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赤麂骨膏
藥鋪里的賬房先生比不得抓藥的人，抓藥的人一般是大夫的學徒，而他對藥理一竅不通。
所以賬房先生接過沈子期手裡的瓦罐，打開看了看后，拿去給大夫過目。
鎮上的藥鋪只有他們這一家，因此賬房先生有點傲氣，對沈子期拿出來的東西不太看得上眼。
要不是知道大夫的脾性，光是看見這個破瓦罐，他就把人轟出去了。
大夫剛剛看完一個病人，學徒立刻給他倒了杯水，讓他坐著休息一會兒。
「大夫，外面來了個人，問我們收不收這個，」賬房先生心裡瞧不起沈子期，但是對大夫還是很尊敬的。
把破瓦罐放在桌子上后，他退到一邊等著看大夫的反應。
大夫喝了水后，打開瓦罐仔細看了看，還聞了聞，然後沾了一點赤麂骨膏在手指上仔細端詳。
賬房先生沒想到一個破瓦罐里裝的東西，大夫也會看這麼久，難道真是什麼好東西不成？
「赤麂骨膏，用治肝、腎不足所致關節疼痛、腰膝酸軟無力，可強筋健骨。」大夫看完后悠悠說道，「收下吧，很少有人會花時間熬制赤麂骨膏。」
「那……多少錢合適？」賬房先生試探著問。
「這分量大約有五斤，一兩銀子一斤吧。」
赤麂骨膏不算名貴珍稀的葯，只是很少有人會想到賣骨頭，藥鋪沒有買到這些骨頭自然無法熬制骨膏。
賬房先生一聽這個價格，非常驚訝，他還以為不是什麼值錢的玩意兒呢！
他們藥鋪收回來的新鮮藥材，像田七、白芷這些常用的藥材，都是十文錢左右一斤。
這個破瓦罐里裝的東西居然能賣一兩銀子一斤？豈不是足足有五兩銀子？
他在藥鋪當賬房先生，一個月最多才拿二兩銀子，居然比不上一個打獵的。
心高氣傲的賬房先生越想越不甘心，只是在大夫面前不會表現出來。
「我知道了，辛苦大夫了！」
賬房先生抱著破瓦罐走出去，見沈子期一臉淡定地在櫃檯前等他，尤其是看見他那身寒酸的衣服，賬房先生更加無法接受。
如果沈子期是賣靈芝人蔘這種珍貴藥材，賬房先生心裡有數，也就不會那麼嫉妒。
可是他瞧不起的人、瞧不起的東西居然比他月銀還多，他心態就失衡了。
賬房先生冷著一張臉把破瓦罐放在櫃檯上，要不是大夫說收下，他肯定不會買這罐破東西。
「看你穿的這麼寒酸，家裡肯定沒錢吃飯吧？大夫心善，讓我用二兩銀子買下這罐東西。」
賬房先生說完就從櫃檯里拿錢出來，一副打發叫花子的樣子。
「賬房先生弄錯了，我明明聽到你們大夫說一兩銀子一斤買下赤麂骨膏，怎麼就成了二兩銀子？」
沈子期是練武的，耳聰目明，一塊帘布能隔斷多少聲音？
「……這……破瓦罐本身就重，裡面的骨膏也沒多少分量！」賬房先生沒想到沈子期居然會揭穿他。
不過賬房先生打死都不會承認的，他可是賬房先生，讓人知道他剋扣銀子，傳出去他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哦？不然這樣好了，我們稱一下不就知道了？」
野兔和野雞賣不出去是他沒本事，赤麂骨膏可是田甜花了一天多的時間辛辛苦苦熬制出來的，他怎麼能讓別人糟蹋她的東西呢？
稱一下？賬房先生臉色僵住了。
他們藥鋪的大夫隨手掂量一下就知道有多重，他肯定不會說錯的。如果真的稱了，讓大家都知道赤麂骨膏有五斤，他卻只給二兩銀子，大家會怎麼看他？
認為他故意剋扣賣主的銀錢？還是覺得他不會算術，連這麼簡單的算術都算錯？
除了兩個原因，還有什麼原因能解釋這件事？
「小兄弟，是我記錯了！方才也有人來賣骨膏，我一時記錯了價錢，你可別介意啊！」
賬房先生擠出一絲笑容，想和沈子期化干戈為玉帛。
沈子期諷刺一笑，「賬房先生真是貴人事忙，不然也不會記性不好，希望您收錢的時候不會收錯。」
沈子期拿了五兩銀子就走，完全不管賬房先生的臉色有多難看。
兩人的對話聲音不大，但是在場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那些來看病抓藥的人，心裡也擔心賬房會收錯錢，於是付錢的時候都提了一句。
賬房先生一整天的臉都是黑的，他可記住對方了！一定會給他一點顏色瞧瞧！
把赤麂骨膏賣了，沈子期去制衣鋪，把處理好的赤麂皮和野兔皮賣了。
剩下的野雞和野兔賣不出去，沈子期沒有再去擺攤，買了兩個大饅頭，就著田甜做的赤麂肉乾吃，一頓午飯就算解決了。
沈子期背著背簍，大街小巷到處走，想打聽一下最近有沒有人走丟的消息。
其實這種事情一般去衙門問比較好，只是他還不清楚睿睿的身世，怕弄巧成拙。
他這幾天都來鎮上，可是從來沒聽說過有哪戶人家要找人，而且還是一個傻子！
他雖然出生鄉野，但是有錢人家的腌臢之事他也聽過不少，恐怕睿睿走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想那麼多幹什麼呢？先把他家人找到再說吧，」不管睿睿家怎麼樣，他總歸是要回家的。
「有家總比沒有的好！」沈子期嘆了口氣。
田甜和睿睿吃了午飯，等了很久都不見沈子期回來。
她本想再去山裡看看的，可是又擔心自己走著走著就忘了時間，像昨晚一樣讓他擔心，只好按捺著性子留在家裡。
院子里曬的東西佔了一半地方，剩下的地方一部分被田甜鬆了土，一部分搭了個臨時灶台，不像之前那樣寬敞了。
田甜摸摸鼻子，覺得有點不好意思，這是沈子期家，也不知道他在不在意被自己弄成這樣。
傍晚的時候沈子期終於回來了，只是這一次他有點不好意思進門。
「沈大哥，你回來了？」在院子里收東西的田甜已經看見他了，笑著沖他喊。
「我回來了，」沈子期笑容有點勉強。
難道是賣獵物賣得不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