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久違的自由
「唔……」令人窒息的感覺升騰而起，緊扣在喉嚨的手指節分明，卻無情的一寸寸收緊。
眉目冷峻的男人居高臨下的看着她，仿若在看一件厭惡入骨的物件，恨不得立馬將她碎屍萬段。
一時間，蘇軟分不清喉間更疼還是心更疼。
她看着男人的俊顏，掙扎着想要解釋，卻只能發出「嗬嗬……」的粗重喘息。
空氣越來越稀薄，她的眼前也陣陣發黑，那張清俊的臉逐漸變得模糊。
其實，他壓根不想給她一條活路吧！不然，為什麼先前任憑她怎麼解釋他都置之不理呢？從小到大的情誼到底敵不過他所愛之人的一根手指，甚至於丁點話語權。
霍雲生，終究還是不曾愛過她，也從不信她啊！
哀莫過於心死大抵如此吧！蘇軟放棄了掙扎，有晶瑩的淚順着她的眼角滑落，滴在了男人的手背，溫熱灼人。
就在她的意識即將消散時，耳旁傳來了急促的呼喚聲。
「蘇軟，蘇軟……」
意識變得清明，蘇軟恍然睜開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張中年女人的臉，她穿着一身白大褂，看向她的眼中滿是擔憂。
見她醒來，女人關心的問道：「又做噩夢了？」
「嗯。」蘇軟擦了擦額頭上溢出的冷汗，不好意思的抿唇一笑，「是被嚇著了。」自從來到這裏以來，這個夢從未缺席，已經反反覆復折磨了她足足有三年之久。
從最初的痛徹心扉到逐漸適應再到後來的淡漠，如今再想起那時的場景，疼痛的感覺淡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只是，偶爾鮮活跳動的心臟還會因為恐懼抽痛一下。
不過，已經不重要了。
蘇軟微微低了頭，臉上白的看不出任何健康的血色，一身病服空蕩蕩的罩在身上，彷彿風一吹就能倒地。
中年女人不由嘆了口氣，抽出一張紙巾遞了過去：「再擦擦吧，頭髮都濕了，等一下去洗把臉緩緩。」
「謝謝李姐。」蘇軟接過紙巾，白皙的手背上青筋顯露，傷痕遍佈，那是她無數次自殘留下的痕迹。
三年的時光可以改變很多事情，比如曾經光滑細膩的一雙手，比如她一身稜角，又比如她的驕傲。
自嘲的扯了扯唇，蘇軟擦完剩餘的汗水后，疑惑的問道：「李姐，這時候來是有什麼事嗎？」
「你不說我都要忘了。」中年女人笑了笑，又鼓勵般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今天過來是來通知你一件喜事的，你的病已痊癒了百分之八十，你可以出院了。」
蘇軟原本淡然的神色一點點的碎裂開來，鬆散的手猛然一握，將疊的整整齊齊的紙巾抓出道道褶皺。
她木然的跟着重複：「我可以，出去了嗎？」
三年前，她用最後一絲理智把自己送入S市最大的精神病院，被醫生診斷為重度抑鬱症，幾乎沒有治癒的可能。
從進來的那一刻，她就渴望着出去。
本不敢報希望，卻原來不知不覺，她的病已經好了。
蘇軟想笑，卻怎麼也笑不出來，精神病院裏的陽光洋洋洒洒落在她身上，似乎跟外面的也沒什麼區別，可是卻暖不了她的心。
「對，出去以後要放好心態，好好生活。」被喚作李姐的中年女人肯定的點頭。
半個小時后，蘇軟拎着一個半裝滿衣物的粗糙編織袋站在醫院門口。
一門之隔，就是她夢寐以求了一千多個日夜的，寶貴的自由。
似是聽到了她心底的渴望，緊閉的大門「嘎吱！」一聲開了。
門外樹上有氣無力的知了聲更為清楚的傳入耳中，蘇軟攥緊了裝有全部家當的編織袋，堅定的朝外走去。
剛跨出醫院不遠，院門「哐當！」一聲又乾乾脆脆的關上，無情的隔絕了一切。
蘇軟扭頭看了一眼，鐵門在炎熱的陽光下翻騰著熱浪，湧向四周零零散散栽種著的幾棵樹。她收回目光，正前方是一條筆直的道，又在十幾米處分開了岔。
這個精神病院本就建在較為偏遠的郊外，回到市裏需要幾十分鐘的車程，現在又被時間改造成了她不認識的模樣。
蘇軟突然發現，她就算想要回去，也找不到路。況且，她還有家嗎？
早在三年前，她已經家破人亡了。
短暫的愣神被一輛突然駛出的黑色轎車打斷，車身颳起的熱浪直直掀在蘇軟的臉上。蘇軟皺着眉後退了幾步，繞離了車身。
繞了一半，眼看着馬上就能遠離黑色轎車，漆黑的車窗不知什麼時候被打開，一隻屬於男人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臂，帶着清爽的涼意。
「蘇軟。」不算熟悉也不算陌生的男低音。
蘇軟偏頭，對上一雙黝黑的眼，俊美的男人坐在後座上，脊背挺得筆直，空調的冷氣從車窗口溢出，誘人深入。
蘇軟試着抽回手，但男人的力道恰到好處，以一種強勢的姿態將她困住，讓她半點也逃脫不得。
「霍斯言，你想幹什麼？」蘇軟低低吸了口氣，語氣平靜。
「只是想帶你去一個地方。」霍斯言的音色偏低沉，攜著些微微的寒，就像是情人在耳邊呢喃。
不過蘇軟卻知道，這個男人有多麼的冷血與殘酷，他高高在上，手段鐵血，處於金字塔的頂端。這樣的人來找她一個剛出院的人有什麼企圖？
對於霍家人，她可是沒有任何好感。
為此，蘇軟冷笑出聲：「沒興趣，麻煩霍先生放開我，我身上臟。」有風吹過，揚起那身洗的發白的淡藍色長裙，裙擺輕飄，那是三年前的款式。
她垂下了眼瞼，形成一個小扇形的陰影。
霍斯言喉節滾了滾，性感至極，「如果我說，是跟霍雲生有關的呢？」那個名字一出，他明顯感覺手下的肌膚綳了起來。
低頭的蘇軟看向他，小臉蒼白，恍然和三年前重疊。
霍斯言別開眼，眼底情緒不明，「如果不想去，當我沒來過。」他手上的勁道微松，下一刻，被另一隻指腹粗糙的小手反握。
蘇軟直視着霍斯言，一字一頓：「我去。」她要去看看，如今的霍雲生，變成了什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