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想要報仇

帶了一肚子的困惑，宋文東跟著楊石離開了「天隱仙境」，時間卻已經已經是凌晨了，楊石把宋文東收在符里，帶回了家。宋文東悶悶不樂，卻又不敢說出來。

楊石知道他心裡想什麼，直接點破：「小宋，這個南宮義兄弟，確實不是殺你的兇手。」

「證據呢？道理呢？你也說過，他無法證明。」

「其實他已經證明了。我們在說話的時候，你不是一直在聽嗎？」

「你們說話，太多東西不說清楚，我實在不是很明白。」

「那你可以憑直覺去判斷。」

「直覺？我不是聽錯了吧？我們凡人都是靠證據，講科學，講邏輯，你們還靠直覺？」宋文東傻眼了。

「是的，靠直覺。你們凡人中的聰明人，講證據，講邏輯。只有蠢人才憑感覺。然而，修到我們這個程度了，又反了過來，直覺變得很可靠了。」

宋文東氣鼓鼓地坐下：「我沒有你的直覺，我需要證據，你說服不了我。」

楊石苦笑著搖了搖頭：「小宋啊，你不了解我們的歷史，不了解我跟他們之間的關係，所以不懂，很正常。」

「我看你跟他們，好像是老朋友。」

「老熟人，知根知底的老熟人，朋友，算不上。」

「你們之間有什麼淵源？」

「老弟，以我們的交情程度，好像沒必要知道那麼多吧？」

宋文東被噎住了，但不服氣，嘟囔道：「你說你是五羊仙尊，那其他四位仙人呢？」

「這個問題就更是八竿子打不著了。」

「那我們現在該幹嘛去？」

「哎呀，我說，小宋，你是不是做跑腿的職業做習慣了？我就不能休息下嗎？從昨晚到現在，整整一個晚上，你說，我歇過沒有？」

宋文東這才想起，自己也是一整晚折騰，居然不累。

「你是個鬼，又不用睡覺的！」

「那你是個仙人，要睡覺嗎？」

「其實，我也可以長時間不睡覺。但你得讓我腦子清醒一下吧？」

宋文東這下沒話說了，人，總的通情達理吧？於是，便不再嘀咕了。

楊石見他情緒好轉，便掏出手機，坐下來玩。宋文東湊過去看，大為驚訝：「你們神仙也刷抖音快手？」

「嗨，漫漫人生，不可能天天修鍊，總得找點樂子吧？你喜歡什麼，我可以陪你玩。麻將天九，撲克骰子，圍棋象棋五子棋，蹦迪國標芭蕾舞，我都可以的。」

宋文東被雷住了，問了個很刁鑽的問題：「那你喜歡看島國的那種，愛情動作小電影嗎？」

楊石哈哈大笑：「我們修道之人，沒有情慾，別說這種了，現場直播都看過，內心毫無波瀾。假如會對這個感興趣，我早就入魔了。」

宋文東訕笑：「你說的那些我都不喜歡，以前在大學，就喜歡下四國軍棋，跟同學玩反恐精英。」

「哦，那有電腦，你自己開。」

楊石微微一笑，半躺在沙發上，帶上一隻耳塞，看視頻去了。

心想，你能暫時忘掉煩惱就行了。

宋文東玩了會電腦，覺得索然無味。當初讀大學的時候，跟舍友可以通宵，課都不想上。但現在有大把時間玩了，卻一點興趣都沒有了。

真是時移世易！

宋文東看楊石在那刷短視頻刷得不亦樂乎，心裡悶悶不樂。原以為遇到這麼一個大神，可以幫自己找到真兇，誰知道，他變成了跟人敘舊。

不過，這麼一冷靜下來，他卻漸漸地客觀了起來。他想，如果殺我的是個跟楊大仙有的一拼的高人，卻把他的真面目露給我看，確實說不過去。

楊大仙說過，我是可以去陰司告發兇手的。但他既給我看他的面目，又抹去我的天智，這種自相矛盾的事情，要掩蓋什麼呢？或者什麼目的呢？

