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往事
第二天清晨，天蒙蒙亮的時候，楊巔峰和王秀已經開始起床洗漱了。
兩人拉起診所的卷閘門，耀眼的陽光和清新的空氣一起撲面而來。
「又是美好的一天啊。」
王秀目光遠眺，伸了個懶腰，內心順勢生出一種激昂之感。
「是啊，半個月了沒病人上門了，交房租的日子也快到了。」
楊巔峰站在旁邊也伸了個懶腰。
王秀的腦袋瞬間耷拉了下來，心情一下子就不好了。
目標是遠大的，願望也是美好的。
但一切都得從實際出發。
診所沒有病源，就沒有收入。
沒有收入就無法生存，這些問題是逃避不了的。
「我想過了，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王秀臉色認真地說道。
楊巔峰奇道：「如何主動出擊？」
「大量印發傳單，在周邊宣傳。」
「宣傳什麼呢，診所的重點治療項目是？」楊巔峰有種不好的預感。
「當然是婦科病啊。」王秀眉飛色舞道：「你想，婦科病現在多普遍，這正好是我擅長的領域，不愁沒有病人！」
楊巔峰張著嘴，無言以對。
王秀在學校的時候就是公認的奇葩。
一個男醫生主修婦科，想想都覺得刺激。
先不說根本不會有女病人，願意來診所看婦科。
就是真來了，你所有的檢查都會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你能看嗎？能摸嗎？
你敢看嗎？敢摸嗎？
說不準哪天病人老公就直接衝上門，連人帶診所全給你拆了，無端惹一身騷。
診所不同於公立醫院，男醫生主打婦科，顯然行不通。
「你自己慢慢琢磨吧，我去第一人民醫院了。」
楊巔峰懶得和王秀討論婦科這個話題，他看了看錶，時間是七點半。
「一和你談正事你小子就逃避，快滾吧。」王秀揮了揮手，進屋子打掃衛生。
公立醫院一般都是八點上班，但七點半的時候醫生們應該已經在做準備了。
對着鏡子整理了一下衣服，楊巔峰深深的呼了一口氣，準備出發。
在第一人民醫院這樣的三甲醫院當醫生，不論是對自己，對母親李翠花，還是對診所，都有極大的好處。
最主要的是，楊巔峰現在沒有拒絕的資本。
所以考慮了一晚上，他還是決定抓住這個機會。
吱————————
一隻腳剛踏出門口，楊巔峰就聽到身旁傳來一陣刺耳的汽車急剎聲！
「嘶！」
楊巔峰嚇了一跳。
一輛黑色寶馬X6。
直接甩尾停在診所大門口，把診所大門堵了個結結實實。
楊巔峰抬手扇了扇灰。
這開車的人把馬路當自己家一樣。
沒素質。
寶馬X6停穩之後，門一開，跳下來一對衣着光鮮的年輕男女。
「老公，這破診所行不行啊？」
「我懶得去第一人民醫院了，就這看吧，又不是什麼大問題。」
一男一女說着話就走進了診所，兩人一身行頭都是名牌，走路都帶着風。
「有病人？」王秀耳朵動了動，敏銳地從裏面竄了出來。
年輕男女與楊巔峰擦肩而過，走進了診所。
楊巔峰沒穿白大褂，兩人直接忽略了他，直接找上了王秀。
但楊巔峰看着這兩人，心頭一動，似乎有些眼熟。
王秀擺好架勢坐在椅子上，面對兩人一本正經道：「你好，請問哪裏不舒服？」
「有些胃脹，昨晚喝了一瓶冰啤酒。」男子一屁股坐在王秀對面，抖著二郎腿。
「有腹痛和腹瀉的癥狀嗎？」王秀追問。
當下正是夏季，以腹痛、腹瀉、噁心、嘔吐為主要癥狀的胃腸炎患者有很多。
王秀雖然主修婦科，但這些常見的疾病診斷，還是難不倒他的。
胃腸炎主要與不潔進食有關。
眼前這個男子的情況，在王秀看來多半是胃腸炎不會錯了。
「我就是有些胃脹，我以前做過胃鏡，說有什麼糜爛性胃炎，你給我輸點奧美拉唑就可以了。」男子不以為意地說道。
基於男子淡定的神情，自信的表情和輕微的癥狀，王秀點了點頭，起身便準備開藥了。
原本已經走到門口楊巔峰，聽着屋內的對話，略微思忖之後又折了回來。
「肚子一點都不痛嗎？」楊巔峰站在男子旁邊，指着他的上腹問道。
男子歪著頭打量楊巔峰，眉頭一皺道：「關你什麼事？」
「不好意思啊，他也是診所的醫生。」
王秀一邊拿着奧美拉唑和氯化鈉注射液配水，一邊遠遠地喊道。
聽到王秀這麼說，男子便抬頭看了一眼楊巔峰。
然而看着看着，男子的表情就變了。
他身旁的的時尚女伴也盯着楊巔峰，表情也怪怪的。
「巔峰別在那傻站着啊，快來幫我一下。」王秀在旁邊喊了一嗓子。
「巔峰？」一男一女恍然道：「你是楊巔峰？」
楊巔峰一愣：「你們……認識我？」
「哈哈，我就說這人看着眼熟，原來是那個窮逼楊巔峰。」男子哈哈大笑的看向女伴。
女子臉上立刻露出嫌棄的神色道：「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是這幅窮酸樣。」
莫名其妙的被兩人一頓嘲諷，楊巔峰仔細看向兩人，大腦飛速思索，突然道：「劉忙？范諫？」
「巔峰你瘋啦，罵病人幹嘛！」王秀慌忙跑過來。
楊巔峰還沒解釋，那男的倒是先一步叫道：「想起來了？」
范澗怪笑一聲道：「我現在比上學時漂亮多了，他沒認出來也正常哈。」
「這傻子肯定是認出你了不敢承認，哈哈哈。」劉忙肆無忌憚地哈哈大笑。
兩人嘴裏不乾不淨，王秀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手上配水的動作也緩了下來。
楊巔峰面無表情地看着兩人一唱一和，心中五味雜陳。
眼前的男子名叫劉忙，女生名叫范諫。
兩人和自己是初中同班同學。
初中時期的楊巔峰，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
喜歡上了長相不錯又喜歡玩曖昧的范諫。
懵懵懂懂的楊巔峰，被范諫耍的團團轉，整整被當成備胎三年。
每天幫范諫寫作業，跑腿，干雜活等等。
臨畢業的時候，楊巔峰省吃儉用攢了半年的伙食費，買了一款已經淘汰的蘋果手機。
在劉忙的鼓動和慫恿下，楊巔峰拿着這台蘋果手機，利用課間操休息的間隙，在全校師生面前對范諫進行了表白。
楊巔峰這輩子永遠也忘不了當時的場面，無數圍觀師生的嘲笑，冷眼，譏諷、挖苦、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