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夏望繁星

是夜。

京都。

孩子們打鬧着一路奔跑，飛鳥收起翅膀落在樹梢，抬頭就能看到一片星光閃耀，整個京都擁入了夜空的溫柔懷抱。

「平安京，景安平，平安京終千年平……」

這首佚名的《平安令》朗朗上口，小孩子們都很愛讀。

在京都生活的大人們也很喜歡《平安令》，順口好聽是一個原因，最主要是記熟了以後，京都的地圖也就差不多烙印在了腦海里。

手機里的地圖軟件定位更精細，但是常年居住在這裏的人們，總抱有某些無法言明的優越感，尤其是當外鄉人或外國旅客拿着手機找不着北的時候。

童聲遠去的街道愈發清冷，從這裏往西五個道口，踏上六裏外的橋，繞過七棵櫻花樹，連成路的紅色鳥居赫然出現在眼前。

伏見稻荷大社。

神社最深處的庭院，聚集著大大小小數十隻狐狸，躺卧、蹲坐、趴着……玩手機。

曾經的三尾狐，現在是六尾白狐的三三，以稻荷神為中心盤卧在露台上。

一縷晚風拂過，三三眯起眼睛。

過了一會兒，她搖頭說道：「人類把這些話語（廢墟）當做驕傲，掩耳盜鈴不過如此。」

「閑來無事之作，掙些外快也是極好的。」稻荷神緩緩睜開眸子，那裏面倒映着滿天星河。

稻荷神屏住呼吸，指尖輕輕劃過，屏幕上光芒閃爍。

「嘁，又是『我』，都多少張了，T1治療輔助爆率這麼高？！」

三三輕聲說道：「不是還出別的五星了么。」

「小緣姐我滿破了，唉，只好借你的鈦金左眼當打手了。」

三三：……

京都風平浪靜，人間安好，神明依舊。

但是稻荷神近來聽到了一些風聲，一個匪夷所思卻又在情理之中的傳聞。

「今天可能回不來，我（她）不在，這裏你要約束好。」

三三看她不像是在開玩笑，抬首望月，神色凝重道：「不會是……」

「也有可能是另一顆大眼珠子，亦或者是出氣孔，誰知道呢。」

三三一頭黑線，想起神社（這裏）有結界，心情好了一些：「那個傳聞是什麼？」

稻荷神淡淡地看着三三，時間約莫過了一個圓周率，後者懂了。

三三起身說道：「無論如何也要……」

庭院內的狐狸們紛紛看向她們，眼神中充滿敬畏。

稻荷神放下平板：「命運就在那裏，別費心啦，哦，你們一定要勤練號，以後還指著用你們的拐和打手刷高難，記住咯，這是重點。」

眾狐狸：？？？

三三十分想把平板踩碎，然後再把賬號註銷。

這都什麼時候了，還在想遊戲的事！

……

遠月，極星寮。

九重環的房間。

九重環躺在床上搗鼓著平板電腦，城一郎盤腿坐在地板上。

城一郎問道：「老師，啥時候給我介紹（內定）後輩？」

「你為什麼這樣想？」

「遠月之外，老師的事我不太了解，但老師在眾人面前拿出料理（私貨），應該是為了做鋪墊，給所有人一個可以教人的理由。」

「無論在校生畢業生，名義上都是我的學生，在這裏怎麼不能教？」

九重環寥寥幾筆，一個服裝的草稿完成了大半。

「我想讓創真暫時離開遠月，雖然現在的創真肯定不太願意。」

線條拐了個彎，九重環咬咬筆頭，說道：「嘁，這裏再加個蝴蝶結好了……暫時？」

「當老人拋去面子，將會是件很棘手的事情。」

城一郎苦笑，自己當初被仙左衛門磨得不行，直到放走兒子，這才重新從世界中感受到了寧靜。

上傳設計圖，九重環關上平板電腦，側過身，手臂支起腦袋，看着他，饒有興緻地問道：「所以，你這是在，威脅？」

『玉之世代』突然少了一個大坷垃，是個有腦子的領導都會查一查原因，城一郎有面子果實（成功『激』中村薊進行聯隊食戟），仍然架不住有腦子的領導是仙左衛門這一事實。

因為這是條吃了岩……呸，這是個骨灰級女兒控孫女控。

城一郎認真說道：「創真一定也想見一見珠子，至於我，夏目老師你是了解我的，我只是個偶爾做做難吃料理的廚師，要不是實在沒辦法當了第二席，我才懶得處理遠月那些麻煩事。」

九重環脫口而出：「呵，要不是實在沒辦法開了第二本，第一本我早肝完了。」

城一郎：「老師你在說啥？」

九重環重新打開平板電腦：「咳咳，我是說，汝曰人言否？」

……

星空在上，京都地夜色更深了。

某處庭院。

感知到神明氣息，庭院內的零星蟲鳴，隨着一陣窸窣迅速遠去。

走廊上坐着一位抱着孩子的美貌婦人，見此情景，美貌婦人小心翼翼抱着孩子走到庭院中央，然後跪在地上。

點點熒光閃爍聚集，最亮的閃光過後，稻荷神出現在婦人身前。

輕靈動聽的聲音於庭院回蕩。

「你似乎早就知道我要來？」

婦人因稻荷神的說話方式和內容稍微愣了一下，隨後恭恭敬敬說道：「三個月前我聽到了神諭，說我會生一個未來不可限量的女兒，一個月前我到神社還願，再一次聽到了神諭，『汝宅將有神明顯聖……』」

