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割裂 剝離 穿透

兩世為人，緹姆都從來沒有過如此震驚恐怖的體驗，看著頭頂上方朝他們俯衝而下的漆黑惡龍，巨大的雙翼展開彷彿可以遮蔽天空，其身上發出的巨大威壓讓人喘不過氣來。

「兩位殿下，還請快快上馬！」

銀盔騎士跑到洛克和海琳娜身邊，不由分說就將他們撈起來往馬上抱，「用最快的速度趕去維爾蒂亞，千萬不要回頭，這裡由我拖住！」

「刻威綸！？」

小王子被銀鎧騎士塞進公主的懷裡，「海琳娜殿下，王子就拜託你了，快走！」

說著，他一巴掌拍在馬屁股上，駿馬早就被恐懼折磨得蓄勢待發了，飛一樣往城池要塞的方向奔去。

「誒！？誒誒誒——！？」

公主懵逼的驚訝聲音漸行漸遠，銀鎧騎士這才看向蕾伊璐，「漆柯維綸小姐也請速速迴避，在下定會同這條惡龍死戰到底，為您爭取逃命的時間！」

蕾伊璐也是臉色煞白，恐怖絕倫的巨龍快速接近中，她的腿都有點打哆嗦，勉強跳上馬背，她深呼吸一口朝緹姆伸出手去。

「緹姆，我們走！」

「兩個人騎馬跑不快，你先走！」

「別開玩笑了！快上馬！！」

蕾伊璐沖緹姆怒吼，他只得翻身上馬，這時銀鎧騎士也跳上了馬背，急忙奔回去指揮起自己的隊伍，他們準備要主動迎擊惡龍。

緹姆現在也顧不得了，抱緊蕾伊璐的纖腰以穩定身形，兩人策馬狂奔，但就如同他所預料的一樣，兩個人騎馬跑不了太快，他們才剛剛跑開百來米的距離，惡龍便已經俯衝到了一個跟騎士護衛們相當近的距離。

隨著它一口爆裂的炎息在集結完畢的護衛隊伍中炸響，那邊頓時人仰馬翻，慘叫連連。

雖然知道這個世界是有龍族這種生物的，但書上說它們有自己的領地，絕不會輕易招惹人類，所以緹姆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自己能親眼目睹龍族的雄姿。

身長估計有二十多米，翼展超過身長的兩倍，粗壯的下肢和威武的軀幹上，遍布著漆黑堅硬而猙獰的龍鱗，散發著凜凜寒光，它的前足與龍翼連為一體，碩大的龍頭上是兩根扭曲的龍角，血紅的豎瞳，滾燙的口腔中噴出蒸汽，灼熱的龍息就算在百米外爆裂，驚人的熱量已然侵襲到了緹姆的面部皮膚。

太震撼了，這個龍息竟然還附帶了高級的爆裂魔法效果？是龍族的魔法天賦本就如此強大，還是說僅僅引發這種威力的只是肉體中那個控制龍息噴吐的特殊器官的力量？

這條黑龍實在是太霸氣了，渾身上下都充滿了暴力和強大的至極美感，這個種族天生就應該征服一切，因為它們天生就是能夠輕易支配人類脆弱的內心世界里所有恐懼的主宰。

緹姆的心潮之澎湃簡直無以言喻，往後看的脖子就沒有正回來過，看著這隻恐懼絕倫的漆黑惡龍在百米外的護衛隊伍里肆意蹂躪，龍牙與巨爪下沾滿鮮血，他竟然不由得心生嚮往！

「這隻惡龍怎麼會跑到這裡來的！？七神在上，讓伽西亞叔叔趕緊過來吧！」

「伽西亞，暴風劍聖伽西亞？我們維爾蒂亞的守護騎士？」

「嗯，但願他已經朝這邊趕過來了。」

兩人一邊匆忙對話一邊策馬狂奔，前方的王子和公主早已逃到數百米之外，而且他們身邊還有好幾位騎士守護，但他們這邊，由於蕾伊璐是偷跑出來的，所以並沒有任何的護衛。

此處距離維爾蒂亞最近的城門還有不近的一段路程，蕾伊璐踩在緹姆的腳上、兩人一起保持半蹲著高速馭馬的騎行姿勢，可即使這樣不惜馬力的全速前進，他們至少也得半個多小時才能趕到，再加上他們的負重....

