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賀若懷安的禮遇

第67章 賀若懷安的禮遇

雪雖然停了當時風很大,似乎是在為下一場暴雪的到來掃清障礙一般。草原上高低起伏不大,四面無遮無攔,小白一行人只能頂著風向前走。狂風捲起了雪沫子揚的滿天都是,就好像有人從天上往下倒麵粉一樣。

儘管有胡敦圖和巴拉虎在前面探路開道,但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努力,需要一邊走一邊開道。不開道不行,那一百多輛重車還得運回來呢。雪很深,人騎在馬上只露出個腦袋,人馬走在雪道里就像走在溝底。

每個人都用黑紗蒙住了整個頭臉,如果不這樣做用不了多久就會覺得眼睛刺痛,繼而紅腫流淚,緊跟著就會看不清東西,嚴重的會讓眼睛永久失明,用黑紗遮面就不用擔心白雪反射的陽光把眼睛刺傷。

這個時候也不分中原部眾還是草原部眾了,大家都是輪番上陣一起動手,就連小白都扛著木杴和大家一起鏟雪。

越是艱難的時候就越是考驗人心,在大家共同努力下道路一點點的向前延伸,而不管是中原部眾還是草原部眾的心也隨著雪道的延伸連在了一起。

就這樣邊走邊修路走了整整七天,這天一早,大家擠在一起喝著熱乎乎的肉湯吃著糜子饃饃的時候,色爺腳踩兩根滑板從雪道的一側跳了下來。廚子和裁縫跟在色爺身後跳進來,倆人也都是腳踩滑雪板,不用問這滑雪板又是小白的傑作。

色爺:「郎君,我們離臨時營地還有差不多十里,咱們的營地被大雪埋住只露出個頭,看樣子沒人進駐。河對岸有個新的營寨,飄著大可敦部的白鹿旗,看樣子賀若懷安比我們到的早。」

小白:「你們趕緊歇著。銀匠,餐后立刻開工,必須在午時之前進駐營地升起飛馬旗。」

銀匠:「是嘞郎君。沒想到這個賀若懷安是個說話算話的人,竟然真的如期而至。」

色爺:「郎君,按日期算我們晚到了三天,這算是失信了。」

小白:「這事怪我,我以為他不會來的,就算來了也不會比我們快,要知道從腦包到這可比從定襄到這近多了。看來這個賀若懷安是提前從從定襄出發了,我也低估了橐駝的力氣和速度。」

色爺:「雖然現在還算對頭,但人家敬重咱咱也不能不敬重人家。」

小白:「我給他道歉,然後只要一百車物資。再讓富貴隨他們回去,我還可以跟他做個約定,明年開春定個地方見個面喝頓酒。」

色爺:「這樣做很好,裡子面子全都有了。」

楊富貴:「我不回去,我要跟著我家少主。」

這次來見賀若懷安,楊善經沒來。只有老管家楊富貴跟著來做見證,看這意思這位老管家也是不打算回定襄了。

小白:「富貴哇,你不還是大可敦的大總管嗎,你不在大可敦就沒幫手了。」

富貴:「比我年輕的比我會說話會辦事的人多了去了,在大可敦眼裡有我不多沒我不少。我若不是楊家的老人兒,怕是早就給踹出去了。還是少主好,少主念舊,我跟著少主沒虧吃。」

說完之後,楊富貴吧糜子饃饃塞進嘴裡,又唏哩呼嚕的喝光肉湯,然後站起身拿起木杴喊到:「娃子們,我老漢都吃完了你們還磨蹭個啥。力氣這東西不值錢,用完了吃一頓睡一覺就回來了,用不著吝惜。走哇,甩開膀子干這一程,晌午就有氈包住了,走哇!別偷懶,快著快著!」

很奇怪,不管是中原部眾還是草原部眾居然都聽他的。不僅如此還有人跟富貴鬥嘴耍貧,這自然是招來富貴一頓好罵。楊富貴罵人的樣子就好像地主在罵自家偷懶的長工一樣,小白沖色爺使個眼色,色爺沖他笑笑又眨眨眼,那意思是這挺好的不用擔心。

果然,在楊富貴的監督下這路修的又快又平展,看著速度用不著到中午就能進入臨時營地。

小白:「怪不得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呢,這大戶人家的管家就是不一樣啊,服了。」

戒色:「宰相門前七品官,人家府上的管家見了縣令也就是拱拱手而已。」

小白:「我要是當王爺了,就讓色爺做管家。」

戒色:「你當不了王爺,大唐的王爺只能姓李,異姓王不是死了就是快死了,要不就是歸順大唐做個國公。異姓稱王的事你就別想了,封個侯就不錯了。再說,色爺也不會給你當管家,人家是有爵位的,華陰縣伯。雖說比侯爵低了一階,可是也分屬同僚都是權貴,你好意思讓一個伯爵給你家看門?普天之下有這麼大排場的只有一個。」

