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心意

生離，死別。

選什麼？

沐輕煙腦子裏回想着鳳傾的問題，驀地怔住了。

她緩緩收回目光，看向身旁的男人。

「為何這麼問？」沐輕煙動了動唇，有些艱難地發出聲音。

鳳傾平靜地看着她，突然扯了扯嘴角，淡淡笑道：「沒什麼，隨口問問。」

沐輕煙：「……」

都這種時候了，怎麼能隨口問出這種問題啊！

沐輕煙瞪他一眼：「我都不選！生死都不離不別！」

像是在堵氣，又像是在宣誓。

鳳傾一時怔住了，不知她所言是否為真。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啞聲問：「此話當真？」

「當然是真的。」沐輕煙又瞪他一眼，「你能不能別這麼磨嘰了，你看，那些人都舉著大刀殺過來了……啊！」

沐輕煙眼看着一把刀砍過來，驚叫一聲，幾乎來不及多想，一把抱住鳳傾，轉身就擋到他身前。

鳳傾眉鋒一擰，反應超快地拉住她的手腕，將她輕輕一帶，帶到自己身後，與此同時，另一隻手指尖輕輕一彈，將那柄砍過來的大刀給彈開了。

混戰瞬間打響。

源源不斷的黑衣人從林子裏衝出來。

儘管沐輕煙他們這邊有沐七這個高手，可只能勉強自保的沐輕煙和舒妙已經拖了後腿，加上鳳傾不能輕易動用內力，只能耍點花架子……

他們四人很快被黑衣人包圍。

另一邊情況也好不到哪兒去，沐之言正挑開帘子，珍珠和書童往馬車裏鑽，冷心守在馬車前，手起刀落，解決著四周的黑衣人。

也不知道是因為黑衣人的目標不是他們，還是因為冷心太冷血，黑衣人全都轉了目標，朝着沐輕煙他們四人攻擊而去。

沐輕煙和舒妙被護在裏面，沐七獨戰三方，鳳傾抵擋一方。

原本還勉強應付，可又一波黑衣人奔過來之後，他們就有一種招架不住的勢頭。

舒妙忍不住大叫：「夜影呢？他打個水怎麼打這麼久？還不快過來救我們！他不救我們也就算了，他連他家主子也管了么！」

鳳傾心一擰，猜測道：「只怕是夜影也被拖住了。」

不然不可能聽不到這邊的打鬥聲，不可能還不趕回來。

沐輕煙也正有此猜測，她看向鳳傾，蹙眉說：「鳳翼呢？他們不是一直跟在附近么？你倒是快讓他們出來啊！這麼多黑衣人，光靠我們幾個，根本就應付不了！」

鳳傾避開她的目光，沒有說話。

沐輕煙追道：「你快下命令啊！還等什麼？」

她可是親眼見識過鳳翼的厲害的，只要鳳翼一出，別說是這些黑衣人，就算是來一批更厲害的，恐怕也不是鳳翼的對手！

真不明白，都這個時候了，這傢伙為什麼還不出絕招，難道非要等到他們都掛了才……

沐輕煙突然一愣，停止胡思亂想，猛地抬頭看過去。

「鳳傾，你該不會把鳳翼派出去做別的事兒了吧？」沐輕煙皺着眉頭猜測。

除了這個猜測之外，她實在想不通，還有什麼原因，讓鳳傾都事到臨頭了，竟還不下令讓鳳翼出動！

聯想到方才鳳傾問她的那個問題，沐輕煙的雙眼頓時睜得斗大。

「你真的將他們派出去了！」沐輕煙驚悚極了。

鳳傾淡定地回頭看她一眼：「娘子真是冰雪聰明。」

「……」沐輕煙好像罵他。

去他的冰雪聰明，她不要冰雪聰明，她要鳳翼立刻現身啊！

沒有鳳翼，就他們幾個殘兵弱將，怎麼對付這些冷酷無情的黑衣人啊！

雖然冷心武功高強，可以一敵百，可他擅長的是防守和暗殺，對這種明殺明槍的打鬥，並不在行啊。

再說沐七，他雖然武功也很強，可他就是孩童心性，攻擊起來毫無章法，別說打退敵人了，就連保護自己都慌亂不堪。

沐輕煙眼瞅着他們這一方快要被攻陷，急得不行。

「怎麼辦？怎麼辦？」

每每到這個時候，她就希望自己長出四隻手，八隻腳，武功高強得所向披靡。

可事實是，她比手無縛雞之力也就強那麼一點兒，那一點兒在這些武功高強又冷酷無情的黑衣人面前，根本就毫無用處。

「你做什麼？鳳傾！」沐輕煙一直待在鳳傾身邊，見他意欲運功，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厲聲警告道，「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許動用內力！現在還沒有到生離死別的時候！」

她是親眼見過鳳傾犯病時的模樣的，她再也不想見他那樣了。

所以，不到危及到他的性命之時，她都絕對不允許他擅自出手。

沐輕煙美眸轉了轉，突然昂首，朝着眾黑衣人喊道：「各位大俠，你們無非就是拿人錢財，替人辦事！你們拿到多少錢，我可以給你們雙倍！三倍四倍五倍六倍七倍八倍九倍十倍也可以啊！我爹爹是沐月城首富，我有錢，你們放心好啦！」

