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是你的師傅
「我是你的師傅。」
白衣美男幽幽開口，聲音如空谷回音，蘇樂第一次知道，男人的聲音也可以這般動人。她傻傻地看着白衣美男，一言不發。一雙小眼睛漸漸地浮上了層層迷亂的水汽。而那沒有幾根毛庇護的肌膚，慢慢變成了桃紅色。
「喂！把那隻鳥還給我，不然，小爺我不客氣了！」那隻小白狐狸還在底下一蹦三個高叫囂著，很可惜，他看樣子應該還沒有幻化成人，這樣子跟白衣美男叫囂，也是被慣壞了的主。
白衣美男一揮袖，就閃出了一道銀光，仔細看了，就會知道那是一道青雷，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將小狐狸包裹住。
一陣轟隆隆的響聲過去，蘇樂才從花痴中回過神兒來，再看那小白狐狸，已經變成了小黑狐狸。
小狐狸低頭看了看自己黑乎乎的還發出一股子難聞味道的毛，然後『哇』地一聲，哭着朝遠方跑去了。
蘇樂當機立斷地朝白衣美男拜了拜：「師傅在上，受小徒一拜！」
洪崖看着掌心這隻沒有長滿毛的小鳥，裝模作樣地朝自己鞠躬，心中的鬱結竟然慢慢消散，嘴角輕輕向上揚起。
洪崖收了蘇樂做徒弟，並且在這岐山定居下來。岐山原本是鳳凰的故鄉，這裏人傑地靈，是各種妖獸的聚集地。
蘇樂眼睜睜地看着洪崖揮了揮袖子，就將一個山洞變成了可以住人的地方后，更是兩眼發直，在蘇樂的眼中，洪崖就是那天使下凡，神仙轉世。可是無論蘇樂怎麼問，洪崖都不告訴蘇樂他是誰。
但是這並不阻礙那些剛剛幻化成人形的女妖們，隔三差五地朝他們住的這個洞口放電。還有膽子大的女妖，會踩着蓮花步，扭著水蛇腰，在洞門口走過來，走過去，再走過來，再走過去，只為裏面的洪崖能夠看到她們一眼。
蘇樂蹲在洞口，有點同情地看着那花枝亂顫的女妖們，嘖嘖感慨，她們怎麼就不知道，師傅在這洞口弄了個結界，她們再怎麼扭屁股，從這邊都只是看到她們的原形而已，你想啊，一隻肥壯的野豬妖在那一直扭著屁股，誰看了能有興趣啊！
至於這個結界對於她是一點影響都沒有，因為她現在還是一隻鳥！
不過，她現在已經接受了自己是一隻鳥的事實，因為蘇樂別的能耐都沒有，就是天生樂觀。
現在蘇樂的毛倒是長起了來，勉強能夠遮蓋住全身，但是一有機會，蘇樂還是會將生薑磨成沫然後拿來泡澡，因為在她的認知中，生薑可以生髮，應該也可以生毛。
蘇樂周身的羽毛是暗灰色的，怎麼看都好像是從誰家的煙囪裏面剛爬出來的樣子。在洪崖的精心照顧下，蘇樂的體型也大了一些，但也只是從原來的麻雀體型，長成了鴿子體型。
蘇樂不只一次問過師傅，她到底是什麼鳥啊？洪崖定定地看着她看了半天，然後把頭扭過去，一言不發，依舊擺弄着手裏面的竹子。
「師傅，那為什麼你要收我為徒？」蘇樂很快又轉變了思路，不死心地問道。
這一次，洪崖乾脆轉過身，再也不去搭理蘇樂那隻差點跳腳的灰色小鳥。
一邊的山雞大嬸拍了拍蘇樂的肩膀，安慰道：「樂丫頭，你前世修來的福氣，找了這麼個師傅，你就知足吧！」
蘇樂撇撇嘴，她知道，山雞大嬸一直想要把自己的女兒嫁給師傅。她也不去想想，她那個女兒都換了幾任丈夫了。
洪崖制簫管，會吹簫。他除了要教導蘇樂修行外，剩下的時間都在擺弄竹子。洪崖一吹簫，整個岐山的妖獸們都沸騰了，不論舞姿好看不好看的，都要扭上幾扭。
蘇樂經常蹲在洞口看着群妖亂舞，她也承認，確實有些妖獸的舞姿還是蠻不錯的，其中鳥族的舞姿首屈一指，因為蘇樂聽說，鳥族中有的種類，可是專門用舞蹈來尋求配偶的。但是經常出入蘇樂跟洪崖的洞口的，都是很普通的鳥族人。蘇樂還聽說了，鳥族人的大本營是在岐山最高峰凌霄峰。
而現在他們住的這個，只是岐山的一個小山頭而已。
其實鳥族的使者來找過洪崖好幾次，讓他入住凌霄寶殿，做樂師。洪崖每次都是避而不見，後來，甚至直接讓可憐的蘇樂去面對那些昂着頭的鳥族使者。
可是，每次蘇樂都是直接被無視掉了。
「別在這裏擋道！」白衣女子嫌棄地看了看依舊沒有化成人形的蘇樂。
「哦。」蘇樂後退一步，退到結界裏面，然後看了看外邊的女人，然後歪著頭，自言自語道：「原來是一隻胖鴿子。」
那使者惱羞成怒，一鞭子就甩了過來，沒有見過這場面的蘇樂當差愣在那裏，眼睜睜地看着那帶着冷風的鞭子就要扇到她的腦門，還不知道躲閃。
其實她的小腿兒早就嚇軟了，要怎麼閃啊！
一道白光適時出現，斬斷了那褐色的鞭子。鳥族使者一愣，隨即看到了一襲白衣的洪崖手裏面還拿着一截竹子。
「早告知過孔雀王，我無意去凌霄宮。」洪崖的聲音很輕，但是卻聽得那個使者身子一震，那使者的表情立刻變得很卑微。
「洪先生，是我家公主來請先生過去一敘。」
「不去。」洪崖一揮袖子，數道青光閃出，那使者臉色一變，踉蹌地躲過了幾道雷光后，連忙飛身離去。
多年以後，蘇樂都感覺師傅那兩個字說得有多麼帥，但是她也不知道，洪崖為何執意不去凌霄宮。要知道，凡是鳥一族人，都以進入凌霄宮為榮，像洪崖這般別人來三番兩次地請都不去的，實屬少見。
蘇樂言，她師傅就是一牛人。可是，後來蘇樂才知道，洪崖一直不去凌霄宮的原因，竟然是因為她。鳥族是所有妖獸族中，最重視外貌的，而蘇樂卻不是一般的丑鳥，洪崖擔心一直沒有化成人形的蘇樂在凌霄宮受到欺負，所以才一直不去凌霄宮。
蘇樂的心，被狠狠地傷了！她一直蹲在山洞那裏，無語望天。
如果你去岐山的某個無名的小山頭上，就會看到一隻灰色的小鳥，雙腿劈開蹲坐在一棵歪脖樹上，無比惆悵地望着遠方。
她身後不遠處的白衣男子，一邊擺弄竹子，一邊看着她的背影，神情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