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算你有良心
丁琬拎著晾好的水,來到自家地頭。
丁文江、丁珏,帶著三個雇來的人正在幹活。
放下水桶,丁琬輕聲的說:
「爹,歇一歇,帶珏兒跟三位大哥過來喝點水。」
丁珏一看到姐姐,把手裡的鎬頭放下,笑嘻嘻的過來。
接過水碗,「咕咚……咕咚……」喝下,丁琬掏出帕子,給他擦汗。
丁文江跟其他三個人也都過來,大家一起喝水。
其中一個大個子的人,看著姐弟倆,說:
「這姐姐真像樣,小弟也疼姐姐。丁秀才,你好福氣喲。」
丁文江聽到這話心裡高興,瞅著兩個孩子的樣兒,道:
「人活一輩子,還不是過孩子。他們姐弟倆感情好就成,其他我可不求了。」
旁邊的人聽到這話,不住的點頭,說:
「是啊,知足常樂。雖然丫頭年紀輕輕守寡,可人好、日子舒心,比啥都強。」
大個子咂舌一下,提醒同伴兒別亂說。
丁琬倒也不在意,又給父親舀了碗水,說:
「爹,這地還得多久啊?」
「再有三天吧。」丁文江接過碗回答。
等喝完水,把碗交給女兒,又道:
「種完我就去縣裡,看看縣衙那邊有沒有消息。」
丁琬聽到這話,搖搖頭,柔聲說:
「不急的爹,這麼多天過去,就算找到錢也都花了。」
「那倒是。」丁文江嘆口氣,看著閨女心疼的問,「你婆婆咋樣了?好點沒?」
「還是那樣,不過今兒喝的葯,就吐了一點。」
「那就是要好了。」丁文江鬆了口氣。
他雖然沒過去,但比誰都擔心親家母的身子,每天下地回家,都會問媳婦兒好幾次。
再三確認今天沒事兒,才會安心。
有時候夜半驚醒,一個人坐在炕邊發獃。
不為旁的,就怕親家母沒了,閨女被妯娌欺負。
所以他儘可能的幫著照料徐家,讓閨女在徐家能站穩腳跟。
只不過……
沒有孩子,怎麼就都不算站住腳啊!
歇了一會兒,丁文江起身,招呼著大家繼續種地。
丁琬看著父親的樣子,一言不發的拎桶往家走。
她也難受,難受自己現在的被動。
等秋下就好了。
秋下糧食下來之後,她就可以釀酒了。
到時候賺了銀子,自然就有底氣。
或許母親的建議可行,奮鬥幾年,抱養兩個孩子也是可以。
邊想邊走,突然身後傳來——
「二年家的——」
丁琬聞聲轉頭,沒想到竟然是王五。
家裡的地跟王五家離得不遠,看著應該是路過他們家被看到了。路
丁琬本不想理,可光天化日的,相信他也不敢做什麼。
更何況,她也想「提醒」他點兒事情。
邪魅的上揚嘴角,把桶放下,等人走近。
「二年家的,你這是……去地里了?」
丁琬點頭,平靜的道:
「給我爹送點水,你有事兒?」
王五很規矩,就站在她面前。
「我聽說你家丟了東西,官府那邊咋說的?」
「還沒信兒呢。」丁琬回答。
「哦,沒信兒啊。」王五頷首,重複她的話。
丁琬看到了他的輕鬆,故作落寞的說:
「可不是,沒信呢。這賊若是抓到,估計錢都花光了吧。」
「那肯定啊。」王五想都不想,直接回答。
隨後可能察覺到自己有些太過分,忙又找補著說:
「你也別擔心,這樣的人遲早得抓到。哪能讓他過得舒坦,你說是不?」
「那是自然。」丁琬平靜的點頭,「相信用不了多久,那賊就能抓捕歸案了。」
「啊?為啥?」王五驚訝。
剛才不還說沒信兒呢嗎?
