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回眸。（6）

阮小溪和程舒坐在後排，玻璃窗外一大片金黃麥田，微風中暑氣愈濃，而高考成績也即將成為他們這三年來最後的一次收穫。

回到家推開門的剎那，一種強烈的家的親近感騰然升起，阮小溪心情愉快地哼著小曲在廚房給媽媽打下手。

「媽，我爸沒來接我，是不是有什麼特殊原因?」阮小溪一邊洗黃瓜一邊問。

「你不要多想，大概臨時有事走不開。」

「我覺得我肯定能考上省師範大學，我爸一直希望我當一名老師，我也覺得當老師可以一直保持青春的狀態。」

「嗯，你喜歡就好，你程叔說程舒想學建築。」

「程舒的夢想是當一名建築工程師，沒能參與港珠澳大橋的建設是他的一個遺憾。」阮小溪笑著說。

「不管你們將來成為老師還是建築師，都是父母心中的小驕傲。」

「真的嗎？我還是第一次聽你誇我是你的小驕傲。」

「當然是真的，爸媽都是為你而活的。」

「媽，你和爸還年輕，都應該為自己活。」

「不，為了你我們也應該好好活。」

「說到這個話題總覺得有點兒傷感。」

吃完飯後，媽媽和阮小溪一起收拾從學校帶回來的行李和書本，小小的書房裡堆積著阮小溪求學期間所有的課本書籍，媽媽一直認為課本不能賣，所以都完整無損地留著。偶爾也會借給需要的鄰居家的小孩用，阮小溪將高中三年的所有課本整整齊齊地擺放在角落，整個書房裡散發著一種書籍的特有味道。

傍晚時分，阮小溪、陶小影和程舒三個人相聚在燒烤店，三個人像初中畢業時那樣還是相同的地點、相同的街道、相同的座位，三年時間好像匆匆一瞥又好像從未經歷，令人恍惚。

程舒照例為阮小溪和陶小影倒滿果汁，阮小溪提議說：「三年後的今天我們來點兒不一樣的，我倆陪你喝啤酒怎麼樣?」

程舒一臉認真地問：「不是說說而已?」

陶小影贊同地回道：「當然，來真的。」

「今晚咱們仨純哥們友誼。」阮小溪笑著說。

「痛快，喝醉了，咱們仨就不回去了，睡大馬路，咋樣？」

「好啊，星空為被，大地為床……」陶小影支持說。

「叛逆期延緩了三年又發作了……」阮小溪哈哈笑了。

陶小影看著桌子上烤盤擺得滿滿的，感慨說：「今日之變化，人更美、更帥了，肉越來越多了，幸甚至哉……」

阮小溪接著說：「咱仨也不知是幾世修來的緣分，但願這份友誼可以天長地久，兄弟們，舉杯，為咱們的友誼和高考共同干一杯。」

程舒看到阮小溪和陶小影豪爽地幹了一杯啤酒，自己連幹了兩杯。

「大哥和二哥都講完話了，現在小弟可以發言了嗎？兩位大哥……」

陶小影和阮小溪稍有大哥派頭地齊聲說：「說。」

「首先，很遺憾高中沒能和你們一起上，錯過了和你倆一起成長奮鬥的三年，我自罰一杯。」說著，程舒又給自己滿上一杯，一口氣幹了。

「那照你這樣說，是我倆的錯，我倆沒能跟上你的步伐，我倆也自罰一杯，小溪，來，我們一起……」

陶小影拿起桌上的啤酒給自己和阮小溪又續上一杯，阮小溪端起酒杯，「對，我們互相錯過了三年，都該罰。」

程舒馬上攔住她們倆，「你倆第一次喝酒，別這麼猛，不然我話還沒說完就得扛著你倆回家了……」

阮小溪撲哧一聲笑了，「那我倆還是吃肉，你喝酒，小影，來，咱倆吃肉。」

「其實我很後悔，如果當初和你們上一個學校，也許今天我就沒有那麼多遺憾了。」

當程舒說到「沒有那麼多遺憾」時，陶小影臉上有一絲落寞，因為她明白他所說的遺憾中最重要的還是阮小溪。

阮小溪打斷說：「哪有那麼多遺憾，你應該是最開心的也是最值得自豪的，你馬上就可以邁進一流大學，實現你的建築夢想，想想都讓人羨慕。」

「也許是這樣的，不過一切都還屬於未知，但值得開心的是，咱們仨還在一起，但願四年後，我們依舊還在這裡，來，吃肉。」

陶小影笑著對阮小溪說：「你看程舒都不敢對咱倆說乾杯了。」

「那咱倆今天就讓他扛回去。」

「別呀，咱們仨還沒有開始好好回憶青春呢，難道讓我一個人對著倆醉鬼獨扯嗎？」

「別小看我，我酒量還可以，你看，一杯下去，這不也沒事嘛。」

陶小影指著阮小溪的臉笑了，「有事，你臉泛紅了，估計三杯下去，你就暈了。」

「其實，小夜風配上微熏的醉意再加上兩個好友也是人間值得。」

程舒接著說：「趁暮色還未真正降臨，咱仨留張影吧。」

有那麼一剎那，彷彿可以回到過去，因為熟悉的感覺重新湧上心頭，喚醒了沉睡的時間。當過去的話題結束，心中還是充滿了對未來的種種期許，既留戀過去的時光，又憧憬未來各自的樣子，不論如何改變，朋友，請相信曾經的人兒始終未變。

時間的句點總有它存在的意義，歡聚道離別，歡散盼相聚。

時空轉換，季節流轉，有些人終究會先行離開，也總會有人一直記得曾經那張清純的笑臉。朗空下，白雲邊，清水河，奔跑，嬉笑，曾經的年少正漸行漸遠。明月照，星空下，蛙聲知了，童心不變，篝火只剩殘煙，記憶成了不忘的永遠。

不論是什麼樣的緣分，也不管積攢了多少幸運，夥伴成為知己，即使相隔千里，那份情誼也不會變。

阮小溪和陶小影一人攙著程舒的一隻胳膊，阮小溪打趣道：「沒想到，最後還得咱倆把他扛回去。」

「小溪，不知道你有沒有發現，當程舒說到他有那麼多遺憾時他眼中濕潤了。」

「我看到了。」

「我想你也明白，他其實最遺憾的還是失去成為你的特殊的那個人。」

阮小溪沒有說話，只是向前走著，陶小影沉默了一會兒，鼓足了勇氣，開口道：「我有一個秘密，對你，也從來不敢說出口，但是我想我今晚可以釋懷了，拋去所有的顧慮，說出來……其實……我，也許在很早很早的某個瞬間就已經喜歡上程舒了，這個秘密在我心裡隱藏了很久，但我覺得對你坦誠地說出來，我才會輕鬆一些。」

阮小溪和陶小影都停下腳步，阮小溪眼睛看了看歪倒在她頭上的程舒，用最舒緩地語調說道：「小影，你的秘密，可能我早就發現了，要怪也就只能怪女生強烈的第六感，只是，程舒這個笨蛋怎麼也點不開，一直以來，也許連你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看著程舒笑的時候，你的笑容特別的甜，程舒不開心的時候，你也會不開心，我明白你對他有著一份特殊的情感……」

陶小影笑了，「我好像真沒有察覺。」

「如果你們最後可以走到一起，我會是最開心的那個人。」

阮小溪伸出手將程舒的頭輕輕擺到陶小影那邊，裝作抱怨地說：「他的頭有點兒重，咱倆一人扛一會兒……」

陶小影幸福地笑了，「的確有點兒重……」

秘密，也許始終不是一個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