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相讓

安靜的早上，寂靜的院子。

突然響起一聲迷迷糊糊的聲音。

「早啊，大家都在啊！」舒妙伸著懶腰走過來。

她突兀的聲音，瞬間打斷了平靜之下緊崩的那根弦。

不等眾人反應，舒妙便眼尖地發現異樣。

「啊！三哥哥！你什麼時候到的？怎麼不提前告訴我一聲？」舒妙一驚一咋，「你們全都站在院子裏做什麼啊？怎麼都不說話啊？姐姐，今日早飯吃什麼啊？」

沐輕煙眉心一擰，涼聲開口：「閉嘴。冷心！」

隨着她一聲令下，一道黑影晃過。

「啊！冷心，你做什……唔！」

舒妙的聲音戛然而止，顯然是被冷心捂住了嘴巴，發不出聲兒了。

沐輕煙心中暗想，這一次冷心倒是反應夠快，她只是喚了一聲，冷心就知道她想說什麼，飛出來就將舒妙給弄走了。

孺子可教也。

解決了舒妙這個隨時可能會添亂的小丫頭，沐輕煙瞅一眼天色，時辰不早了，待會兒還會有人不停地出出進進，他們剩下的時辰不多。

「梁姑娘。」沐輕煙看向梁菁，十分誠懇地說，「這件事，我三哥哥確實有不對的地方，我也有不對的地方，如今你心裏怎麼想的，不妨直說。」

事情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那就當斷則斷，一次性處理清楚了倒好，免得日後再添煩惱。

她看這梁菁也不是一個矯情的女子，倒是極有主見，應該不太難處理吧。

「無論我作什麼樣的抉擇，皆可？」梁菁嗓音微噗，語氣倒是平靜。

沐輕煙下意識地看了自己二哥一眼，她不敢替自己二哥作決定。

至於三哥，他本就有錯，無權決定，她和二哥會直接忽略他。

沐之言的臉色看起來也很平靜，見她看過來，朝她輕輕點了點頭，表示沒有意見。

沐輕煙也朝他點了點頭，這才看向梁菁：「原本就是我們沐家對不住梁姑娘，自是梁姑娘說什麼就是什麼。」

她說這話的時候，下意識地看了她三哥一眼。

沐子越低着頭，看不清他的眼睛，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梁菁聞言，看了沐輕煙一眼又看向沐之言，不過她只看了沐之言一眼，就將目光移到沐子越身上。

