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個來回下來，白羽隱隱覺得自己彷彿能夠感覺到胸腔中有一股鐵鏽味。她的臉色變得更白了，慘白的沒有一點血色。手腳也開始變得冰涼起來，每一步都彷彿踩在棉花上輕飄飄的感覺不到一點著力點。

和泉守兼定屢次欲言又止似乎想要做些什麼，最後被堀川國廣攔了下來。

其他人雖然自顧不暇，但也還是在注意著白羽的情況。

從索托城返回校門口的時候，眾人看到玉小剛站在那裡，身邊還準備了一桶水。

看到他們一起回來的，玉小剛的眼中閃過了滿意的神色。又看向白羽，或者說白羽身邊的堀川國廣。後者微微點了點頭，他便收回視線，催促著大家喝完了一杯混著食鹽的溫水，又趕著他們繼續跑。

其他人很自覺的按照玉小剛的安排行事，白羽卻是被和泉守兼定硬灌了一杯水下去。雖然溫鹽水有助於運動之後補充體力，但她是真的無法接受這樣的味道，這讓她一度想起了曾經學校開運動會時後勤部提供的鹽糖溫水，那種混合著鹽的咸和糖的甜的魔性的味道，讓她每一次想起都有些想要發嘔。

他們並沒有在這裡停留多久，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奔跑。

和泉守兼定與堀川國廣二人也並不是時時刻刻都在攙扶著白羽的。只是估算著她有點力氣的時候就會放開她讓她自己跑，真的到了搖搖欲墜的時候才會搭一把手免得她摔倒在地上了。

到第四圈的時候，八個人背著的石頭已經換了，先是唐三、戴沐白河馬紅俊三人分別接替了奧斯卡，寧榮榮和白羽的竹筐，后又是戴沐白又接下了馬紅俊的負重，他背著的白羽的石塊則是到了唐三的竹筐里。唐三原本是問朱竹清的，但是朱竹清拒絕了他的提議。原因是他比眾人還要多跑一圈。

這個時候已經無人說話了，哪怕是馬紅俊有說過反正也趕不上午飯不如更慢一些，卻被戴沐白駁回了。因為他看出來了，玉小剛給他們準備的鹽水溫度都是正好的，明顯是計算好了他們的體力。如果沒有按時回去，誰知道還會不會有額外的懲罰？

「而且，這樣超越身體的極限，也算是達到了鍛煉身體的目的了。」唐三這麼說著，他不自覺的想起了先前老師的話。玉小剛說他之所以能夠成功吸收人面魔蛛的魂環，和他對身體的鍛煉有著很大的關係。

他倆這麼一說，馬紅俊也歇了。

竹筐里的石塊幾經調整，倒是讓他們堪堪的堅持到了十八個來回之後。只是那個時候每個人都累得癱倒在了地上，期間奧斯卡昏迷過，而朱竹清直到最後都還沒醒。到達終點的那一刻，寧榮榮和馬紅俊也相繼昏了過去。反倒是一開始表現的很吃力的白羽還撐著最後的意識，眼角的淚水早就已經幹了。她現在滿臉的木然，一邊靠著和泉守兼定坐在地上，一下比一下急促的喘著氣。

「主人這樣......沒事吧？」和泉守兼定再一次看向堀川國廣問道。

事實上，雖然對於讓白羽接受玉小剛訓練的決定雖然大家看上去都是同意的樣子，但總有那麼幾個人心軟，比如和泉守，這才第一天，就不止一次想要打退堂鼓收回先前的話，體力弱就體力弱一點了，他們這麼多刀加上刀裝中的盾兵也可能運用到白羽的身上，難道還護不了她的安全嗎？

而每一次和泉守都會被看上去溫和更好說話的堀川國廣攔下來。

他也不說什麼，只是帶笑看著和泉守，對方就怏怏的閉嘴了。

十八個來回雖然完了，但是唐三的卻還沒有。在他揀出自己的負重準備再次啟程的時候，小舞也踉蹌著跟了上了，連帶著戴沐白也跟過來準備一起。但是她們最後沒有如願，因為到最後連帶著唐三都一起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省。

玉小剛看著這一幕，眼中閃過了滿意。而後側目看向了白羽這一方，白羽也在看他。

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直到其他的老師過來一個個的背起地上昏倒的學生的時候，白羽才在和泉守堅定的攙扶下向著自己的宿舍而去。經過玉小剛的時候，她停了一下，有些艱難的說道：「謝謝，大師。」