希望這匹馬能堅持得住。

「駕，駕駕！」

幸好他們的騎術都學得不錯，就算是兩人同騎一匹馬也能全速前進，然而身後的戰況卻不容樂觀，雖然距離是一直在拉遠，那隻惡龍在視野中也越來越小，但不管是那時不時潑灑在空中的鮮血，還是那如破布般被惡龍撕咬甩飛而出的騎士護衛，都在給二人傳遞著一個顯而易見的信號。

那就是，這些人真的撐不了多久。

別說半個小時了，五分鐘？恐怕能撐十分鐘就是極限，大多數的普通護衛在惡龍第一輪爆裂炎息的轟炸中就命喪當場，能在那種程度的龍息下倖存的都是穿了全身鎧甲的正牌騎士，但他們在惡龍恐怖絕倫的肉體力量下也不堪一擊得很，龍尾、龍爪、龍牙，再加上從那碩大龍口中不時噴出的、極焰地獄般的龍息高溫....

這裡方圓十幾公里都是平原，根本沒有可以藏身的地方，緹姆和蕾伊璐都沒有說話，他們都很清楚的認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以及一個不容辯駁的事實，那就是：他們...逃不掉的。

「緹姆，我待會兒可能會...」

「閉嘴，騎馬飛奔的時候別說話啊，不怕被咬到舌頭嗎！你別想那麼多，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

緹姆此時已經有了覺悟，如果待會兒惡龍追趕上來，他就算捨棄性命也要保護蕾伊璐。

「不是的，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一個傳說。」

「傳說？」

「沒錯，是只有我們貴族才知道的，一個關於惡龍習性的傳說，正好能解釋它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怎麼回事？」

「惡龍女....惡龍一族傳說中的生理現象，如果一隻雄性惡龍成年以後超過三百年還沒有跟任何雌性惡龍進行過交尾行為，那它就會跑到人類的世界來尋找可以繼承它血脈的...。」

緹姆不知蕾伊璐為何忽然緘口不言，「繼承它血脈的什麼？」

「...聖處女。」

「聖處女？那不是應該在王都的教廷嗎，為什麼會在這！？」

「我猜測，這隻惡龍應該是在飛去王都的路上看到海琳娜了，她身上同樣流淌著不輸於聖處女的高貴血脈，可能就是這一點被惡龍看上了吧。」

「七層地獄！」

緹姆不禁說了一句這個世界通用的國罵，一條惡龍成年以後還繼續童貞三百年的話就會跑來劫掠人類的公主，這算哪門子事兒啊！？

「等等...那這樣一來我們是不是應該就不會有危險了？」

「如果我們不主動招惹它的話，應該是。」

緹姆不由得鬆了一口氣，「那就好，嚇死我了，看來我不用豁出性命就能保護好你，太好了。」

「咯咯，你剛剛準備豁出性命保護我啊？」

「那當然了，我可是你的男朋友，這點責任還是要承擔的。」

「這點責任....緹姆，你是有多不拿自己的生命當回事啊，我可是不會允許的。」

「知道了知道了，這種事情待會兒再說，現在還是不要說太多話，舌頭被咬到就不好了。」

「還在在意這種事，真是的，笨蛋緹姆！」

緊張感消失之後，緹姆現在也能苦笑出來了，他回過頭去，正好看見那隻惡龍把一名騎士狠狠地從口中甩出老遠。

等等！？

仔細一看，緹姆發現那竟然是最後一名還能站起來的騎士了，他不就是剛才的那個刻威綸嗎！

「糟...」

再也沒有能對它造成阻礙的對象了，惡龍撲扇起巨大的雙翼，展翅起飛，朝著兩人逃跑的方向追來。

「調轉方向，別跟那個公主跑在一條線上！」

緹姆突然反應過來這個問題，牽過韁繩輕輕左拉，然而蕾伊璐卻十分猶豫，「可是海琳娜...」

「她身邊還有很多護衛的，現在我只想考慮你的安全！」

緹姆不由分說、強硬地接管了馬匹的控制權，左轉下到河岸邊上，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一幕令他直接膽寒，只見這頭惡龍竟然也跟著他們調轉了方向，看那勢頭，它的目標竟然就是他們！

