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對質

涼亭里有個石桌，石桌上有一副棋盤，擺著棋子，還沒下完。王遙哈哈一笑：「今天有客人來，這副棋還是拿走吧。」

南宮義袖子一掃，棋盤不見了，而是出現了一個酒罈，五個杯子。

「哇，這地方好漂亮。」宋文東禁不住脫口而出。

「那當然，當年宋朝的時候，蘇東坡被貶嶺南，路過廣州的時候，我與他見過幾次面。求他把東京皇家的園林給我說說，然後按照自己的理解，做出來的這個園子。」李通頗為得意地說。

宋文東不敢跟他們說話，他問楊石：「楊大仙，我們剛才不是還在墓穴里嗎？這已經到了外面了嗎？」

南宮義本來拿起了酒罈，要倒酒，一聽「墓穴」這詞，臉刷的就拉下來了，酒罈往石桌上一頓，想發飆，又覺得對這種無知後輩，沒意思。

楊石卻哈哈大笑：「小宋，你這墓穴一詞，用得好，揭了他們的老底。正所謂童言無忌，小孩子不騙人，哈哈。其實還是在墓穴里，不過是幻化的園林罷了。」

王遙忍不住了：「楊道友，你再這麼不客氣，我就送客了。」

李通比較冷靜，忙擺手，別別，先說事。但臉色也是黑了許多。

宋文東覺得自己還是不要開口說話的好，免得吃虧。楊石只有一個人，這三個千年老殭屍，個個都不是善茬，怕楊大仙對付不了。

南宮義瞪了宋文東一眼，臉色緩和下來，對楊石說：「不得不說，這事乍看起來，確實像我搗的鬼。今天是初一，我肯定要到人間去逛一逛。我確實有最大嫌疑。」

「但是！」南宮義用力地敲了下桌子，「動機呢？我搞你的鬼，我的動機何在？」

楊石說：「老兄，你我相識都超過兩千年了，知根知底。正所謂，人心難測，我只看行為，先別說動機。你今天沒法提供不在場的證據，自然沒法擺脫嫌疑。」

「既然你也活了幾千年了，為什麼最簡單的一個道理，就想不明白呢？如果我要殺一個人，為什麼要給他看真面目？咱們兄弟的這張臉，就這個真面目，走到哪都是全場焦點！」

宋文東瞥了他們三人，心裡明白了，這三個都是殭屍，臉上的都是屍斑啊，別說臉了，身上說不定更多。

「這麼明顯的破綻，我還不知道？但實則虛之，虛則實之，虛虛實實，反其道而用之，也是兵法！可能是你被人冒充，也可能是你故弄玄虛，總之，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你能不能證明自己？」

南宮義感覺自己頭大，一時語塞。

「當然，現在可以斷定，你是不能證明的。」

宋文東忍不住插嘴：「你不是說自己去了網吧嗎？那肯定有監控。」

王遙失笑道：「老弟，你覺得我們這副模樣去網吧，不會把一屋子的人嚇出心臟病？」

宋文東這才想起，他們肯定是要換一個樣子的。剛才在迪廳見到那年輕人，年輕的殭屍，也定不是他的真面目。

心想，這些都是活了幾千年的老妖，吃的鹽真的比我吃的飯多，我就別來秀智商了。

王遙也很無奈：「楊兄，這小宋死了，還當了個糊塗冤死鬼，否則就不用兜那麼大的圈子了。他的天智，很明顯是被人封住的，但封住之前，又讓他看到自己的真面目。那他到底是想讓小宋知道兇手是誰，還是不想讓他知道啊？這本來是個很大的破綻，但你又說，作案可以反套路，這就沒法說了。即使如此，這也並不能坐實我師兄就是兇手啊？」

