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天河尋道
蘇謫不答話，而是把背後未曾損壞的酒囊取下，將裏面的美酒一飲而盡。
拭去嘴角酒漬，他問道：「那些灰白的東西是這家茶樓掌柜的骨灰，對吧？」
「嗯，」白鴻繞着屋中轉了一圈，「血氣已被骨妖吸去，只剩一具枯骨，被鬼火燒了個乾淨。」
蘇謫點點頭，隨後又摸了摸已經空掉的酒囊。須臾間，一件嶄新的黑袍出現在他手中。
這酒囊看似普通，但其實是他偶然得來的一件靈寶。
雖然此物看起來呈不了多少酒水，但裏面卻另有一方空間，足夠他存藏些衣物乾糧，遊歷中十分方便。
穿好長袍之後，蘇謫瞅了瞅門口，發現有幾枚飛絮般的事物隨風飄落進來。
竟然下雪了。
這雪下得匆忙，少頃，天地間便只剩一片白茫茫。
「好大的雪，」蘇謫呼吸間白氣如練，「不如便在這兒歇息吧。」
「果然，沒有了酒，你連路都走不動了。」白鴻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
此時天色已晚，江上風勢漸歇，白風城中愈發靜謐。
花費一些力氣將茶樓中收拾乾淨后，蘇謫盤坐在地上。
默念了一篇往生經文為此地橫死的茶館掌柜超度亡魂，隨後，他開始了今夜的修行。
沉下心神，他默默運行功法。
無盡的天地靈氣被他吸入體內，化作肉眼不可查的細碎光屑，繼而融入經脈中的靈力長河中。
他經脈中的靈力每運行一個周天，那靈力長河便會壯大些許。雖然收效甚微，但卻時時刻刻都在發生著變化。
漸漸地，他體內淡金色的靈力逐漸變得洶湧起來，色澤也逐漸暗淡。到後來，竟完全變成了銀白色。
這次能不能破境呢？
冥冥中，蘇謫感覺好像自己的神魂脫離了肉體，晃晃悠悠地向上空飄去。穿過屋頂，迎著雪幕，一直飛到了無垠星海的最深處。
他緩緩睜開眼睛，目之所及並不是破敗的茶樓，而是數以萬計的星盞。
雖然不是初來此地，但蘇謫還是覺得心情激蕩。
自古以來，世間便以境界劃分修行者實力之強弱。
凡人若能習武，打通體內穴道，于丹田中煉出真氣，便算是踏入了修行一途的第一境，可稱作武者。
但是，武者境中人並未脫離凡人身份，比之普通人也只是體魄更加強健，只有延年益壽之能，並無多少神通。
而當武者跨入第九重天後，體內真氣已經精純無比。此時若有功法做牽引，便可引動那無處不在的天地靈力，以此淬鍊自身，從此脫胎換骨，一步超凡。
待到體內真氣完全被靈力取代后，修行者便能實力激增，更可以感悟冥冥中的無上法則，以自身心念，凝結本源法身。
此法身被稱之為靈相，因此這一境界又被稱為靈相境。
現在他所處之地，便是靈相境之上修士的神魂才能到達之處，被稱為「無禁天河」，是無盡虛空中法則誕生之地。
而這周圍的每一粒星辰，便是一種法則，也就是「道」。
此時，漫天大道任他攫取，只要他願意，便可以隨時悟道，自此突破靈相，跨入更上一層的伐海境。
但是，他卻生生抑制住了心中的衝動。
他還沒有選好。
世人稱大道三千，但其實又何止三千。
有人以劍為道，有人以力為道，有人以水火為道，還有人以生死為道。
因所修之道不同，修士所凝結的靈相也就不同。世間萬物皆在道中，因此修道者便可化身世間萬物。
早在數年前，蘇謫便已到達靈相九重天的圓滿境界，但卻遲遲沒有找到與自己完美契合的道。
也正因為如此，他才離開了師父，希望在遊歷中能有所感悟。只不過，目前來看似乎並沒有什麼效果。
在無禁天河中遊盪了許久之後，直到蘇謫心力枯竭，神魂都開始虛弱，卻還是一無所獲。
無奈之下，他只能又一次空手而歸。
神魂迅速歸位，蘇謫肉身一顫，隨後緩緩睜開了眼睛。
此時已是清晨了。
「怎麼，又沒成功？」
一看到他眼中掩飾不住的疲憊，白鴻便知道昨夜又是白忙一場。
蘇謫苦笑一聲：「實在強求不來啊。」
趁著時辰還早，他們悄悄地離開了。
畢竟這茶樓中發生了這麼大的事，若是被人發現他們在此地停留，而原先的掌柜消失不見，恐怕會惹出不必要的麻煩。
山城上方的陰雲早已消散，只在地上留下了一層厚厚的積雪。蘇謫背負長刀，腳下踏雪無痕，悠閑地將這差點成為自己埋骨之處的地方瞧了個遍。
不多時，坊市間響起了吆喝，白風城終於醒了過來。
尋到一處酒坊，蘇謫先是將酒囊灌滿，又拍下銀錢買下了整整三十壇最好的酒。
直到這時，他胸中的鬱悶之氣方才消散。
見他臉上重新露出了笑容，白鴻這才問道：「這白風城也算是逛完了，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我想想。」
蘇謫沉吟道：「之前我師弟來信，說他在血衍王朝，我想去看看。」
「我還以為你會先去找你師父。」
「那糟老頭兒四海雲遊，居無定所，我可不知道到哪兒去找他。」說起師父，蘇謫不禁有些無奈。
轟隆隆——
突然間，蘇謫覺得腳下一陣顫動，同時從地底傳出一陣悶雷般的響聲。
是地動？
蘇謫臉色微變，立即帶着白鴻飛奔到空曠之處。
但緊接着，大地又迅速恢復了平靜，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掃了一眼周圍人們驚恐未定的眼神，他悄聲問白鴻：「什麼情況？」
「不清楚，」白鴻也嚴肅了起來，「反正肯定不是地動。」
就在眾人微微有些慌亂之時，白風城上空忽然響起了一道聲音：
「風炎宗來此辦事，所有人不得喧嘩！」
這聲音極有威嚴，卻又飄忽不定，也不知是從何處傳來。所有人不知何故，只得面面相覷，一時間倒也確實安靜了下來。
「從即刻起，白風城禁止出入，待到此間事了，禁令自會解除，違者格殺勿論！」
此言一出，城中所有人心中一凜，雖然不滿，卻又不敢出聲。
畢竟，說起這風炎宗，那可是天御王朝南部赫赫有名的宗派，在凡人眼中，與傳說中的仙家道統無異。
不過，這麼多年來，白風城中極少有修行者前來，如今風炎宗大張旗鼓地現身，究竟是為了什麼？
不管眾人心中想法如何，此時白鴻卻十分不滿。
「風炎宗？哼，放在天御王朝中勉強算是個二流勢力罷了，面對這些凡人百姓的時候倒還真是霸道！」
蘇謫卻思忖道：「怎麼城中剛有異動，這風炎宗便立即現身了，難道那動靜就是他們搞出來的？」
他將這想法告訴了白鴻，沒想到卻惹得對方眼中紅芒大盛。
「以這些修士無利不起早的脾性，來到這兒那必然是有利可圖。」
「如果那動靜真的和他們有關……那說不定，此處會有重寶現世之類的機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