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207】歌兒你笑起來真好看

」是嗎？原來綏塵的事與你無關呀？」殷如歌瞧著梨花故作輕鬆的笑臉，一臉不信的模樣。

「真的，」梨花越發失笑，「我就是覺得，這孩子不錯，人長得白白凈凈的，心思也單純，一心想幹個大事業。此番你和易王給了他這麼要給好差事，他怕是高興壞了吧？」

殷如歌細細地瞧著梨花果然也不像是對綏塵當真上了心的模樣，心裡默默嘆了口氣。想來也是，梨花畢竟是在江湖摸爬滾打過的，什麼樣的人她沒見過？

那綏塵雖然生得人高馬大的，但到底不過是在京城這富庶之地長大的，做了京都府的府兵，從小也都是順風順水的罷了。在她眼裡，綏塵不過就是個乳臭未乾的娃娃罷了。

可是，這真的是梨花內心的真實想法嗎？也許連梨花自己都鬧不清楚吧。她在竭力掩飾一些什麼，又也許是因為什麼原因讓她打心底里覺得這段情感不可能罷了。

如此，也只能看他們自己的造化了，旁人是無法左右的。

想著，殷如歌笑道：」可不高興嗎？他如果知道你對他是這個心思，不知道還會不會想要到邊陲去吃風沙呢。「

」吃風沙？這話怎麼說？「梨花有些驚奇，「那小子細皮嫩肉的，能經受得住嗎？」

」你口中的那個孩子，他只怕是猜到你的心思了，怕你只把他當小孩兒，所以今日同父親請纓了，別的賞賜都不要，只要隨同父親到西陲去鍛煉呢，「殷如歌瞧著梨花，仔細打量她的反應，見梨花若有所思，便道，」只是不知道你這朵梨花，還能不能開到他回來呢？「

」什麼開不開的，「梨花避開了殷如歌的目光道，」其實他到邊陲也好，能實現他自己的抱負。他去他的，我過我的，可別把什麼都往我身上扣。「

梨花又道：」這年頭，誰還信那些個情情愛愛山盟海誓的，誰就是個傻子。我可不指望那些虛無縹緲的事。這來來往往的公子哥兒，多少人說要娶我，可轉身還不是左擁右抱的？我梨花心眼兒小，可容不下旁人。若是想娶我，趁早斷了三妻四妾的念頭，八抬大轎上門，別凈整那些個沒用的東西。「

」你瞧，我不過是隨口這麼一說呢，你倒是說到嫁人去了，「殷如歌笑著戳穿梨花的心思，」還說你心裡沒琢磨這事兒？「

梨花先是默了一默，瞧了一眼外頭熱熱鬧鬧的萬家燈火，回頭對殷如歌道：」他既然有心思去邊陲建功立業，你就同殷將軍說說，給他個機會。我瞧著他細皮嫩肉的，平日里說要建功立業只當他是玩話，如今看來倒像是動真格兒的。若他心思還堅定，歷練歷練也好。「

」至於我呢，「梨花仍舊撐住了下巴，故作輕鬆模樣，實則面上都寫著心事，語氣里都帶了幾分寂寥兒不自知，」一來紅塵里混慣了，他是個純良的，可別就被我禍害了。他將來若是得了軍工升了官，定然會有個好人家的女兒嫁他，簡簡單單過一生，我又有什麼資格去攀附？「

殷如歌搖了搖頭：「你啊，平日里對這些等級權貴最是不在意，瀟洒自由天不怕地不怕的，如今倒為了一個綏塵猶豫扭捏起來，這可不像你。」

殷如歌曉得梨花大抵心裡是有綏塵的，只不過有多少分量，又能有多久，那還得看綏塵了。

」是嗎？「梨花彷彿有些後知後覺，」我扭捏了嗎？這可不是一件好事兒啊……看來，我得換個目標了……「

」……「殷如歌瞧著梨花認真琢磨的樣兒，心裡也是無奈。自從經歷了蘇詞的情傷之後，梨花已然不再相信什麼男女之間的堅定永久了，每每看上一個還不錯的便上手，久了之後便分開，如此追求所謂的愛情」新鮮感「，其實也不過是一種保護自己的方式罷了。