她沒有立即開口說話，而是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沐子越。

沐子越感覺到她執著的目光，眉心微微蹙了蹙，不得不抬起頭，朝她看了過去。

兩人，四目相對。

那一瞬間，梁菁眼中彷彿就只有眼前的男子，再也感覺不到任何人的存在。

是了，這才是她要的感覺。

那種，讓她看一眼就心跳加速的感覺。

原來，她喜歡的一直都是眼前這個男子，她之所以會主動跟沐之言表白，跟他私定終身，皆是因為她將沐之言當成了眼前的男子啊。

「沐子越，我喜歡的人是你。」梁菁毫不猶豫地說道，語氣、眼神，異常堅定。

聽到這句話，不僅沐子越怔住了，就連旁邊幾人全都怔住了，尤其是沐之言。

沐輕煙下意識地看向自己二哥，發現他的臉色白得像紙，也不知道是因為他身體不好，本就臉色蒼白，還是聽到梁菁的話才會如此。

總之，她看到自己二哥，心口一陣抽痛，替她二哥疼。

「你……你有病啊！」沐子越氣呼呼地，彷彿不知道說什麼了，「你是我二哥的未婚妻！是我未來二嫂！」

他說到後面，聲音裏帶着一絲咬牙的意味。

很顯然，他也發現了，他二哥的面色不對勁，他眼中閃過一絲愧疚，一絲擔心，瞪向梁菁的目光越發狠辣。

「我命令你，馬上收回方才的話！」

且不論他對梁菁是什麼感覺，他對二哥絕對是敬愛加親昵的，有誰敢傷害他二哥，他一定第一個不會放過她！

梁菁感覺到對方那股狠辣的目光，一顆心驟然抽痛。

早該知道的，她早該知道的。

他不喜歡她，不然怎麼會留一個假身份給她，不然怎麼會第一眼看到她的臉都沒能認出她？

可她不死心啊，她就想表達出自己的真實情感，就想告訴他，告訴所有人，她梁菁真正喜歡的人，是他沐子越。

哪怕他真的不喜歡她，哪怕得不到回應，她也甘之如飴。

可她萬萬沒想到，她等到的卻是他這般怨恨的眼神。

心痛，如絞。

「梁菁，我命令你，馬上收回方才的話！」沐子越的聲音比方才更大了，因為他看到他二哥捂住心口，緊擰眉頭，彷彿心痛得快要支撐不住的樣子。

他的心更痛，痛得像被針扎似的。

「呵呵。」梁菁笑了，笑得很諷刺，「憑什麼？沐子越，你憑什麼命令我？你別仗着我喜歡你，就給了你傷害我的權力！對不起，你想得太美了。」

她說完，不再看沐子越，轉而看向沐之言。

她沒有立即說話，而是靜靜地看着他。

沐之言感覺到她的目光，抬眸朝她看了過去。

他的臉色看似平靜，可眼中多少帶着一絲難掩的憂傷。

梁菁有點兒不敢看他的眼睛，可她強迫自己面對，她動了動唇，啞聲說道：「沐二，你很好很好，是我見過最好的人。對不起。」

她說着低下頭，朝他鞠了一躬。

沐之言面色發白，嘴唇輕輕動了動，終是什麼聲音也沒有發出來。

梁菁抬起頭，看了一眼天空，深吸一口氣。

「沐姑娘，這幾天多謝照顧。」梁菁看向沐輕煙，嘴角扯出一絲笑，「我不怪你。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自有註定。告辭。」

她沒有等沐輕煙開口，拱了拱手，轉身就走。

沐輕煙等人看着她瀟灑的背影，心情都很沉重。

尤其是沐子越。

他被梁菁那句，別仗着我喜歡你，就給你傷害我的權力，給驚住了。

他傷害了她嗎？

有么？

明明是她傷害了他二哥，她怎麼能如此不負責任，二哥待她這麼好，一顆心都寄托在她身上，她怎麼能說走就走？

「站住！」沐子越猛地上前一步，盯着梁菁的背影。

梁菁腳步一頓，停了下來。

她沒有回頭，就那麼站在那兒。

她在期待，又在害怕。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叫住她，她期待他叫住她是為了告訴她，他也喜歡她，可她害怕他叫住她是為了說一些更加令她傷心的話……

「梁菁，你打算就這麼離開？你拿我二哥當什麼？」沐子越嗓音冷冰。

梁菁猛地一顫。

果然，期待落空，害怕成真。

他真是大方，將她讓給他二哥了，可他是否知道，他如此相讓，對她而言，卻是致命一擊？

她努力忍住心痛，緩緩轉身，與他正面相對的瞬間，她臉上扯出一絲淡淡的微笑：「是啊，我怎麼能就這麼離開？」

她似在反問他，又似在問自己。

她嘲弄地勾了勾唇，看他一眼，移開目光，看向沐之言：「沐二，你我之約，還作數。待我解決完梁家之事，你若還願意來找我，我一定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

她十分真誠地看着沐之言，說完之後，再不看沐子越一眼，轉身就走。

這一次，她是真的走了，徹底離開了。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眾人眼前，依舊沒有人發出一絲聲響。

最後，還是沐之言實在忍不住了，咳出聲來。

「咳，咳咳咳！」

這一咳，就像是控制不住一般，接連一陣猛咳。

「二哥！」

「二哥哥！」

沐子越反應最快，迅速奔過去，扶住沐之言。

「二哥，你還好嗎？」他眼中滿是擔心，還是一絲不太自然的尷尬之色。

沐之言擺了擺手：「無礙。」

他抬頭看了沐子越一眼。

眼中閃過一抹難言之色，似有千言萬語一般，又似不知從何說起。

最終，他什麼也沒說，抽回手臂，留下一句。

「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轉身往房間走去。

「二哥……」

沐子越想追上去。

一直沒開口說話的鳳傾攔住他。

「讓他靜一靜。」

沐子越心急如焚，想要追上去，又不知追上去能說什麼，只能攥緊手心，暗自生氣。

沐輕煙心口有些堵，看着鳳傾說了一句：「我沒胃口了。想出去走走。」

鳳傾應道：「我陪你。」

兩人並肩往外走去。

霎時，原本熱鬧的院子裏，就只剩下沐子越一個人。

他想到方才發生的一切，一雙好看的眸子變得深沉、晦暗。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怎麼會這樣？

明明前一刻還好好兒的，怎麼突然就變得完全不可掌控了？

一想起他二哥離開前的眼神，他的心就好像被狠狠刺了一箭似的，疼得鑽心。

二哥啊，二哥。

終究是他，再次虧欠了二哥。

兒時，因為他跟二哥是雙生子，每次他做錯了事，二哥沒少替他背黑鍋，就連二哥之所以患上咳疾，也是為了救落水的他。

他本就虧欠二哥一條命，如今二哥好不容易有了治癒的可能，他卻又因為感情方面，而再次虧欠二哥。

這輩子，叫他如何才能還清對二哥的虧欠？

不行，他一定要幫二哥追回梁菁！哪怕，她不願意……也由不得她！

沐子越是一個想到就必須去做的人，當即面色一沉，轉身就朝梁菁離開的方向奔去！

院子裏終於安靜下來，一個人也沒有了。

「唔唔。」舒妙掙扎道。

冷心反應過來，急忙帶着她落到院子裏，將她放開了。

「呼……」舒妙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眨巴着眼睛，一臉莫名地摸著後腦勺，「這都什麼跟什麼啊？梁姐姐為什麼要走？二哥哥為什麼跟三哥哥生氣？三哥哥這又是去哪兒啊？」

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