「怎麼會！？」

馬匹奔跑的速度如何能趕得上龍族在天上展翼飛翔，短短不到半分鐘的時間他們就被追上了，強大的風壓彷彿巨浪怒濤一般打在後背上，緹姆和蕾伊璐都嚇得面無人色。

「啊啊啊！！」

天空倏然被巨大的黑影遮蔽，狂風呼嘯、飛沙走石，巨大的風壓下，一條血眸紅瞳的漆黑巨龍在兩人面前降臨，馬兒受驚到跪伏在地，渾身發抖，一動不動，將幾乎被嚇傻了的緹姆和蕾伊璐直接甩飛到了這條惡龍的面前。

「吼！！」

惡龍對著緹姆張口就是一聲令人驚厥的咆哮，血腥的灼熱氣息一經噴出便化作滾燙的蒸汽散布四周，炙熱的氣息燙得他皮膚表面赤紅一片，灼痛無比。

強忍住想要哇哇大叫的念頭，緹姆將蕾伊璐的腦袋緊緊護在懷中，竭盡全力不讓她被蒸汽燙傷。

「緹姆，我...我我我，好害怕...」

「沒事的，沒事的，有我在呢，沒事的。」

蕾伊璐縮在他的懷中恐懼得直發抖，然而緹姆能像現在這樣直視惡龍也是拿出了兩輩子積攢的所有勇氣才勉強做到的，他自知不可能敵得過這頭惡龍，逃也逃不了，可現在該如何是好他也是兩眼一摸瞎。

眼見得惡龍的頭顱緩緩向他靠近，血紅的豎瞳中凶光畢露，緹姆的身體更加僵硬了，他知道，明年的今天說不定就是自己的祭日。

這下完蛋了...

現在可以肯定的是，懷中的蕾伊璐就是惡龍的目標，之所以他現在還活著，完全就是因為惡龍在投鼠忌器，強行攻擊他的話怕不小心把蕾伊璐也給弄死了，畢竟它應該是看上了同樣在蕾伊璐的身體里流淌著的高貴血脈，想要將她變為自己的惡龍之女。

緹姆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想到這，他的眼神變得堅定起來，勇敢又倔強地盯著惡龍的豎瞳看，惡龍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決心。

但螻蟻的決心與君臨世界的它何干，它只是不耐煩地再次怒吼了一聲，接著跺跺巨大的腳爪，差點把緹姆給震得摔倒。

「其他什麼事情我都願意做，唯獨她不能給你！」

惡龍看起來並不能聽懂人類的語言，它圍著緹姆在原地轉了一圈，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麼辦法，緹姆沒有放棄，找死般的一直在試圖跟它交涉，可換來的只有滾燙的鼻息蒸汽，他的臉都已經開始燙起水泡了。

「緹姆....我，我可能要死了...」

蕾伊璐縮在緹姆的懷中，發出恐懼的顫抖的聲音，「我好...不甘心啊，明明...我們才...剛剛開始...」

「閉嘴！我不會讓你死的！」在恐懼和疼痛的雙重支配下，緹姆此時根本無法保持冷靜，「你這自以為是的蠢女人，老老實實躲在我懷裡就行了，別瞎說廢話！」

蕾伊璐直接驚呆了。

可誰知緹姆的反應竟激起了惡龍的憤怒，它不再猶豫，張口就朝兩人咬過來，動作快如奔雷，緹姆只來得及將蕾伊璐推出懷抱，自己卻被一口咬中。

「啊啊啊！！！！」

劇痛，強烈的劇痛，就好像有一根什麼東西刺進了他的胸口裡一樣，這痛苦如割裂皮膚、如剝離指甲、如穿透內臟....根本無法用語言形容，反正絕不應該是被尖銳的龍牙咬中的感覺。

接著，這種全身上下從外而內、又從內向外的劇烈疼痛頃刻間便開始侵襲到緹姆的大腦深處，任憑他再如何叫喊都無法發泄出這疼痛的萬一，意識就像末日海嘯當中的小帆船，頃刻間便覆滅了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