這段話說得有點繞，宋文東承認自己腦子跟不上。

楊石問李通：「你腦子好使，我問問你，要想攪亂我的仙緣，有什麼法子，從哪裡下手？」

李通被他一問，愣了會，尬笑道：「你不是想給我來個誘供吧？讓我把作案手段說出來？」

「咱們就像老朋友一樣，分析案情，從對手的角度去思考，這不是很好的法子嗎？」

「等下我說得太好，就怕你真當我乾的了。」

「那就看我是不是活了幾千年的蠢貨了。」

李通不自然地笑了笑，沉思了下，說道：「你的仙緣石，是上天所賜，這個咱們大家都知道。你們正修人士，到了一定階段，獲得上天認可，就會授予你們特殊的奇遇。這個，就叫天人感應。」

王遙嘟囔了一句：「哼，什麼正修，什麼邪修，我就不服。」

南宮義卻心平氣和地說：「能獲得上天的賞賜，對修行者是極大的鼓舞，因為它意味著，你的修行獲得上天認可，有極大的機會躲過天劫。我們當然知道這個仙緣石對你很重要。」

宋文東看到楊石眉毛一抖。天劫？這果然關係到楊大仙的天劫，難怪他會發飆。

李通說：「我們都知道你是躲過兩次天劫的大神，只要躲過最後一次，你就徹底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成為大羅金仙了。像你這樣的修為，已經是地仙界的上乘了。要攪亂你的仙緣，誰能有這麼大的法力？」

說到這，他們兄弟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南宮義苦笑道：「分析個毛啊，咱們的嫌疑又大了！有這麼大的法力的，咱們仨肯定算一份啊。」

李通無奈地說：「楊道友，咱們三人雖有這個實力，但我們與你並非敵人，沒這個動機啊。」

楊石淡淡地說：「動機這事另談，你繼續說。」

李通咽了下口水，豁出去了:「你這仙緣石是上天所賜，你自己又是修為高深，要破你的仙緣，自然是要先確切知道你的仙緣，那沒跑，只能是卦術！」

王遙說：「算卦有很多禁忌的，比如三不佔。像仙緣這樣的天機，誰敢隨意佔卜？那一定是會受到反噬的。」

李通點了點頭：「沒錯，像人的生死問題，這都屬於天機，最高機密，真正的高人是不會替別人算的。比如我們，都會留著算那個事情。」

「那個事情」自然指的是天劫。

「楊道友，你應該知道，我的卦術是一流的。如果拼了這千年修為不要，我可以算出你的仙緣。」

「然而，我可不是道行淺薄之輩，要算我的仙緣，又不會被反噬，那可除非是大羅金仙！」

王遙呵呵一笑：「楊兄明白這點就好，我師弟肯定沒這個必要去算你的仙緣，然後在去搗亂。」

李通猶豫了一下，含混地說：「也許你得罪的就是某個大羅金仙呢？」

楊石騰地躥起來，破口大罵：「你住嘴，混蛋！」

南宮義忙把他按下來：「別激動，別激動。老三，你別亂開玩笑。」

楊石頹然坐下，愣了一會，艱難地開口，你這也只是說一種可能而已。如果是上天要滅我，這興許是一種警示。

王遙一拍他：「楊兄，天玄子，你們都犯糊塗了。大羅金仙要是警告楊道友，怎麼會連累死一無辜凡人？」

對哦！忘了這茬。戕害凡人，是天條里的禁忌。就算是大羅金仙，也不能隨便觸碰。怎麼說著說著，智商就不在線了？

楊石猛地發現自己後背都濕了。

李通也想明白過來，但忽然臉色又一沉：「如果不是上天乾的，那就是某個道行很深的人乾的。」

楊石盯著他，對啊，沒錯。

「我感覺我的嫌疑就大了。天下修卦術的人，現在怕是沒有高過我的。所以，你看，我師兄露臉，我算卦。就差天誠子了。」

王遙急忙說：「你傻啊，你這是認罪嗎？你真干過？」

南宮義問楊石：「楊兄，我作為他的直系親屬，我的證詞有用嗎？他肯定不會幹這事啊。」

楊石哼了一聲，你自己的嫌疑還沒洗清呢，你還替別人作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