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其名凝淵
輕抿一口霧山銀毫，感受茶水化為一股輕靈之氣翻湧上眉心，一呼一吸間，心境清明非常。
「好友，說實話，現實一見……」槐生無鋒斟酌著用詞：「方才明白好友真實性情與待吾不同之處，甚是欣慰。」
「吾友啊，吾生性愛好和平，只是旁人不能理解吾之心思所以誤會了。」凝淵熟練的介面。
「哈。」槐生無鋒對此復以一聲輕笑，眸中轉過一抹追憶。
還記得是那一天傍晚時分，他當時正好從棄雲峰迴來，路過王樹殿一時興起去了禁地。
卻沒有想到，如平常一般靜神想要聽取王樹是否傳有信息之舉，意外讓意識闖入一個精神異境。
撲面而來竟是灼熱氣流，抬目四望，只見熾熱火蛇焚焚，匯聚一處。
中心點是一個渾身焦黑，與自己相仿的人形。
來不及思考，他便被火蛇一同卷向中心，令人驚訝的是原本以為會將自己焚燒殆盡的火焰，在置身其中時，一片清冷。
這份冷意的源頭，正是倒在地上的人形。
在進入這片冷意範圍的同時，便有一份暖意融入己身，而後，那個人形在面前破繭成…蛾。
一道人影站起，身上的焦塊片片掉落，背後是一對血色虛幻羽翅展開，在眼前綻放妖異光芒。
面容看不清。
「你是誰？」
「你又是誰？」
相對而立的兩人異口同聲問出自己的疑惑。
「吾是碎島王子，槐生無鋒，不知朋友是？」
「佛獄王子，凝淵。」
這就是兩人第一次見面。
後來多次溝通王樹之時，槐生無鋒都會遇見凝淵，長期接觸下，兩人不知不覺中就成了朋友。
「……方才說吾走神，這下自己都是這般，好友之舉令吾心痛非常。」
走神片刻，回神之際就聽見了凝淵抱怨。
「只是想起我們初見情景而已。」槐生無鋒順言道：「知道吾是好友特別對待的人，無鋒心中甚為歡喜。」
「因為，吾的心藏在好友身上啊。」
又一扇子拍開不安分靠近身邊的人，槐生無鋒頗有幾分無可奈何：「你啊……」
不就是當年的那場意外見面融了這人一縷心魄，結果卻是被這人三番兩次言語。
每次都又不說個清楚，徒讓他人心生誤解。
「這是吾的真心話。」
阿撫看著眼前這一幕，不由抿唇無聲輕笑，雖然，明知王子這個朋友說的話是假。
但，王子有個朋友是極好的一件事。
赤晴手中佛珠微轉，臉上平靜無波，不知在想著什麼。
飲茶閑聊，難得歲月靜好。
……
天色將暗，槐生無鋒攜同阿撫踏著暮色回到碎島中，心情極好的往著王樹殿走去。
「王子，你為何不應那位佛獄王子的話，在佛獄留下數日呢。」
離開佛獄，阿撫便活潑了許多，面對拒絕了有人邀請的王子，她疑惑的問道。
「就如他所言，他的心活在我身上。」槐生無鋒輕言解釋著：「所以，我不宜和他待在一起太久。」
「啊？」阿撫一頭霧水。
她還是不明白，王子到底想要說些什麼，難道……？
「火宅佛獄的異數，是一個唯有虛無的無心魔者，他性情扭曲，不能以人常倫理推斷。」
「火宅佛獄是一個資源不足的地界，當人只能拼盡全力才能在一個地方活著的時候，對於其他人而言，他們就是邪惡，富有野心的殘暴之徒。」
「而對於這些人而言，善心，仁義都是愚蠢的，忠誠於佛獄，捨生忘死才是真的。」
「一個正常人是不能在那裡好好存活長久的，是以，他能以自己的強大與性情在佛獄活得很好。」
無心為魔，有心為人，顯而易見的道理。
「與他而言，為人，是一種負累。」槐生無鋒垂眸，餘下言語止於心間。
我不想他死。
抬目一望天空，唯見天邊夜色漸深，群星閃耀。
他眸色沉沉，不知為何總覺得自己早已有滿腔遺憾，偏偏，沒有半分記憶。
茫然無措間，忽感一抹氣息在感知中宛如夜色深處的烽火出現。
不是別人，正是他那個不負責的父親——雅狄王。
是在找他？
槐生無鋒步伐一頓：「阿撫，你先回去吧。」
「王子，那你呢？」阿撫抬起一張疑惑的臉。
「不必一直候著我。」槐生無鋒囑咐了一句：「我晚些時候就回去了。」
「嗯。」
阿撫點了點頭，腳下的路偏了一些，迴轉寢殿去了。
他也隨之轉開目光，步入了王樹殿內，一道熟悉人影坐於位上。
離得近了，槐生無鋒也發現了些許端倪，仔細一看，就能看見出現在這裡的父親遠比上次見面要衰老一些。
精，氣，神，也衰落了一截。
父親他，看起來有幾分……悲傷？
「父親。」
一聲輕喚，引動座上之人注意，雅狄王隨即睜眼看向來人。
「是無鋒你來了。」
不對勁，怎麼會是這個稱呼，不應該是臭小子之類嗎？
「是。」雖是滿心疑惑，槐生無鋒依然規規矩矩的應了一聲。
「是時候到了。」預料到這個兒子的疑惑，雅狄王又是一句沒頭沒尾的話語。
槐生無鋒臉色一變，聽得接下來的話，心中不安更深。
「這個位置，還有你還未出世的妹妹，一切交你了。」
發生了什麼事了？
他想問一些事情，還沒說完就被打斷：「父親……」
「莫問。」雅狄王全然拒絕透露瑣碎信息：「這是私事，與碎島無關。」
「……」他張了張口，卻是無言。
說是名義上有著父子名義，槐生無鋒這些年其實只見過這個父親三次，感情淡薄也是難免。
想要阻攔也不知道怎麼做，也攔不住。
想的明白，他退了一步：「孩兒明白了。」
抬頭一望，已是一片空蕩蕩，哪裡還有誰的人影。
「唉……」
槐生無鋒今天不知道第幾次嘆氣，這一個個的，為何總是讓人不安心呢。
他也明白世事變遷無常，終有落在自己身上的一天，卻是沒有想過來的這麼快。
遊戲，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