這不是她心不甘情不願，而是體力的透支和身體的不適讓她不能和平常那樣正常的說話罷了。

玉小剛微微點了點頭，道：「我和你那位名為葯研藤四郎的刀商議，準備了葯浴，一會兒回去后不要忘了泡。」

白羽自是應是，而後才繼續前行。她拒絕了和泉守兼定想要直接將她抱回去的提議，而是一步步慢慢的走回宿舍。

回去之後，白羽才發現早有村裡的婦女過來給朱竹清脫了衣服將她放在了熱氣蒸騰的浴桶之中。滿屋都是藥味，雖然不難聞，但也絕對不好聞。

這種情況很顯然不適合兩個刀男進去的，白羽正準備回身收回他們，但是沒想到二人卻先一步跪在了她的面前。

「請主人責罰。」和泉守兩人像是早就約好了似的，近乎異口同聲的說著。

白羽一怔，靠著門框道：「你們做錯了什麼需要我責罰的？」

「我們罔顧主人的意願，強迫你參加玉大人的訓練。」和泉守兼定說話的時候有些遲疑。

堀川國廣也跟著說了同樣的話。

白羽嘆了一聲：「你們原本都是為了我好的。起來吧。」

先前在跑的時候其實她怨過他們，其實也不算怨，就是滿腹的委屈。試想有人對你千依百順什麼事情都依著你的心愿來，突然有一天強硬的要求你做一件你不喜歡的事情，誰的心裡都不會好受的。

可是跑完了之後，白羽也想明白了。刀男們應該是和玉小剛一起談論了什麼，才決定訓練她的的體力。不過之所以是借玉小剛的手訓練，一是他們可能看到白羽的慘樣會新生不忍最後一了了之，二是為了和其他的學員加深羈絆。

正像是玉小剛說的，這世上沒有完美的魂師，只有完美的團隊。他們八個人是一個整體，相互之間配合默契才能發揮出一加一大於一的力量，而如果心不齊那又何談默契呢？這就像是以前升學之後會安排軍訓一樣，一是為了消除大家從各地而來的生疏排斥，二是為了讓大家在強制的集體生活中彼此認識加深感情。雖然真正作戰的是刀男，但是白羽身為主人的作用性其實也並不小。

和泉守兼定看她確實沒有在意這件事情，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和堀川國廣一起，順應著契約之力的牽引化為櫻花消失無蹤。

白羽在他們離開后靠著門站了許久，才拖著沉重的步伐轉身進了門內，艱難的諾動手腳脫了衣裳爬進了浴桶中。溫熱的藥水滋養著達到極限的身體，其實並不好受。

酸痛感不斷的蔓延，熱水還帶著幾分燙意，白羽好幾次想要起身離開但是最後又咬咬牙忍住了。

身體的不適讓被嬌養著許多年的白羽再一次忍不住掉了眼淚，但是她並沒有哭出聲來，而是在心中默念著早就已經滾瓜爛熟的道德經。

漸漸的，白羽覺得自己彷彿進入了什麼玄妙的境界，身邊所有的一切都在遠離，像是在飛升，又像是在下降，她一遍遍的念著道德經的經文，從頭到尾，一如當年師父通過語音教導她的時候，一字一句念得認真。

她不知道，她已經念出了聲，身邊的空氣開始變得粘稠起來，連帶著旁邊浴桶里的朱竹清一起，都彷彿受到了什麼牽引，各自的魂環開始陸續出現，泛著瑩瑩的光澤。

時間好像過得很快，又好像很慢。

白羽是被耳邊一聲不輕不重的「叮」的聲音驚醒的。

這是魂師晉級的徵兆。

她猛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躺在了床上。

對面的朱竹清已經盤腿坐在了那裡。

聲音是從她那裡發出來的。

「竹清，你突破了？」白羽有些意外。

朱竹清雖然面上冷淡，但是白羽還是看得出來她有微微的軟化：「嗯。二十八級了。」

上一次白羽念道德經的時候她就隱隱有了晉級的感覺，但是沒想到真正晉級是在這個時候。

昨晚白羽又一次念道德經的時候朱竹清完全沒有意識，所以她下意識的以為這是玉小剛的訓練有效果的結果，心中兼定了要按照對方的計劃行動的念頭。

白羽也不知道這一茬，笑眯眯的道：「恭喜啊。」

正說著，外面有人敲響了宿舍的門。

「竹清，小羽，你們醒了嗎？」是你寧榮榮的聲音。

朱竹清看了看手忙腳亂穿衣服的白羽，唇邊閃過一絲笑意。而後沉默的下床去開了門。

寧榮榮和小舞兩人都站在外面，見到朱竹清后問了一聲早，而後道：「小羽起了嗎？一起去食堂吃飯吧，餓死我了都。」

「起了起了。」白羽一邊將外套穿上，一邊含含糊糊的應著。

寧榮榮和小舞兩人見了她這樣，都毫不客氣的笑了起來。

四個女生結伴到了食堂的時候，這裡還有兩個人比她們還早。

「哥，你們也來了？」小舞揮了揮手，而後飛快的坐在了桌子邊上。

桌上擺著八人份的早餐，十分豐富，和平常刀男準備的有些區別。不過旁邊放著的紙條昭示了準備早餐的人的身份。

「大師居然還會做飯啊？」寧榮榮一邊感慨著，一邊和另外三個女生一起大塊朵頤。

小舞一邊吃一邊趁著食物咽下去的空檔說道：「味道還挺好的。」

經過昨天的一番消耗，大家現在都餓極了，哪怕是朱竹清、寧榮榮還保持著優雅的禮儀，但是進食的速度卻依然不容小覷。

等到奧斯卡、馬紅俊二人也加入一番狼吞虎咽之後，集合的鐘聲便也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