」行了，別提他了，你今日來，可不是來跟我說綏塵的事兒的吧？「梨花扯開話題。

」好好好，不提，「殷如歌將這事兒擱置，話鋒一轉道，「說正事兒。今日雖然宮變被壓下來了，但此事實在蹊蹺得緊。我和易王是臨時起事，晟王也是臨時起事，可是他的架勢，卻像是籌謀已久，早就準備好了的，否則也不至於回殺得我和易王差點措手不及。」

」我聽說這事兒了，「梨花道，」如今京中四處都在緘默，卻總有好事的傳這事兒，說你易王夫婦倆拚死護主，殷將軍及時入宮，這才護得聖上完全，拿下了晟王。不過此事確實古怪，綏塵之事是你們秘密進行的，連我都不知道，晟王又是如何做得反應？「

」他不僅做得反應，宮中禁軍有一半都聽從號令，而且迅速佔領皇宮各處，並非臨時起意可做到。」殷如歌又道。

」你是懷疑……「梨花道，」有人在宮中與晟王接應？比如你所說的禁軍？這乃是皇家衛隊，直接隸屬皇帝，能掌握過半禁軍，想不到晟王竟然如此能耐了……「

」不僅如此，「殷如歌又道，」你看，紫月神教在天牢起事，為何剛好也是昨夜？而且紫月神教動亂被平息，血刃死了，國叔卻從頭到尾未曾露面，就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梨花黛眉輕皺：」近日咱們的人一直都在留意國叔的動向，他卻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你是怕這件事，還有後續？「

」晟王起兵，來得快，去得快，雖中有艱難險阻，但到底平息得也太快了些。如今皇后被囚，晟王下獄，二十多年前本該死的贏絮卻在這個時候冒了出來……「殷如歌沉吟，」我總覺得這事沒那麼簡單。而且……「

」而且什麼？「梨花覺得殷如歌該是發現了什麼。

」而且我總覺得，那個贏絮，看起來有些眼熟，好像在哪兒見過……「殷如歌搜索記憶，卻並不記得自己在哪兒見過這個女人。

梨花失笑：「瞧你說的，京城都傳瘋了，這贏絮長得，哦不，這宮中傳言盛寵不衰的賢妃長得和那贏絮幾乎是一模一樣，如今你可是賢妃的皇兒媳婦兒，你覺得贏絮似曾相識，這不是很尋常的事兒嗎？」

「不，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並非這種簡單的長相，而是……」殷如歌皺眉想了一會兒，索性不想了，「算了，拚命想也想不出來，也許哪天忽然就想起來了。今日我前來，不僅是想讓你留意國叔，還有這京都同晟王關係密切的官員，統統要在視線之中。」

梨花點點頭：」知道了。宮變之事來得快去得也快，定然事出有因，我會注意的。不過說到贏絮……「

梨花看向殷如歌：」你們家那位……沒事吧？「

殷如歌疑惑：」贏絮和易王，有什麼關聯嗎？「

」……「梨花無語地瞅了瞅殷如歌，」我說你平日里聰穎智慧，到了這種事情上好像總是少那麼一根筋是怎麼回事兒？你的易王，從小都以為自己是因為賢妃受寵而受寵，如今連他的母妃都是贏絮的替代品，那皇帝對他的關愛又有幾分呢？從前贏絮痴傻，皇帝無憂寄託，所以寵幸賢妃，如今正主回來了，將來他們母子三人會有怎樣的待遇，你沒想過？「

」……「殷如歌眉頭輕皺，」不至於吧？「

」什麼至於不至於的，「梨花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你別看你那個易王，表面上看起來沉穩冷靜，其實內心還不知道多難受呢。聽說當年那個贏絮的兒子，還沒出生呢，皇帝就已經賜名了，你可知叫什麼？司徒易。你聽聽，就差一個字……「

一刻鐘后，殷如歌坐在回府的馬車上，想著梨花說的話，雖然心裡有些不太相信，卻還是多少有些擔憂。回府之後，便立刻去尋司徒易崢，被告知司徒易崢在書房。

想了想，殷如歌讓人做了份點心，到了書房。

書房外，殷如歌遠遠便瞧見綏峰立在門口。綏峰給殷如歌行了禮，抬手指了指屋裡，悄聲道：「王爺說，任何人都不讓打擾，他想一個人待會兒。」

殷如歌眉頭一挑，難道真被梨花說中了？他司徒易崢，一個人，躲在書房裡，黯然神傷？！這到底，也不太像是他的作風啊。不過來都來了，萬一他真受刺激了呢。

想著，殷如歌從青蕊手中將糕點接過，示意青蕊和綏峰在門外等著。

門被悄悄推開又悄悄合上，書房裡的燭光輕暖，一身影長身玉立於窗前，清風吹動他額前的兩縷青絲，果然是一個遺世獨立的人物，無論任何時候從什麼角度看去，司徒易崢都像是從畫中來的絕美人物。

