急切的叫喚,並沒有急着應答,而是深深的呼了一口氣,才慢慢的睜開了眼睛,目光落在剛闖進書房的兒子身上,頗有些疲累的開口道:「弘兒。」

於弘志藉著外面還沒黑透的天光,卻是看到了父親鬢間的幾縷白髮,和眼瞼下又深了幾分的皺紋,不由得覺得心疼,收起了剛剛的毛躁,朝着父親深深施禮:「父親大人。」

見兒子沒忘了禮數,於志亨才輕輕點了點頭,卻是坐在椅子上沒有動彈:「弘兒,何事如此慌張?你今日怎麼從太學回來了?」

於弘志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才抬起頭:「父親大人,我今日在太學聽到風言風語,事關婉兒妹妹,心中關切,便向先生請了休假。」

「唔……」於志亨皺起了眉頭,沉吟了起來,思慮一番,才開口道:「莫不是那能儀小人在造謠中傷?能儀小人行徑,倒是做得出這些下作之事。弘兒,你須知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只要行得正,站的直,便無懼這些流言風語。」

於弘志心中默然,自父親起複為戶部尚書後,能儀就沒少給自己父親下絆子,即便他在太學院,也是聽說過了不少。

只是,今天這事,說不定和能儀脫不了干係,卻是和婉兒妹妹有了關聯,於弘志不得不關心的緊。

「父親,外面有人傳言,說我們婉兒已經有了婚約。」於弘志抬起頭,皺着眉頭看着父親,心裏想着我們於家一向待下人不薄,從未有過什麼苛待折磨,卻也不容許賣主求榮,這閑言碎語定是哪個管不住嘴的下人說出去的,回頭還要讓母親將那長舌的人給尋了出來,教訓一頓再逐出於家。

於志亨聽了一愣,卻有些奇怪的看了於弘志一眼:「婉兒本就有婚約。」

於弘志看着自己的父親,不由得長大了嘴巴,一時間竟都合不攏起來。

良久,於弘志才在於志亨有些奇怪的目光中緩過了神,愣愣的道:「可……可……」

「可什麼?」於志亨皺着眉頭,有些不悅的開口道:「當初是我親口給婉兒許下的婚約,君子之事,一諾千金。」

於弘志愣愣的看着自己的父親,連謙謙君子的風範都顧不得了,忍不住朝着書桌邁了一步,驚疑不定的開口問道:「爹,莫不是你告訴別人的?」

「這又不是什麼秘密……」於志亨神色坦然,揮了揮手道。

「爹!」於弘志猛地喊了一聲,打斷了自家父親的話,一副怒容:「糊塗啊!」

「混賬!」於志亨猛地伸手拍在了桌子上,怒目而視:「怎麼說話的?」

於弘志被父親拍桌的聲音嚇了一跳,這才猛地一驚,後退了一步,臉上的神情不由得變了幾變,才終於恢復了平時的沉靜,朝着父親施了一禮:「父親大人,孩兒錯了,不應衝撞。」

見到兒子知錯,於志亨才壓下了肚子的火氣,悶聲『哼』了一下。

聽到自己父親的哼聲,便知道父親並未將自己的衝撞放在心上,算是揭過了,知子莫若父,於弘志鬆了一口氣,隨即便崩起了臉抬起頭來:「父親大人,當年的婚約,並未立下任何字據,劉世叔已經逝去多年,我們也不知劉世叔家鄉何處……」

「在寧蘭縣劉家村。」於志亨搖了搖頭。

於弘志被父親打斷,不由得呼吸一遏,臉色頓時漲的通紅了起來,父親大人,知道你記性好,但是也不用好成這樣啊!

這一刻於弘志心裏真的是急得萬般貓撓,當年於弘志也才十歲左右,劉世叔救了於家一家,原本說,於家如何報恩也不算為過,只是當時父親正被貶,剛好劉世叔並無甚打算,便一路同行,只是路上劉世叔得了急病,託孤於家,父親便在劉世叔床前許下了婚約。

本以為父親被貶只是一時失意,等到他日起複,便去接了劉世叔的遺孀,將劉世叔的孩子好好教養,將來也不失為一段佳話,誰曾想過,這一去便是十幾年。

那劉世叔的兒子,自小在鄉下長大,怕不是已經變成了徹頭徹尾的莊稼漢,怎麼能配的上如同人間精靈一般的婉兒?

於弘志本以為這事情會隨風散去,再也不會被任何人提起。

然而……

「爹!」於弘志忍不住心中顫顫,聲音低沉了起來:「那世兄,恐非良人啊!」

何止是非良人,簡直就是火坑地獄。

劉弘志簡直無法想像,一向溫婉的妹妹竟要嫁給了一個鄉下天天面朝黃土的農夫。

於弘志心中戚戚然,恐怕也就只有老爹這根木頭,才會看不到婉兒和有明兄早已經情愫暗生?