丁琬聳肩,好心情的解釋著:
「現在官府正在查番木鱉,這是個突破口。等找這個人,賊也就知道是誰了。」
「啊?」王五沒明白,不知道她這話是什麼意思。
丁琬輕笑,耐著性子繼續又解釋:
「鎖住那天中了毒,李郎中看過之後說是番木鱉。這東西北方沒有,只能在葯堂買。衙役說了,順著這條線,就能找到。」
說話的時候,丁琬目不轉睛的看著王五。
茫然的表情,慌張的眼神,微蹙的眉頭。
不用再問,肯定是他。
其實,早在李郎中說徐鎖住中毒那一刻,她就懷疑了周氏。
周氏不可能給真的害兒子,但下點毒,奪回孩子,還是有可能的。
更何況循序漸進的下毒,除了自己家的人,旁人沒有這個機會。
至於這東西怎麼來的,那就得問問眼前的人了。
見王五不說話,丁琬幽幽的又說:
「這下毒就已經是重罪了。再加上偷竊,那天聽衛官爺他們說,流放三千里都是輕的。」
「…………」
見王五仍舊沒什麼反應,丁琬拎起桶,直接離開。
至於他會怎麼做,那就不著急了。
反正,跟她沒關係……
……
天兒剛擦黑,熱鬧一天的土莊子,逐漸安靜下來。
老農們雖然「恨債」,但不至於貪黑種地。
一來光線不好,二來影響第二天幹活兒。
家家戶戶忙著做飯,周氏也開始準備飯菜。
這幾天因為種地,丁家三口人都在這邊吃。
柳氏特意搬了半袋子糧,她也不好說啥。
人家幫忙種地,再不管飯,說不過去。
丁琬在院子里壓水,照顧父親、弟弟洗漱。
柳氏特意從廚房端盆熱水,稍微兌些涼水,讓他們父子在院子里泡腳。
丁琬擼起袖子,蹲下之後給丁文江揉捏。
這一舉動,頓時讓丁秀才受不住了。
忙不迭搖頭,說:
「別別別,這可不行。」
丁琬捏住父親的腳,不讓他退縮。
「爹,我能做的不多,就讓我給你按按吧,舒服舒服。」
瞅著女兒堅定的眼神,丁文江嘆口氣,道:
「唉,還是閨女疼我啊。」
柳氏正給兒子擦腳,聽到這話,不服氣的說:
「咋,抱怨我沒給你按腳唄。」
一句玩笑話,頓時讓丁文江笑出了聲。
丁琬也笑看著母親,說:
「娘,你這不會就吃味了吧。女兒是孝順爹爹,等一會兒我也給娘揉捏揉捏。」
柳氏起身倒水,看著閨女,抻哆著道:
「算你有良心。」
周氏從廚房出來,看著他們一家人的樣子,面無表情。
徐鎖住見穿鞋的丁珏,「噠噠噠……」的跑過去,抱住他的身子,說:
「小舅舅。」
甜糯的聲音,讓丁珏笑眯了眼睛。
摸著他的發頂,二人一起進屋吃飯。
耿氏還沒有醒過來,不過燒已經退了。
吃完飯,柳氏把從家裡拿回來的五兩銀子,當著周氏的面,放在桌上。
「娘,你這是……」
丁琬的話沒等說完,柳氏擺擺手,道:
「你婆婆這次生病,你的嫁妝都貼補了吧。還有大可家的,從娘家拿回來的二兩銀子也都花了。跟別人借也是借,我想了想,還是我借你,啥時有啥時還。」
周氏聽到這話,頓時滿臉笑出了褶子,說:
「哎喲,還是嬸子疼弟妹啊。嬸子放心,只要我們有錢,肯定還。」
說著,就要伸手拿錢。
柳氏蹙眉,丁文江面色也不好。
丁珏瞅著她的樣子,開口道:
「嫂子,這是借的錢。」
「我知道,這個得還。」說著,周氏就把錢揣了起來。
別看周氏平日挺有規矩的,可一旦涉及到銀子,就什麼風度都不顧了。
「家教」這個詞,不是簡單的兩個字,而是從一個人的所有表現,深切體會出來的。
丁琬看著周氏的樣子,淡淡說道:
「既然嫂子拿了錢,那就嫂子還吧。娘,一碼歸一碼,我是出門子的女兒,這錢是徐家大兒媳拿的,你得要。」
柳氏很聰明,立刻就明白了閨女的意思。
放下湯碗,笑呵呵地說:
「那是自然了。誰家銀子也不是大風刮來的,當然得還。別說這錢是你嫂子拿的,就是你拿的,也得還。」
丁琬頷首,低頭吃飯,周氏悻悻的把銀子拿出來,塞給丁琬,說:
「這些日子咱娘看病都是你拿錢,還是你來吧。」
丁琬沒吱聲,繼續吃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