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談生意
賀若懷安盯著小白久久不語。不過賀若懷安發現，小白沒有一點不安和惱怒，他臉上的笑容一點都沒改變，那樣子就好像在等著賀若懷安想好之後把答案告訴他。
賀若懷安：「你遠道而來，老夫應該進盡地主之誼。請可汗到老夫大帳中宴飲。」
小白：「僕射錯了，該盡地主之誼的是我。小白不才，廚藝還說得過去，為表示歉意小白原為僕射親手炮製菜肴，還請僕射莫要嫌棄。傳令，營中立刻備好酒宴。」
色爺：「回稟郎君，酒宴早已準備好了。」
小白：「僕射，請吧。」
賀若懷安不由一愣，他沒想到江小白的反應會這麼快，在這種敵友不分的時候，輕易走進別人的地盤是非常危險的。賀若懷安沒想到會被小白反將一軍，頓時有點尷尬了。
廉子卿：「白馬孟和汗，你我兩家也算不打不相識了。我家僕射為了來見可汗也算是煞費苦心。我家僕射為可汗準備的迎賓之禮可汗可還滿意？」
小白：「哈哈哈哈。滿意，我這人別的不愛就喜歡金銀珠寶這類東西。下次再見面不用弄些個瓶子酒壺啥的，直接讓那些女子捧著大金錠子就好了。草原工匠的手藝實在太差，沒得糟蹋了那些金子，不如給我金錠我自己回去打制器物豈不更好。」
廉子卿：「可汗說得有理，下次就按照可汗的意思辦。不過，既然僕射費心安排一番，可汗若不享用一下就不算是領了僕射的情。」
小白：「先生的意思是非要我去你家大帳嘍？我看不必那麼麻煩了，咱們就在這飲酒說話豈不更好。這地毯之下鋪著的是死屍，我等都是草原上的豪傑，所謂豪傑就是因為踩著別人的屍體才顯得高大。我看不如這樣，咱們就在這吃喝商量事情。整個草原上怕是只有我和僕射才敢如此豪邁。」
「哈哈哈哈哈。江小白好氣魄，就按你說的辦！」
正當午時太陽懸在頭頂，四周白雪皚皚，腳下是凍得嘎嘎硬的冰河，這強烈刺眼的光芒讓小白趕緊掏出黑紗蒙在眼睛上。對面的賀若懷安和廉子卿也和小白同樣的動作，待到雙方都把眼睛蒙住之後再看，冰河之上恰似出現一幫蒙面大盜。
太陽當頭照，白雪猶如一面面用銀子打制的鏡子一點不浪費的把陽光反射到人身上，可冰河上的雙方卻一點沒覺得溫暖。
江小白現在有點後悔自己的提議了，隋唐時代的古人，尤其是有身份的人在正式的社交場合都是才用正坐的姿勢。所謂正坐就是席地而坐，也就是雙膝著地把屁股擱在小腿上。除此之外還要讓上身挺直，雙手規矩的放於膝上，要讓氣質端莊，目不斜視。
江小白沒經過華夏傳統禮儀的熏陶，平時又不太重視這個，總是在溫彥博面前偷懶耍滑，如今趕上這場和只能咬牙忍著栓腿的酸痛，臉上還得擺出一副風輕雲淡的表情。
那一層地毯下面就是可敦部奴隸的屍體，從他們被殺到現在也就半個時辰的時間，可這些奴隸都已經凍得跟石頭一樣硬，小白跪坐在地毯上能清楚的感覺到那些屍體的堅硬和冰冷。
為了不讓自己太受罪，小白決定來個屈尊降貴，虛懷若谷。
小白：「廚子，把咱家的大鍋架上，戒色，把我做的摺疊桌支上。」
賀若懷安和廉子卿眼看著戒色扛著幾塊大木板子和一捆四棱狀的木頭棍子來到雙方中間。咔咔幾下一張依然多長一步辦寬的長條桌子就出現在眾人眼前。
賀若懷安摸著平滑的桌面說到：「兩頭不翹不垂，桌面只上清漆保留了木材原本的花紋和顏色，雖與營造令中所定形制不合，但卻在簡拙之中蘊含雅緻。此案還能摺疊便於攜帶安裝，的確是出行遠足必備之物，五十車物資跟你換製作之法。」
