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松垮垮的老人篇（4）
「要不，我們跟你一起去療養吧……」
在說出這句話后，馬永倩看見了一個她彷彿不認識的向門清，那個在她印象里溫柔得過份，永遠不會讓人產生壓迫感的向門清，竟然顯露出了會吃人的眼神。
向門清一語不發盯着她，眼神除了兇惡，彷彿還有一陣異樣的風在眼睛裏肆虐。就像沙漠本就乾燥，風還揚起漫天風沙，叫人望而生畏。
馬永倩被這眼神唬住了，趕緊將身子離開她一些，靠向范梅，並在腦海翻江倒海看看是不是自己說錯了什麼話。不過，並沒有發現言語或者行為有什麼不妥啊。
哦！難道是，向門清並不想馬永倩跟着去療養院？可若是這樣，以她們無話不談的關係，向門清直接拒絕就行了，犯不着恐嚇吧。而且，「好的」還是「不要」，向門清連答案都沒給。
這樣一來，馬永倩只能是滿臉的尷尬，只好說：「那……我開玩笑的，呵呵，我不去，不去。」
見馬永倩自討沒趣，范梅差點沒破口而笑。這時向門清仍舊沒有發表任何意見，似乎是走神了？
范梅從後背拍了她一把：「嘿！」
「啊？」她「醒了」。
「啊什麼啊，靈魂出竅啦？倩倩跟你說話聽見了嗎？」
「跟我說話？」
向門清一頭霧水：「倩倩跟我說話？說了什麼？」
范梅欲答，但是被馬永倩遞了眼色讓不要說。可是范梅性子豪爽，夾一筷子菜往嘴裏一塞，就道：
「她說，我們跟你一起去療養院療養。」
「但、但是你覺得不方便，我們就不去了！」馬永倩立刻補上一句。
向門清溫柔笑笑，狀態與之前是大相徑庭：
「好呀，只要你們丟得下工作，倩倩你丟得下老徐。」
「老……老徐有什麼丟不下的，呵呵。」
馬永倩傲嬌笑笑，儘管她仍對向門清那異樣的反應心有餘悸。
范梅掌心相合，一臉抱歉：「不，我不去療養，我可是要努力工作掙錢養家的，不像馬永倩有老徐養著，家裏慣着。所以門子，我就不奉陪了，哈哈。」
向門清歪歪頭，眯着眼睛笑着回復：「那小梅也可以趕緊找一個『老徐』嘛，你們警察局的那個大師哥就不錯啊，對你也很特殊嘛，哈哈。」
「咳咳！」范梅嗆了酒：「別提他，就是哥們兒而已。」並且立刻把話頭轉移給馬永倩：「倩倩，你要跟去的話，可把你那堆護膚品和零食帶齊全了，療養院那估計方圓十里都沒有大商場哦。」
馬永倩嘟著個嘴，她見范梅斬釘截鐵說不去，想想自己去了也着實有諸多的不習慣，畢竟向門清是去療養的，她沒病沒災沒挫折，去了意義不大嘛，便也打消了跟着去的念頭。
「好嘛，我也不去了。」
向門清笑：「哈哈，倩倩你別被小梅嚇到了，想去我們就搭伴去。條件嘛，肯定是比不上大城市，也不能天天見到老徐。」
「不，我不去了……」
馬永倩一邊回答，一邊覺得奇怪。向門清並沒有生氣啊，也不排斥別人跟着去，那第一次的兇惡反應是怎麼回事？
「不過，我們可以送門子你去療養院嘛，這樣我們也安心。」范梅突然道。
「啊？」
「畢竟是出省了呀，你一個看起來弱不經風的美女，走山路很危險的。我剛才查了查，從這到療養院，走高速只要9個半小時，我們開車送你到大地方，再換成當地的班線車下鄉，到療養院，怎麼樣？」
「可……可是，這樣太麻煩你們了吧，一去一來也很耗時的。」
范梅無所謂揮揮手：「沒關係，我有假期，我出力給你當保鏢。」