「休得胡說!」於志亨猛地叱喝一聲:「你未見其人,便出言中傷,非君子所為,送你去太學讀書,莫不是整天遊手好閒?四經五書,竟沒有教你謹言慎行不成?」

聽到父親叱喝,於弘志心頭一緊,不由得低下了頭,只是,事關婉兒,自己作為兄長,又怎麼忍心?於弘志強硬的耿著脖子,雙眼通紅,咬牙切齒的擠出話來:「爹,你這是把婉兒往火坑裏推!!!」

於志亨的目光漸漸的冷了下來,書房裏的溫度好似憑空下降了好幾度,於志亨上上下下的打量著自己的兒子,彷彿要好好重新認識他一遍不成,目光如刀一般刮在劉弘志的身上。

於志亨才黑著臉,顫抖著抬起了手,微微顫指著書房的門,從牙縫裏擠出了一個字「滾!」

於弘志心中嘆息,地下了頭,臉上滿是不甘,卻無他法,只得行禮:「父親在上,孩兒告退。」

於弘志頭也不回的出了放,於志亨目着他的背影送他走遠,過了良久,書房裏癱坐的於志亨才猛地站了起來,抄起桌上的硯台,猛地砸到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真當我於志亨是個瞎子嗎?婉兒和有明,難道我會看不出來?

摔完了硯台,於志亨仍覺不解氣,急促的呼吸令他的臉龐漲的通紅,喉嚨里好似卡著一片硬紙,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

一想到自家女兒,於志亨不由得老目含淚,癱坐了回去。

人在廟堂,身不由己。

……

燕京不小,卻也不大,前陣子,便已經傳聞,於尚書家的小女於婉兒,有傾國傾城之貌,才高音秒,是個不可多得的佳人,一些見過婉兒的貴婦閨秀,俱都交口稱讚,引得人遐想連篇。

只是這於婉兒一想深居簡出,到讓京城裏的紈絝們天天搖頭嘆息,恨不得潛進於府裏面一睹芳容。

有好事者,甚至稱其為燕京第一美人。

可最近幾日,卻是傳聞說,於婉兒早已有婚約在身,直讓一些紈絝子弟捶胸頓足,恨不得將那人尋出來狠狠錘揍幾頓,再取而代之才好。

只是故事卻峰迴路轉,坊間傳聞說那於婉兒的婚約,乃是在於尚書被貶期間,於尚書一家的救命恩人之子,既然是報恩,那自然沒什麼好說的,故事本應到此戛然而止。

卻不想,又有傳言說,有人與那於婉兒婚約者乃是老鄉,那於婉兒的婚約者,乃是五大三粗,虎背熊腰,青面獠牙的一個村夫,於家想耍賴。

這些留言幾日之間便流傳燕京大街小巷,背後若是每人推波助瀾,斷然是不可能如此的,只是普通市井小民又哪裏會關心這呢,只要能有一些談資供他們茶餘飯後消遣,便足矣。

一時間,整個燕京的百姓,俱都等著於家的反應。

只想看那於家,是否言而無信之人。

於府內,於婉兒正坐在小池旁的亭子裏,一雙眼鏡柔柔的落在那池中,細細看去,眼眶已經紅腫。

於弘志剛剛將自己的信件交給了郵差,這會路過院子,見妹妹一人獨坐亭內,形單影離,不由得心疼不已。

「婉兒!」於弘志走進了,輕輕喚道。

於婉兒這才從愣愣出神中驚醒,抓起袖子輕輕擦了擦眼角,一邊擠出一個笑臉:「二哥!你怎麼走路都不帶聲音,嚇了婉兒一跳。」

於弘志見妹妹神色凄慘,多有憔悴,心中連連嘆氣不已,心疼得緊,又生起了火起來,都怪爹那個老糊塗。

「婉兒,莫要難過。」於弘志伸手輕輕的搭在妹妹的肩膀上,想要安慰,卻不知道從何說起,卡殼半天,才蹦出一句話來:「說不定那人已經死了呢?」

於婉兒愕然,盯着自己兄長看了一會,才低下頭來,細聲道:「二哥莫要開玩笑,劉世叔一家對我們家有救命之恩,怎可在這咒劉世叔絕嗣?」

於弘志不由赫然,他也不過想安慰一下妹妹,不是有意,話一出口,便反悔了。

當年妹妹年幼,並不記事,這幾日肯定已經詢問過娘親或是爹,於弘志心知妹妹那性子,是個逆來順受的,又是知書達理,比自己還君子,對別人的恩情,定然不能忘懷,這樣的婉兒,肯定不會開口忤逆父親,只是在心裏折磨自己。

「哎……」於弘志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目光落在了那小池子上輕輕流動的水上。

這幾日於弘志都沒有去太學,而是試圖理出這事情的始末,可還沒有理出什麼頭緒,這流言竟已經傳滿了燕京,於弘志這才反應過來,這是有人在對付於家呢。

而於家現在,已經被推到了不歸路上,若是那世叔遺子出了任何意外,那便是於家翻臉不認人,恩將仇報;若是退了這婚約,便是於家以勢壓人,逼人退婚;

到那時,於家有多少張嘴都解釋不清楚,父親也會被人指責私德有虧,不得不辭去官職。

一想到這,於弘志真的有些希望,那人,真的死了才好。

至少,妹妹不用跳那火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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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鳴仙雲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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