為首兩名黑衣人互看一眼。

沐輕煙雙眼一亮，有戲！

她正高興呢。

可下一刻，那兩名人突然沉聲下令道：「殺，無赦！」

「……」沐輕煙。

她的談判根本毫無作用，反而引來對方更加兇殘的殺招。

「他們並非為錢，而是死士。」鳳傾說道。

「我知道！」沐輕煙氣惱，「誰讓你把鳳翼調走了？」

「……」鳳傾。

沐輕煙沒聽到他的聲音，安靜一下，問道：「這些死士都是沖你來的吧？你到底得罪什麼人？你家皇位讓你繼承，你兄弟來刺殺你奪皇位了？」

她只是隨口調侃，可鳳傾的雙眼突然眯了起來。

沐輕煙感覺到周身陡然升起一股寒氣，下意識地看過去，就發現身旁男人的臉色特別不好看。

呃，該不會真給她說中了吧！

可這鳳凰城也不是京城，這天下之主也並非姓鳳，這皇位又跟他鳳傾有什麼關係呢？

「啊！」沐輕煙正胡思亂想着，突然一道寒光晃過，一柄大刀直勾勾地朝她砍了過來。

眼瞅着她根本就逃不過，她都嚇得閉上眼睛，準備迎接預料中的疼痛了。

可是，疼痛並未襲來。

沐輕煙只感覺自己的雙臂被抓住，身體被帶着一個旋轉——

「嗤。」兵刃割破皮肉的聲音。

緊接着，耳旁傳來一聲悶哼：「呃。」

下一瞬。

「公子！」夜影緊張的聲音傳來！

沐輕煙飛快地打開眼睛，一眼就看到擋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的臉。

「鳳傾……」沐輕煙動了動唇，喃喃地喚道。

她一抬眸，就看到了鳳傾肩頭的紫衣被鮮血染紅。

「鳳傾，你受傷了？」沐輕煙睜大眼睛，眼眶瞬間紅了。

鳳傾忍痛，額頭冒出冷汗，他抬頭看着她，扯了扯嘴角：「娘子，我都聽你的話，沒有運用內力了，你怎麼還哭了？」

「……」沐輕煙攥緊手心。

廢話！他都為了救她而受傷流血了，她能不傷心么！

「鳳傾，誰允許你受傷的！」沐輕煙看着他，還想說點什麼……

「呃。」鳳傾突然悶哼一聲，身體一歪，似站立不住要倒下去似的。

「鳳傾！」沐輕煙大驚失色，急忙扶住他，扶着他慢慢坐到地上，「你怎麼樣，哪兒痛，哪兒痛啊？」

她着急，眼淚刷刷地往下流。

「都怪我，都怪我沒用！」如果她武功高強一點兒，就能夠保護他了，怎麼可能讓他為自己受傷呢？

「不怪你。」鳳傾握着她的手，緊緊握著，「他們都是沖我來的，是我連累了你。」

「不，別說了，別說話了。」沐輕煙一摸一手血，一把按住他，抱着他，心疼地說，「你靠着我好好休息一會兒，什麼也別想，什麼也別說。」

「我沒事，真的沒事，就是有點兒困。」鳳傾搖頭，「我的傷不重，真的不重……」

「都流了那麼多血了，還說不嚴重！」沐輕煙着急得不知所措了。

這時，突然傳來一把聲音。

「煙兒，你將他扶著，讓我看看他背後的傷。」

是沐之言的聲音。

他和珍珠還有書童已經在冷心的護送下過來這邊了。

而冷心則和夜影、沐七守在外圍，將四面八方殺過來的黑衣人阻隔在包圍圈之外。

雖然他們這樣依舊無法脫困，可至少短時間內，可以確保裏面幾人的安全。

「二哥哥，你幫我扶着他，我來看他的傷。」沐輕煙恢復理智，想起自己除了是鳳傾的娘子，還是一名大夫，瞬間變得精神。

沐之言在書童的幫忙下，將鳳傾扶起來。

沐輕煙蹲在鳳傾身旁，一眼就看到他身後的刀口子。

鮮紅的一條，看起來很深、很長。

「還說沒事，這像沒事的樣子？」沐輕煙一邊說，一邊動作麻利地撕開鳳傾背後的衣裳。

看到外表的傷是一回事，看到翻轉的皮肉，才令她心驚膽顫。

如果不是鳳傾替她擋了，這一刀就結結實實地砍在她身上了。

這個男人，為了救她，居然連命都不要了。

沐輕煙的心口抽痛，鼻子發酸，眼睛漲痛，眼淚就那麼不受控制地落了下來。

原本以為她只是對他有一點好感，可不這好感越積越多，當她親眼見到他一次又一次不顧自身安危地幫她，甚至不惜性命地救她，她就再也不能置之不理了。

其實，她知道，她早就將他放在心裏了，只是她嘴硬地不肯承認。

可如今，她不想再嘴硬了。

她必須打心底里承認，她是真的喜歡上他了。

「你哭了？」鳳傾突然回頭看過去。

沐輕煙眼睫上的淚恰好落下。

鳳傾快速出手，接住了那滴眼淚。

「為什麼哭？」鳳傾抬眸，盯着眼前的女人，沙啞的嗓音里隱隱帶着一絲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