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章隱秘的自由
()自那風波過後，芳塵已經有小半個月沒有去皇陵里上香了。那素錦姑姑不知是怕了芳塵還是怎樣，既沒有來別院裏請罪，也沒有過來鬧事。兩邊相安無事，也樂得清閑。
起先芳塵是咽不下這口氣的，但是想想素錦姑姑說的話也在理。若是只因自己被關在了墓室里，就說是素錦姑姑要害她，這也未免太牽強了些。況且自那日以後，小緋懂得妖術的事情就已經在這皇陵里傳的沸沸揚揚了。就連鈴兒都忍不住要問幾句，何況那些終日寂寞無聊的守陵宮人呢？所以為了將此事壓下，芳塵也不打算再追究這件事了，只是暗暗發誓到，以後再也不會進那皇陵，再也不要見到素錦姑姑那個老妖婆。
如今已是寒冬臘月，接近年尾的時候了。因為與素錦姑姑已經撕破了臉，所以素錦姑姑那個老刁婆也沒什麼好顧忌的了，硬是將朝廷送來的補給扣掉了大半。芳塵他們有口難言，無處申訴，只能緊巴巴的過着日子。有時連晚飯都省了。眼下已經有**天只吃風乾的菜乾和米飯度日了。
這日，鈴兒看着空空如也的地窖發獃，只怪自己先前浪費了太多的食物，如今連吃飯都成了問題，還真是讓人頭疼。
芳塵和小緋正在地下挖著那個所謂的通道，這會兒累的不輕，正上了地面。
碧柳見此趕緊進屋拿了熱茶出來給芳塵他們暖手，不禁勸道：「主子和少爺何必自己動手挖地道呢？如今咱們與譚護衛他們這麼熟，主子若是想要出去，只管吩咐一下就是，譚護衛一定會通融一下的。」
芳塵聞此，抿了一口熱茶，呼出了一片的霧氣。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回道：「這不行啊。咱們在這裏挖地道，譚傑已經沒說什麼了，若是咱們再得寸進尺的要求他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放咱們出去，不就太為難那些護衛了嗎？他們擅自放我出去是一碼事，我們自己溜出去又是另一碼事了，所以咱們不要總是麻煩人家，自己動手豐衣足食。」芳塵說着快步走到小廚房的門口，問道：「鈴兒，午飯準備好了沒有啊，這一早上給我餓的可不輕呢，要是做好了咱們就吃飯。」
鈴兒聞此，愁眉苦臉的探出頭來，沒精打採的說：「主子，咱們最後一瓢麵粉，我擀了一鍋麵條，可惜咱們的鹽也沒了，想必這鍋麵湯也不會好吃到哪裏去。主子啊，咱們如今已經是山窮水盡了，真正到了有了上頓沒下頓的時候了。明天的那一頓咱們可是沒東西可以吃了。」
芳塵見鈴兒如此，隨即進了廚房，看着小半鍋麵條，溫和的笑了笑說：「鈴兒，不用擔心，既然你跟了我，我就不能把你餓死。如今我和小緋的地道也快挖好了。今天若是連夜趕工，明天早上就可以挖通了。到時候咱們可以去近些的市集上買些東西，倒是候你想吃什麼都有啊。」芳塵說着拿起一邊的面碗和湯勺，開始盛面。剛好盛了四碗。
四人坐在桌前，看着這碗清湯麵，其實都是沒有食慾的。芳塵見此，趕緊鼓動道，「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都這個時候了，不要任性哦，不準挑食啊。想想那些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人，咱們這會兒還能吃上熱乎乎的湯麵，應該覺得很幸福啦。」芳塵說着，端起了面碗，十分享受的喝了一口湯，雖然這湯沒滋沒味的，但芳塵依舊覺的幸福。
小緋見了，也跟着喝了一口麵湯，吃起面來，邊吃邊說：「鈴姐，碧柳，你們也快吃，否則一會兒涼了就不好吃了。等會兒咱們吃飽了，一起去下面挖地道，明兒個一早咱們就能去集市上辦年貨了。」
鈴兒聞此，來了興緻，不禁問道：「是啊是啊，這眼看就要過年了。鈴兒自小就入了皇宮，根本就不知道這民間過年是什麼情形，碧柳，你從小在宮外長大，快跟我們說說，宮外過年都是什麼樣子啊？」
碧柳聽了鈴兒的話，也甚是興奮，於是興緻勃勃的講到：「我們民間過年沒有皇宮裏那麼多的講究，但是卻很有意思。從入了臘月就開始忙活了，我們啊——」
此時，窗外飄起了陣陣的小雪，屋子裏卻霧氣氤氳。芳塵他們認真的聽着碧柳說着民間過年的風俗和趣聞，氣氛前所未有的融洽，似乎把所有的不開心都拋到腦後。