而無論任何時候，司徒易崢身上都帶著一股子自然的沉靜，好像沒有什麼事情能把他打倒一樣。

殷如歌忽然想起當初在御花園在假山追著她到處跑的少年，總是在她身後不停想著法子送殷勤的少年，無論什麼時候都選擇站在她身邊的少年——如今長大了，因為當初假山被害一事迅速成長，用了十年時間沉澱，才成了如今人人稱頌的易王殿下。

當年的他只是一個人的他，如今的他不僅是她一個人的，更是天下人的。

司徒易崢側臉，那雙幽深的眸子看向自己心愛了多年的女子，眼裡都是溫柔，伸手向走向自己的殷如歌，溫柔道：「你來了？想什麼呢？瞧著為夫如此入神？」

殷如歌對他「為夫」的自稱多少有些不太習慣，但到底害是伸手握住司徒易崢的：「瞧你，自然是想你的。」

「想我？」司徒易崢劍眉微挑，拉著殷如歌的手順勢將她攬在懷裡，然後從頭頂低頭看她，「說說看，想我什麼了？」好傢夥，這可是他認識他的娘子這麼久以來，頭一次這樣像個尋常小媳婦兒一樣說話。天曉得能聽得他的冷麵媳婦這麼溫柔耳語，那得有多難。

難道是方才一趟出府發生了什麼？

她去的是吹杏坊，能讓她改變的，大概也只有梨花了。若真是她的功勞，改天真得好好報答報答。比如，賞她個綏塵什麼的……

殷如歌抬眼，司徒易崢懷抱里的溫暖讓她安心。手心裡也都是他的溫熱，好像在這對視的一刻，天地間就只剩下他們二人了。

殷如歌輕笑：「想你小時候打架總輸給我……」她才沒忽略司徒易崢眼裡的一點點思索。莫說是他司徒易崢，就是她自己，也覺得自己今兒不太對勁兒。若是放在從前，這些話，這些事，都絕不是她能做出來的。

可是也許是經歷了昨夜那場生死，讓她忽然看清楚了很多事情。加上梨花的一點點撥，她忽然覺得她是不是太習慣於只考慮自己而習慣性忽略身邊人了——以往在她的觀點裡，所有人都應該自己照顧好自己才是，哪兒有什麼人脆弱到需要別人的安慰和鼓勵才能走出困境？

可是事實上證明，有些心事，雖說是需要靠自己走出來，但若是此時剛好有人送上一個擁抱，一點溫暖，哪怕一個溫柔的眼神，對那個人來說也是莫大的幫助了。

而今日梨花所言，其實她是不太贊同的——司徒易崢，強大的易王殿下，不至於因為皇帝這麼多年拿賢妃做贏絮的替身，拿他當贏絮孩子的替身，就被擊垮——但是，多少衝擊還是有的，這時候陪在他身邊，和他說說話，總沒錯。

無論如何，這是她想做的事。他沒事，最好。

司徒易崢失笑道：「可別提了，我家娘子從小就功夫超群，打起架來半點不留情面，誰又是你的對手呢？」

說著，司徒易崢低頭親了親殷如歌的額頭，幽深的眼眸中瀲灧的全都是寵溺和愛意。

「其實我知道的，」殷如歌亦笑，「你那哪裡是打不過我，不過是讓著我罷了。你同別人打，可沒對我那麼溫柔。」

「是嗎？這都被你發現了？」司徒易崢故作驚奇，「那我家娘子可真棒。」

「你少來……」殷如歌失笑。

殷如歌原本便生得姿容超群，面若桃花惹春風，平時總是不苟言笑不怒自威，如今這般一笑，便若桃花盛開，燦爛了視她為心上人的眼眸。

「歌兒，你笑起來真好看……」司徒易崢的嗓音低沉，仿若來自曠古遙遠的古井，帶著滿滿的魅惑人心的磁性，衝擊著人的耳膜，讓人彷彿覺得春風拂面，溫暖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