他是沖楊大仙去的，我這種小角色，不過是「附帶傷害」，要是在電視里，也就是一出場就死的龍套。在遊戲里，也不過就是劇情NPC。

但他不甘心啊，毫無關係的人，莫名其妙被害死，怎麼也得親眼見到兇手被正法吧？

他想起自己的父母，不禁悲從中來，就這一夜，估計他的死訊，派出所還沒送到家裡呢。可憐操心了二十多年，到頭來，是白髮人送黑髮人。

楊石見他坐立不安的樣子，怕他怨氣上頭，只好陪他說話。

「小宋，你別著急，你的死，非常無辜，又是沖我來的，我必定會揪出兇手，送他下十八層地獄。」

宋文東苦澀地說：「楊大仙，像我這種小角色，你大概不會太在意吧？」

「怎麼會？我們修行之人，對於自己的德行，是非常在意的。就算是個完全陌生的人，只要遇到，都不可能聽之任之。何況，你多少還是受我的關聯。」

「但我的死，你是完全沒有責任的，這我不能怪你。」

楊石苦笑了下：「責任？有通天徹地的能力，就有通天徹地的責任。我們修行，不是只為了自己的。不能說跟自己無關，就輕輕放過。」

「你說，我只能留在陽間三天，三天之內，你能抓到兇手嗎？」

楊石吸了口氣，認真地說：「小宋，這事恐怕有點棘手，你也聽出來了，是一個很厲害的法師要害我。三天，我自己感覺不夠。」

「那我怎麼辦？」

「古往今來，沒有那個冤死鬼能親眼看到仇人被正法的，哪怕是殺人案件，那也是秋後問斬。那個時候，冤鬼大多已經投胎去了，這一時的一切，都不會記得。」

宋文東聞言，輕輕嘆了口氣。

「你放心，就算你不能親眼看到復仇，我一定能替你做到的。這事，你確實很無辜，我會好好安排你的。」

「你會怎麼安排我？」

「你已經死了，這個結果無法改變，你在陽間不能停留太長。兩天以後，我送你去地府。因為你是無辜而死，又沒做過惡，下輩子會過得很好。」

宋文東臉上卻毫無喜色，憂戚地說：「我從小學習就一般，父母為我操心太多，好不容易出來工作了，才兩年，就橫死街頭。我父母如何面對這事？」

「你還眷戀父母，其心可憫。你有兄弟嗎？」

宋文東長嘆一聲：「我是獨生子啊。」

「你有冤屈，又有眷戀，很容易成為厲鬼，不要感慨太多！我會想辦法替你照顧好他們，你一定要放心。」

「我可以去看看他們嗎？」

楊石默然搖頭，怕是不行，也沒這個必要了。

宋文東徹底沉默了。

楊石也不知如何寬慰他，只好苦笑以對。

兩人無言，過了一會兒，宋文東心情漸漸平復下來，忽然也想通了。

人死不能復生。何況，這不是一個普通的謀殺案，人間的法律管不了他。好就好在，自己的死，並不是孤立事件，楊石就算為了自己，也要揪出兇手，那就是替自己報仇了。

如果兇手的道行比楊石還高，那算了吧，自己老老實實投胎去，下輩子博個好前程去吧。

宋文東漸漸地接受了現實。

而且，當知道還有來世，他的痛苦分明減少了許多。死亡，是生命的一個階段，而不是終結，那種徹骨的寒意就消失了。

比死更可怕的事情就是沒有念想。有了來世的念想，那剩下這兩天，就不用那麼急切了。

他忽然問楊石：「你很多仇人嗎？」

楊石撓撓頭：「怎麼說呢？人活一世，沒有朋友，說明你脾氣不好。沒有仇人，說明你不夠優秀。何況我這種，在廣州呆了兩千多年的，什麼時候得罪了什麼人，我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