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雅娘迷心

安歇一夜，第二日起了之後，蘇漓照舊去安平居給蘇老夫人請了安，祖孫倆像是達成了某種默契，蘇老夫人不再對蘇漓冷嘲熱諷，卻也不會暖言暖語，蘇漓早就不在蘇老夫人面前裝模作樣、虛情假意了，遠行回來之後反倒能心平氣和地面對蘇老夫人，如此一來，祖孫倆坐在一起除了寒暄還能聊上幾句。

離開安平居之後，蘇漓就去了玉人閣，一下馬車就瞧見在玉人閣門口迎來送往的是個少年，蘇漓的眉眼微微一動。

玉人閣做的是女人的生意，裡面那些針線活又都是女人做的，因而在她離開京城之前，玉人閣里是沒有男人的。

蘇漓身姿款款地下車，不急不緩地行至玉人閣門前，門口的小廝一瞧見蘇漓就笑呵呵地迎了上來。

「這位小姐裡面請，您瞧著有些面生，可是剛來京城？」

莞爾輕笑，蘇漓的眉梢眼角帶著點兒邪氣：「你覺得我面生？」

那小廝一愣，連忙補救道：「恕小的眼拙，是小的沒見識，小姐您別生氣，快裡邊請！」

沒與這小廝多說什麼，蘇漓抬腳跨過門檻，慢悠悠地走了進去，站在前堂的鋪子正中環視一圈。

「唐三呢？」

那小廝皺了皺眉：「您要找咱們三爺？敢問您是……？」

蘇漓冷眼睨向這小廝：「我是什麼人輪得到你來問嗎？我不管唐三現在人在哪裡，派人去尋他，讓他在半個時辰之內滾來玉人閣！」

那小廝的面色登時一冷：「這位姑娘，別說小的沒提醒您，這玉人閣可不是您能撒野的地方！」

不等蘇漓再開口，熟悉的聲音就從人群中傳了出來。

「你這小子可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啊，你既然在玉人閣里做事，怎麼連你們東家都不認得呢？」款步從人群中走出，林雲秀得意洋洋地站在了蘇漓面前，搖擺著向蘇漓顯擺她那一身衣裳，「蘇二小姐，您瞧我這一身衣裳好看嗎？雅娘親手做的呢！」

「是嗎？」蘇漓冰冷的視線從林雲秀的頭頂掃到腳下，而後嗤笑一聲，「林小姐還是跟以前一樣呢。」

連是真是假都分不清楚就跑來她面前耀武揚威？看樣子雅娘還是留了個心眼兒，這一巴掌總算沒在她臉上打實了。

「你什麼意思？」這話林雲秀自然是沒聽懂的。

沒回答林雲秀的問題，蘇漓只突然高聲說道：「對不住諸位夫人、小姐，今日玉人閣有些家務事要處理，煩請諸位先行離去，掃了諸位的興緻，萬分抱歉。」

林雲秀聞言輕聲一哂：「蘇漓，現在玉人閣里已經不是你當家做主了，你快別在這裡丟人現眼了。」

「沒見過世面就閉上嘴不要說話，不然只會顯出你的無知和愚蠢！」蘇漓毫不客氣地說道，「在戶部的冊子上，玉人閣的主人還是我，只要我現在去一趟戶部將它除名，它就能永遠關門大吉，你說不是我當家做主還能是誰？難不成是你？」

林雲秀一噎，旋即冷哼一聲：「你得意什麼？自己辛辛苦苦創建了玉人閣，結果還不是為他人做了嫁衣？」

話音落，林雲秀便在一旁坐下了：「誰想走就走，今兒我還就不走了。」

蘇漓冷冷一笑：「誰願留就留，日後出了什麼事可別怨我！」

林雲秀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譏：「就憑你蘇家？」

「我靠的是蘇家？」

蘇漓此話一出，眾人便想到了她跟永安侯府和東宮之間千絲萬縷的聯繫，立刻就收起了看戲的閑心，紛紛向蘇漓告辭，獨林雲秀還坐在那裡，非得跟蘇漓作對似的。

蘇漓也不理她，只轉頭看向身旁氣急敗壞的小廝：「還不去找唐三來？」

那小廝還要跟蘇漓理論，卻聽林雲秀說道：「去找唐三爺來吧，這位小姐與當即太子殿下有些交情，可不是你招惹得起的。」

聽到這話，那小廝愣了愣，這才不情不願地喊人去找唐顧。

不出半個時辰，唐顧就趕來了玉人閣，還聰明地帶上了蘇雅。

「蘇漓你回來了啊！」蘇雅還是一臉妖艷的妝容，只是笑容比以前嬌媚了不少。

唐顧跟在蘇雅後邊，故意快走兩步趕上蘇雅，伸手扶了蘇雅一把：「你身子重，慢著點兒。」

蘇漓瞭然，開門見山地問道：「所以雅娘你是將這玉人閣當做是自己的嫁妝，送給唐三了？」

雖然已經猜到蘇漓為什麼急著喊他們過來，但卻沒想到蘇漓會這樣開門見山，蘇雅微微一愣，而後有些尷尬地小聲說道：「你不是說這玉人閣是為我開的嗎？它是你送我的。」

「嗯，」蘇漓點了點頭，不冷不熱地說道，「我的確是將它送給你了，不僅每月的盈利全都歸你，它的去留也隨你心意，我只是問你是不是將它當做嫁妝送給唐三了？」

蘇雅面色一紅，沒有明說，只道：「反正都是一家人了，我的跟他的哪有什麼區別？」

「一家人……」蘇漓輕聲一笑，問唐顧道，「唐三，你要娶雅娘？」

唐顧笑道：「我是打算將她接回去的。」

「接和娶是不一樣的。」蘇漓的目光一錯不錯地看著唐顧。

四目相對，唐顧眉心微蹙，卻不言不語。

見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劍拔弩張，蘇雅立刻幫忙打圓場，笑著說道：「是那麼個意思就得了，蘇漓你幹嘛這樣咄咄逼人？」