馬永倩認為這提議相當不錯，還好玩，馬上蹦了起來：「那，我出什麼？」
「出車，出郵費過路費呀。」范梅毫不客氣說。她一定經常這麼「爽直」，馬永倩早就習慣了，立刻便開心的答應下來：
「好呀好呀，我晚上就去超市囤零食去！」
「嗯！啤酒哦，你懂的。」
向門清左邊扭頭看看，右邊扭頭看看，無奈又笑：
「咦？就這樣定了？真的不會麻煩你們？」
「不會不會，就當旅遊啦。」馬永倩和范梅雙雙答。
「你準備幾號動身？」范梅問。
「後天。」向門清答。
「這麼急啊！」
「不好意思啦，雖然我早就做好準備了，嘿嘿。」
「沒問題，我明天就去請假，最近局裏沒什麼案件，太平得很，單位差我的年假，明天我就申請補了。」
「小梅，這……」
「哎呀，收起你那比林黛玉還嬌弱的表情，我范爺做事哪次是失了分寸的？所有的事，放心吧。
來，干一個。」
「所有的事？還有什麼事啊？」馬永倩聽着話彆扭便問。
范梅沒回答，接着邀請三姐妹一起乾杯。
酒過三巡後人昏昏沉沉，一桌的美味佳肴也被吃得只剩零零碎碎的佐料。該是散場回家的時刻了，左右及屁股底下收拾好隨身物品后，三人互相攙扶著準備離開飯館。
走出餐館門，天空盡頭懸掛着橙紅色的餘暉，太陽已經不見了三分之二。夕陽下，放學的孩子三兩成群，小小的身軀背着大大的書包正往家的方向嬉戲打鬧而去。兩旁，每家餐館都高朋滿座，敬酒聲和各種喧鬧彰顯著鬧市的繁華，又洋溢着幸福的氣息。
這幅見怪不怪，又彷彿逐漸會徹底消失的煙火氣息，讓三個女孩莫名其妙的動容不已。她們互相牽起了對方的手，成為「路霸」，將窄小的街道「一網打盡」。
喝了點酒，加上光芒消減熱浪卻不退，她們一路走一路唱，酣暢淋漓，不時抹去身上的汗水，以及向門清不被人察覺的淚水。
「今晚，要不去我那睡吧。」馬永倩提議。
向門清趕緊神不知鬼不覺的抹去最後一滴淚水，順勢把手伸向頭頂伸懶腰，讓空氣風乾指尖的淚。笑一笑，婉拒：
「今晚不去了倩倩，我回家收拾一下，明天去吧。」
馬永倩十分期待：「明天？明天一定來哦，說好了哦！」
「嗯嗯，明天一定來，可別嫌棄我這個電燈泡，打擾你們小兩口哦。」
「啊！當然不會，我明天讓老徐睡他們宿捨去，就這樣。」
「哈哈哈，老徐好可憐。」范梅道。
「哈哈，老公不就是要這樣使用么。對了，梅子你也一起來睡啊。」
范梅隨意甩甩手：「我就不去了，明天有點事，我們後天集合吧。」
說定后，馬永倩和范梅把向門清送回家便離開了。
在她們兩離開后，向門清立刻就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猛地拉開窗帘，一個人靜靜的站在窗前很久很久。像是在發獃，又像是在內心憎惡着什麼。
范梅蹭馬永倩的車回家，路上，馬永倩以為馬上會迎來一段只用吃吃喝喝看看的旅途，因此不停哼歌。范梅卻眉頭緊皺，一臉的嚴肅。
馬永倩扭過頭問：「怎麼啦梅子，臉色好可怕，單位沒發工資？」
「哎……」
范梅把整個身子癱靠在副駕駛座上：「喂，倩倩。」
「嗯？」
「明天門子去你家睡，你幫我個忙。」
「什麼忙？」
「你讓她去洗個澡，然後趁機把她家的鑰匙偷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