不管在什麼年代，再什麼情況之下，過年總是讓人興奮的事情啊。
夜幕降臨，正是飯點，芳塵他們圍坐在暖爐邊上烤火。鈴兒端來一壺熱茶，給每個人倒了一杯，邊倒邊說：「這茶是咱們出宮那會兒寧昭儀送的。在這冬季難得能喝到這鮮花泡的茶，咱們多喝點，省的晚上餓了。」
碧柳聞此，看着眼前的茶水，又向窗外張望了一下，有些愁苦的說：「看這天氣，咱們明早是出不去了。就算咱們能出去，恐怕也不會有集市。」
聽了碧柳的話，芳塵看着窗外漫天的飛雪，輕輕的嘆了口氣，十分無奈的搖了搖頭，低語道：「都是我的錯，若不是因為我咱們也不會跟那素錦姑姑撕破臉。也就不會斷了糧草。唉，我可是從未想過，我這輩子還會挨餓呢。」
小緋見芳塵滿臉的自責，十分氣憤的瞪了碧柳一眼，惡狠狠的說：「姐姐不必自責，你為了力保某人差點陪上自己的性命。這人不但不知道知恩圖報，還在這裏無的放矢。實在是可惡。若是嫌這裏廟小，容不下你這尊大菩薩就回皇陵好了，咱們可不做這樣出力不討好的傻事。」
鈴兒聞此，也來了脾氣，一把拿過碧柳眼前的茶杯，嘀咕道：「是呀是呀，我們這兒的茶人家怕是也看不上，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取回來。」
碧柳見小緋和鈴兒句句針對她，只覺的委屈。不由的解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但娘娘您是金枝玉葉，本該享盡這世間的榮華富貴的，如今咱們饑寒交迫，過得連這平民百姓都不如。碧柳只是心疼主子而已。」
芳塵聞此，十分無奈的撇了撇嘴，淡淡的笑了笑，顯然不想繼續談論這個話題了。其實不用碧柳說，芳塵已經在心裏罵了自己千遍萬遍了。身為一朝的皇妃，竟然混到如此落魄的地步，只怪自己太沒用，若是自己有華妃和懷恩公主一半的心計和狠心，這**的天下早就是自己的了。
那句女人不狠江山不穩，說的還真是沒錯呢。
想到這裏，芳塵幽幽的嘆了口氣，起身打算進裏屋去了。
就在這時，院外一陣的嘈雜聲。
眾人聞此，都趕緊湊到窗前，看看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麼。芳塵也跟着眾人來到窗邊，只見風雪中，以譚傑為首的幾個護衛每個人都扛着幾個大麻袋向這邊走來，風雪中，每個人都步履維艱，臉和手都凍得通紅。
芳塵見此還沒來得及披上外衣就推門出去了，踩着已經沒過腳腕的積雪，向譚傑走去。
「譚傑，這麼大的雪，你們這是去幹什麼了，怎麼背了這麼多東西。」芳塵說着上下打量著譚傑他們，一看就知道這身上的東西不輕。
譚傑聞此，雖然身負重物但還是勉強給芳塵行了一禮道：「回主子，咱們這是去給主子辦過冬的年貨了。咱們知道素錦姑姑有意剋扣主子的補給。眼下就要過年了，這裏又多了碧柳姑娘一人，咱們怕主子這年過的不安生，就趕緊趁著天好給主子辦了點年貨。沒想到傍晚這會兒竟下雪了。」譚傑說着，憨厚的笑了笑，又接着說：「主子，外邊風雪大，這裏就交給奴才們，咱們就把東西放進地窖里就告退了。主子趕緊進屋去。」
芳塵看着滿臉通紅的譚傑，眼淚就在眼眶中打轉，心裏有一萬句謝謝，但到嘴邊卻不知該從何說起。只是站在雪裏，止不住的掉着眼淚。
這時，小緋他們也趕緊上前，幫助各位護衛卸東西。
「姐姐，你身子向來不好，又穿的這麼少，你還是先回屋去。」小緋說着，推著芳塵的肩膀示意芳塵回去。
芳塵聞此，趕緊摸了摸臉上的淚水，點了點頭，溫和的看了看譚傑，轉身慢慢的向屋裏走去。
「玉妃娘娘等等。」芳塵剛一轉身就被譚傑叫住。
芳塵聞此，不禁回身，一臉疑惑的看着譚傑。
譚傑見了，有些不好意思的從懷裏掏出一個頗為精緻的小竹筒說：「娘娘，這個竹筒里裝的是糖果，聽說姑娘家都愛吃糖，這個就送給主子了。這都是鄉野間的粗食，和宮裏的沒法比。主子只閑暇的時候吃一顆，就當是解悶了。」
芳塵聞此，趕緊接過譚傑遞來的小竹筒，打開蓋子，拿出了一顆糖果，放進了嘴裏，十分幸福的說：「譚傑，這糖真好吃。還有，謝謝。」
雪還在下，小小的院子裏卻洋溢着大大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