「可就怕他不是那個意思，」蘇漓上前兩步，「雅娘，你可還記得我離京前與你說過什麼？」

蘇雅的眼神微微一閃：「記得，可我覺得他心誠。」

「心誠？」蘇漓轉眼看向唐顧，眼神中滿是嘲諷，「他既然是誠心誠意的，那他有沒有告訴你他是娶不了你的？」

蘇雅愣住，而後惱怒地瞪著蘇漓：「蘇漓，你要是因為玉人閣的事情惱我，你直說便是，若再這樣胡說八道，我可真要生氣了！」

「你生氣？我還生氣呢！」蘇漓突然大怒，「我走的時候是怎麼跟你說的？我讓你謹慎，讓你小心，我說過以你的身份唐家的門不好進讓你有點兒自知之明，我說過有什麼事等我回來再說，你當時是怎麼回答我的？可你就這麼把我的話當做耳邊風了？他娶你？他年初回江南老家的時候就已經娶了妻了，他還怎麼娶你？！你是個傻子嗎？！」

玉人閣里的人都是頭一次見到蘇漓發怒，連林雲秀都給嚇住了，而蘇漓所說的話更是讓蘇雅錯愕不已。

「你、你胡說！他、他說……」蘇雅轉頭，迷茫地看向唐顧。

「他說？他說什麼你就信什麼？」蘇漓快要被蘇雅給氣死了，「我讓你等我回來就是想去江南探探唐家的底，看看他們是不是真的如唐三所說的那般對唐三放任不管，可你竟連這點兒時間都等不及了？就算是有了身子又怎麼樣？沒有三媒六聘你就進了他的後院你就是個妾！就算他沒娶妻，有頭有臉的高門大戶也從不曾有過將妾室抬為妻室的事情，這是不合規矩的事情，是給祖上蒙羞的事情，是他無法擅自做主的事情！」

唐顧若是真心喜歡雅娘，哪怕不能娶雅娘為正妻，只要雅娘願意做妾，她都無話可說，便是將這座玉人閣當做嫁妝送給唐家她都不說二話，可她就怕唐顧是看中了雅娘的天賦，藉以甜言蜜語誘拐雅娘。

蘇雅整個人都傻了，木楞地轉頭看向唐顧：「她說的是真的？你……娶妻了？」

唐顧拉起蘇雅的手，柔聲說道：「那只是父母之命罷了，我不想節外生枝，才順了父母的意，反正除了過年我也不會回去，京城裡的這座唐府才是我的家，你才是我真正的妻。」

蘇雅頓時就給氣得整個人都在發抖：「所以你的確已經娶了妻，我問你時你卻說沒有？」

眨眨眼，蘇雅突地一笑：「不對，你從來都沒有說過你尚未娶妻，你只是在我問的時候說了些甜言蜜語含混過去罷了，你把話說得那樣模稜兩可，讓我誤以為你所說跟我所想是同一回事，但其實並不是同一回事，對嗎？」

唐顧一臉真誠地對蘇雅說道：「可我是真心待你的，我只是怕你多想，才沒將這件事說與你聽。」

「怕我多想？」蘇雅自嘲一笑，「你不是怕我多想，你是怕我不願將這玉人閣託付給你！」

先前她以為她跟唐顧之間是日久生情，是水到渠成，可現在再仔細回想一番便能發現唐顧開始對她大獻殷勤之時正是在得知蘇漓將玉人閣贈予她之後。

「你怎麼能這樣說？」唐顧惱了，「我堂堂唐家三公子，會貪圖你這一個小小的玉人閣？若不是因為你有了身子，我怎會接手玉人閣的事情自找麻煩？我這還不都是為了你？」

蘇漓輕聲一哂：「那麼現在我回來了，這玉人閣里的事情就不勞唐三爺費心了，唐三爺便把您的人都撤回來吧，另外把近幾個月的賬本給我送來。」

唐顧怒道：「這是我與雅娘之間的事情，關你什麼事！」

「這玉人閣是我的，我想將它送給雅娘，它就是雅娘的，我不想將它送給雅娘了，自然也能將它收回，」挑起眉眼睨著唐顧，蘇漓邪氣一笑，「你當我是什麼冰清玉潔之人，做不出那出爾反爾的事情嗎？」

「你……你無恥！」唐顧有些氣急敗壞。

蘇漓冷冷一笑：「我想要收回玉人閣就是無恥了？」

「不是！」唐顧否認道，「是你惡意挑撥我和雅娘之間的關係！你就見不得雅娘好嗎？以雅娘的出身，她還能做高門大戶里的少夫人不成？我雖對她有所欺瞞，可我是真心待她，你做什麼來攪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