小白：「就這麼個摺疊桌就值五十車物資？」
廉子卿：「桌案本身不值這些，值錢的是製作之法。」
小白：「那不就是專利買斷嘛。」
賀若懷安：「專利買斷是何意？」
小白：「就是我把這摺疊桌的製作方法賣給你，以後誰要買這種桌案必須去你拿去買因為只你一家別無分號。」
賀若懷安：「五十車物資，專利買斷。」
小白：「嘿嘿。賀若，生意不是這樣做的。須知漫天要價。」
賀若懷安：「就地還錢，對嗎。五十車，絕不再加。」
廉子卿：「你這桌案雖然方便，但卻不合形制，權貴士紳們用了怕有是身份，所以這桌案只適合農、工、商所用，因此價格不能太高用料不能太奢華，做工不能過於精細，似眼前這張毫無裝飾的最好。既然是小民所用之物，難登大雅之堂，這專利買斷的價錢自然不能高，五十車已經不少了。」
小白：「先生說的不錯，但是先生有所不知，這桌案我就沒打算給中原人用，我是打算賣給突厥各部和西域諸國的。他們可不管高低貴賤，只要好用便宜就成。再者，賀若先生也說此桌便於攜帶安裝，是出行遠足必備之物，那什麼人經常出行遠足呢？」
賀若懷安：「軍隊，再加五車。」
小白：「你專利買斷，可你卻沒有買斷專營之權，也就是說不管你做多少你都不能賣，你只能把你做的委託我賣出去然後咱倆按照約定分利。專利買斷五十五車我認了，專營買斷六十五車不算貴吧，賀若先生？」
「哈哈哈哈哈。我只買斷專利，至於能不能賣出去就不牢你費心了。」
廉子卿：「江小白，難道你不知道草原之上的貿易往來接掌控於我家之手嗎？」
小白：「嗯，這就是市場壟斷，欺行霸市，橫行霸道了。」
賀若懷安：「看樣子是讀過書的，還知道這麼多詞。」
小白：「賀若先生，方才跟你談生意小白尊稱您一聲先生。如今你不談生意耍起大胳膊了，那小白就得稱您為僕射了。小白一向信奉買賣不成仁義在，可僕射給小白上了一課。疊羅施告訴我在草原上想要活得自在就得比別人狠比別人強，而僕射方才所言恰好印證了疊羅施的話。小白自討現在不如僕射，既然如此生意作罷。物資不要了，之前的糾葛在咱們喝完這杯酒之後一概不糾，你我兩家以此冰河為界，從今以後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賀若懷安：「這是要翻臉了么？」
江小白：「僕射哪隻眼睛看到小白翻臉了，小白不是再沖您笑呢嘛，嘿嘿嘿。」
廉子卿：「你這是笑裡藏刀。」
小白：「嘴長在你腦袋上，你想咋說就咋說。僕射，小白敬你這杯。」
賀若懷安：「你出自高陵縣，想必知道高陵縣城隍廟吧？城隍廟下面有寶貝，你告訴我頡利都得到了什麼寶貝。」
小白：「僕射這是有所求哇，大可汗饒我不死還給了我一塊牧場封我做小汗，而我江小白是個懂得感恩和回報的人，出賣恩人的事情我是不屑去做的。」
賀若懷安：「白馬部今後出產的桌案我們大可敦部全要了，價錢你定。」
小白：「賣友求榮不是君子所為。」
賀若懷安：「五十車物資。」
小白：「我是突厥大可汗親封安禪具尼，莫賀咄設疊羅施最信任的賀蘭蘇尼闕，敕勒川之主，白馬部小汗江尚江小白。豈能為了區區五十車物資毀了我的君子之風。」
賀若懷安：「一百二十車物資，准你白馬部直接和中原客商交易。」
小白：「賀若先生，我這有楊善經的玉佩，他說拿著這個可以自由出入定襄城，自由進出隋王宮，還能憑此玉佩自由支取他的家產，不知是不是真的。」
