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嫌疑人

張白雪的話里包含極大信息量，喬蕾蕾怔了下。

除了她，還有人偷偷來探望阿澈？

「沒關係，如果真的是程家要調查，那我配合警方調查是應該的。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北川葯業集團的少夫人，喬蕾蕾。可你是誰啊？我沒聽說過你啊。難道是程先生給程子澈小朋友安排的保姆嗎？」

保姆？！

張白雪暗暗咬了咬牙，面上卻還維持着精緻的笑意。

直到看着隨後而來的民警將喬蕾蕾帶走，她心頭的恨才慢慢緩解。

家境身世，是張白雪最討厭別人議論的東西，是她這輩子最大的短板。

張白雪出生在一片城鄉結合部，原本家境還過得去，但因為父親嗜酒，酒後與人鬥毆，打死了別人家的經濟支柱，導致張白雪及其母親、哥哥，這幾年都在為父親的罪孽還債。

為了能順利讀大學，張白雪偷了母親攢下來準備去探監時給父親的生活費。

而在她做了這件事沒多久后，獄中傳出了父親病故的消息。

母親和哥哥因此怨上了張白雪，因為父親的過失殺人給這個家庭帶來的只是短暫的沉痛，而她偷錢導致父親病中不治的行為，卻成為了真正拆散這個家庭的利刃。

所以上大學那幾年，張白雪沒有回過家。

每逢節假日，方沁總是不忍心她一個人在宿舍里，好心邀請張白雪去自己家做客。

一開始，張白雪出於自卑和怯懦，總是拒絕。

後來偶然在報紙上看到關於方沁養父的介紹，了解到原來方沁遠比自己看到的更加有錢，張白雪不禁動心了。

「媽，我很快就會很有錢的，等我有錢了，我在大城裏買房子，然後接你和哥哥過來住。」

「我給你開一間超市，你以後就不用再忍受做農活帶來的腰疼了，坐着收錢就行。」

「我還能給哥哥買車，他想工作就工作，不想工作陪您看超市也不錯。」

這是張白雪發給母親的信息。

她篤信，錢是萬能的，可以修復這世界上所有的創口，像一套精緻的針線，能縫合她和母親、哥哥之間的情感裂痕。

張白雪是這麼說的，也這麼去做了。

方沁死後，按照她和程立銘的協議，她拿到了懷沃集團7%的股份，雖然和程立銘手上的那些相比，她這也就是個零頭。

可當月初時，看着賬戶里令人垂涎的數字，張白雪都會情不自禁的露出詭異笑容。

她離好日子越來越近了。

等時間更久一些，那些陰霾終將過去。

不論她間接殺了自己的父親，還是親手看着方沁在她面前病死，都會成為永久塵封的秘密。

而今天，張白雪萬沒想到，「喬蕾蕾」這樣一個陌生人，竟然輕而易舉就觸碰到了她內心深處最不想被人挑開來說的東西！

該死！

.

派出所內。

喬蕾蕾從容不迫的回答了警方提出的諸多問題，準備等調查流程走完之後就走。

然而，在她離開之前，一個帶着冷香的高大身影不聲不響出現在了她的身旁。

「搞定了？」梁湛廷面無表情的坐下，深邃里的眉眼裏藏着讓人看不透的情緒。

沒料到他會來，喬蕾蕾心虛，下意識的偷咽了口口水，答話的語調卻維持着平靜鎮定，「待會兒簽個字就能走。」

「喜歡孩子跟我說，自己生就行。」梁湛廷微微側過頭，斜眼打量這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女人，「為什麼要去搶別人的孩子。」

那本來就是我的孩子。

喬蕾蕾壓下心頭的急惱，抿了抿唇，淡淡道：「沒搶，我就是買了好吃的去探望探望他。上次在殯儀館匆匆見了一眼，挺心疼小傢伙的。小小年紀就沒了媽媽，爸爸又……反正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

基於對喬蕾蕾的認識，梁湛廷覺得，她會這麼想也合乎情理。

喬蕾蕾兄妹兩個也自幼喪母，父親是個功利心特別重的男人，否則也不至於為了解決自己公司的經濟瓶頸問題，急於將女兒的婚姻當成籌碼來使用。

感覺到小妻子或許是好心同情，且今天被帶到派出所來接受調查，多少也受了驚嚇，梁湛廷沒說重話，只道：「那以後和程家多走動。慢慢來。」

喬蕾蕾忽然靈光一閃，整個上半身都側過來，正對上樑湛廷清潤朗朗的目光，「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她太擔心兒子了！

特別是今天和張白雪重逢，看到她眼底只增不減的陰暗，她就更加不希望這個女人再有機會接觸程子澈！

「我能不能認程子澈當弟弟？」

這話一出，她明顯見到梁湛廷的眼神僵了下。

喬蕾蕾不緊不慢的追加解釋道：「關係親近了，以後才能有理由看他。不然下次我被請過來喝茶，又得驚動你，多耽誤事兒啊。而且要是被某些有心的媒體拍去了，不得大做文章么，那就更麻煩了。」

「多謝你替我考慮。」梁湛廷的語聲有些冷，「程家那孩子都不認識你，你貿然認他當弟弟，不怕熱臉貼冷屁股？」

這回輪到喬蕾蕾怔住。

她萬沒想到，梁湛廷居然是站在她的角度上來考慮這件事情有可能出現的後果的。

這個男人，還挺好。

「小朋友上次明顯記住我啦，我覺得可以跟他爸提一提。」喬蕾蕾很自信。

想到上次在葬禮上，程立銘身邊冰棺里就躺着妻子的遺體，而他還能在面對梁湛廷時，露出那等商務客套的諂媚笑容……

喬蕾蕾一邊覺得噁心，一邊也深信，只要他們主動遞上這個台階，程立銘肯定不會放棄這個能和北川集團交好的寶貴機會。

梁湛廷看清了喬蕾蕾眼底的堅定和期待。雖然不明白那種光芒背後究竟是哪種情緒在支撐，但他也找不到拒絕她這個小心愿的理由。

「我後天下午有空。」

「你，你答應了？」喬蕾蕾驚愕。

梁湛廷似乎嫌她啰嗦，略帶幾分不耐的站了起來，「趕緊簽完字回家。」

接下來的兩天，因為心中有了期待，喬蕾蕾幹什麼事情都覺得特別順利。

按照計劃，她進入了北川醫藥總部的設計部門。

設計部中有藍蘇打過招呼的人，藍蘇藉著關心總裁夫人為由，讓她的「小眼睛」幫她多留意「喬蕾蕾」。

因而，喬蕾蕾的狀態幾乎被藍蘇盡收眼底。

特別是今天。

喬蕾蕾從早上一睜眼就想到下午的安排，精神飽滿，情緒高漲。

她高效率的完成了副部長留給她的工作，時刻準備好踩點下班。

一會兒就要見到兒子了！

光是想想，喬蕾蕾都嘴角上揚，卻不知，她剛剛離開辦公室，藍蘇就收到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