稻荷神無語。

「搞學術研究也就算了，都這年頭了，還說什麼古語，唉~算了，至少那扇貝豆豆沒搞多餘事來噁心我，那就晚點再說吧。」

久無回應，婦人的額頭佈滿細汗，她不敢奢望神明大人施捨她和女兒更多的恩惠，只祈求安穩度過此時此刻。

從頭到腳，稻荷神非常仔細地掃了一遍婦人：「好吧，既然是其他神明的委託，那你退場吧。」

婦人猛地抬起頭，好看的眸子被恐懼佔據：「神明大人！您……」

庭院裏沒了婦人的身影，就好像一開始便不存在。

結緣神社。

兩名巫女扶住昏迷的婦人，一名最年長的女神官伸手懸在她額頭前。

「這份神性……是稻荷神大人把她送過來……稻荷神大人說……小可愛們正在肝活動，讓我們照顧這個女子。」

周圍的巫女面面相覷，那些年長的女神官則是尊敬的神情中帶着無奈。

剛來到神社不久、最小的巫女舉起小手，有些小興奮地問道：「稻荷神大人的業務我們也接嗎？肝活動難道是手游的『肝活動』？」

旁邊的巫女悶哼一聲，輕輕打了下小巫女，小巫女捂住嘴，萌萌的大眼睛看着那位傳達神諭的最高神官（姑母）。

年長的女神官心裏嘆了一聲，話沒錯，但是能不能說得問得高大上一些。

「回去再教訓這丫頭！」

另一名女神官（二姑母）替正接受神諭的最高神官說道：「你們當中有些人應該也很好奇，我在這裏說明一下，這座神社只接受結緣神大人和稻荷神大人的神諭。」

第一次知道這件事的巫女們竊竊私語。

「稻荷神大人的第二道神諭……」

周圍一下子變得靜悄悄。

「送她一個女嬰。」

空氣一下子變得躁動，幾乎所有的巫女和神官，包括剛才向眾人解釋的女神官（二姑母），都不約而同看向了小巫女。

迎著注目禮，小巫女艱難地咽了下口水，弱弱道：「那、那個，稻荷神大人的這個神諭，也、也要執行么？」

最高神官慢慢收回手，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她的手有些顫。

最高神官盯着小巫女，抿抿嘴，緩慢且認真說道：「這件事我會向結緣神大人請御。」

Oneminutelater。

神社內。

摔東西的聲音——低着頭的眾人——摔東西的聲音——低着頭的眾人……

大家堅持不下去了，所有人又齊齊向小巫女行注目禮，小巫女叒向最高神官（姑母）投去求救信號（淚眼汪汪）。

最高神官（難受）：「……結緣神大人？」

令眾人心驚肉跳的破碎戛然而止，眾人捂住心口，鬆了一大口氣。

最高神官()：結緣神大人，請您把我的頻道也給禁了好么。

鏡頭切回到某處庭院——

稻荷神靜靜看着懸在半空中的嬰兒：「這氣息果然是……」

一名男子突然出現在房頂上。

稻荷神淡笑兩聲，問道：「須佐大神有事？」

「當然。」

光點迅速蓋住眼中星辰，稻荷神抱住嬰兒，後仰，前滑，一氣呵成，劃過的光芒斬掉一縷白絲。

「哼，虛偽。」光芒的末端是一隻無比穩定的手。

「粘貼複製補間？」稻荷神擦掉唇角金血，單手緩緩拔出洞穿小腹的血色長矛。

嗖！

斬斷飛來的長矛，須佐斬出一道劍氣。

稻荷神雙手搓出一桿稻槍橫在身前。

砰！

槍斷身退。

須佐收劍佇立，登場伊始，他只說了幾個字，動了兩劍。

這裏面有裝筆的嫌疑，也是因為最『光明正大』的殺招，一開始就把稻荷神重創。

也因此，稻荷神坐在地上什麼都不能做。

腹部的創傷不再流血，而是長出一朵赤如鮮血的花朵。

須臾，複數細軟的根莖破土而出，纏住稻荷神的身體。

庭院的地面同樣異變，軟得如同泥沼。

稻荷神一點點被拉入地下，只剩下頭時，她對須佐說道：「他說的沒錯，你就是個弟弟。」

須佐掏了掏耳朵，滿不在乎：「他死了，被拘禁了，有什麼好說的，倒是你這個冒牌貨，明知有坑還往裏跳，終究是野獸，真．蠢的要死。」

稻荷神最後望了一眼星空，認真說道：「真是愚蠢有葯醫，沙幣沒法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