賀若懷安和廉子卿互相看了一眼隨後一起點頭答到：「是的。」
小白：「那我把這玉佩賣給先生，不知作價幾何？」
廉子卿：「你拿了這塊玉佩也沒用。」
賀若懷安：「子卿！小白啊，既然你想賣那老夫就收了吧，老夫不給你現錢，今後你白馬部的貿易收入你給我一成份子就好。」
小白：「那就成交，玉佩歸你。不過，先生能不能給我個信物啊，比如您的令牌、印信，比如那支飛鳳簪。」
賀若懷安的嘴角抽了抽，隨後笑著從懷中掏出那支飛鳳簪遞給小白，小白笑嘻嘻的雙手接過小心的放進自己懷中。
廉子卿：「哪裡是什麼豪傑，十足一個奸商。」
小白：「子卿先生是在說我嗎？我跟你說哈，這世上本就活人艱難，不管是奸商還是君子，不管是士大夫還是庶民，都得先讓自己活下去，都得想盡辦法讓危險遠離自己。只要能活下去，你管他是豪傑還是奸商呢，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廉子卿：「一派胡言！」
賀若懷安：「子卿莫惱，某與小白這生意不虧。來人，把物資交給白馬部。」
嘟嘟嘟嘟嘟！
牛角號聲響過之後，一架架由駱駝拉著的裝滿物資的大型雪橇轟隆隆的越過冰河緩緩進入白馬部的大營內。小白真正見識了駱駝的運載能力，裝滿物資的雪橇在雪地上壓出深深的溝壑，然而只用一頭駱駝就能輕鬆的拖著重載的雪橇行走。與此同時，那駱駝身上還馱著馭手和一些物資，由此可見那駱駝的力量得有多大。
小白看著一頭頭高大的駱駝四平八穩的走進營地，小白看的心痒痒。
賀若懷安：「小白，你是不是看上那些橐駝了？」
小白：「嗯嗯嗯，看上了。」
賀若懷安：「那些橐駝和雪橇都送你了。」
小白：「先生這麼大方，咱也不能小氣。明年開春，小白定去定襄拜訪先生，順道拜見大可敦和隋王殿下。」
賀若懷安：「老夫就在定襄虛席以待，恭候大駕光臨。」
小白：「就這麼定了，敬先生。」
賀若懷安：「同飲。」
這頓酒宴直到日頭偏西才散，從表面上看是賓主盡歡，背地裡是不是這樣那就不得而知了。
小白回到營地之後下令緊閉營門嚴防死守，可讓小白沒想到的是，對面的人卻大張旗鼓的拔營起寨。
色爺：「郎君，賀若懷安要走了。」
小白：「這老傢伙，我有點捉摸不透他。他的人馬比咱們多，只需一頓衝殺就能把咱們重創，哪裡還用得著這樣費勁。這老傢伙難道真的想讓我歸附他？」
戒色：「從突厥的情勢來看，賀若懷安是有這個心思的，若不是我等重任在肩，說實話貧僧心裡偏向於依附大可敦部，畢竟那裡掌權的全是咱們漢人。」
色爺：「說的是。但是自古以來，那些兩面討好、兩面逢迎的看似是兩邊受益，其實往往會招來兩家聯手討伐的厄運。這需要非同一般的智慧、勇氣和手段。我們不用考慮將來，郎君先讓白馬部強大起來，然後只需選擇適當的時機，表現出投靠某一方的意向來，那就足以讓突厥內亂爭鬥不止了。」
小白：「明白。我們就要像孫猴子鑽進鐵扇公主的肚子里一樣，鬧他個天翻地覆！」
色爺和戒色其聲問：「孫猴子是誰，鐵扇公主又是誰？」
小白：「啥？你們沒聽過西遊記？」
倆人搖頭，小白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我要成名了，我要發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