小白:「皇上,肯定是皇上。咱不跟他比,咱就過自己的日子。等幹完這事,你就跟我回老家秦州去,山高皇帝遠,我的爵位大,可以說了算,咱倆。」

戒色:「打住。秦州那是陛下祖籍,也是關隴世家發祥之地。隨便一個扛著鋤頭的老頭都是受過皇封有軍功爵位的,縣令見了都得客客氣氣的。你這個還沒獲封的侯爺在那就是個稍微大點的土坷垃,你若不想被一幫老頭堵著門罵,就趁早死了衣錦還鄉、作威作福的念頭。」

小白:「我不回長安也不回老家了,長安官太多太大還有皇上壓著,我熬到頭髮白了都不知道能不能橫著走,老家更是這樣。我不回去了,我就留草原上,在這一畝三分地上我說話算話吧?」

色爺:「你趁早死了這條心吧,要知道還有一幫人等著你靠著你呢。是爺們兒總要擔當,忍一忍就好了。你比朝中那些大佬年輕不少,等你回了長安把他們的兒子變成你的好友,把他們的閨女變成你的妻妾,你再隱忍個四五十年到時候你就可以在長安橫著走了。」

小白:「色爺,我怕我活不到那歲數。就沒有別的法子了嗎?比如,當個駙馬啥的。」

色爺:「你趁早給老漢死了這條心,老漢和兄弟們可不想在家裡還君君臣臣的。你就好好把段家小四兒娶回來,老老實實的當你的侯爺。陛下給你啥官就坐啥官,讓你幹啥就幹啥,一句廢話都不要說。居功自傲的人一般都死的比較快,想死的話你可以不聽老漢的!」

小白:「我還是聽您的吧,其實混吃等死也挺好的。」

色爺:「對了。不過想混吃等死也不容易,你得先有這個本錢才行。現在咱們吃得苦越多,將來你的本錢就越大,記住啦?」

小白:「記住啦。戒色不準偷懶,幹活去。色爺,我發現在大唐當官其實就跟給地主扛活是一個道理。」

色爺:「怎麼講?」

小白:「少說話多幹活,讓幹啥就幹啥,給啥就吃啥唄。」

色爺:「對著嘞。」

廚子:「郎君,營地挖通了。可是,您還是來看看吧。」

色爺:「怎麼,有埋伏?」

廚子:「不是,有死人。」

色爺:「死在你手下的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幾個死人值得大驚小怪的嗎。」

廚子:「一般的死人沒啥大驚小怪,可咱們營地里的死人卻是不同一般的。還是來看看吧。」

胡敦圖和巴拉虎是從河畔臨時營地的後門進入的,現在營地的後半個區域已經被大致清理了一下,從小白的氈帳到營地正門正在清理當中,而小白的氈帳則已經被清理出來。

此時,胡敦圖和巴拉虎領著草原部眾跪在小白的氈帳外面低聲默念,他們念得不知是什麼內容,這古老的語言竟然連阿一都沒法翻譯。

小白的氈帳門口兩側各有十位身穿簇新的顏色艷麗長袍的女子弓腰站立,這些女子的頭髮被編成精緻的髮辮,臉上塗著脂粉,她們的雙手都各自捧著金瓶、金針、金瓮、金壺、金盆、金盤、金碗,金酒杯,金質刀具和金盒,每樣金器都是兩份,由兩個女子相對著捧在手中。二十位女子愣是被人擺成了迎賓的姿勢,他們的身軀勾勒出從氈帳通往營門的通道。

她們捧著的金器絕對是突厥風格的,用料足器型大,捧在手裡絕對是沉甸甸的。但是這些女子卻一動不動站在冰天雪地之中,即使白馬部的部眾已經把她們身上的積雪清除,但她們依舊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小白雖然是獸醫但好歹也是專門學過醫的,他都不用去摸脈搏只看這些女子的雙手的顏色就知道,這些女子早就凍成冰坨子了。

中原部眾還在清理,在這些女子之後又清理出不少跪在地上的男子,不用猜都知道,這些男子也早就凍成冰坨子了。

這些男子全是跪姿,但雙手的姿態和拿著的器物卻不盡相同,有的雙手舉過頭頂手裡舉著一面手鼓,有的則在吹笛子,而有的則在彈奏胡琴。這樣的男子數量約有四十,也是列成兩排一直延伸到營門那裡。

小白臉色很不好看,他招手交過胡敦圖和巴拉虎。

小白:「能看出這些都是什麼人嗎?」

巴拉虎:「大部分是突厥人,也有一些昭武九姓的人。這些女子則全是粟特人,這些人全是奴隸。」

胡敦圖:「可汗,這是賀若懷安給你的禮遇,這種禮遇只有在大可汗魂歸騰格里還有新任大可汗即位時才用。所用人數男奴一百,女奴八十,您是小汗所以只用六十之數。這些人是被提前殺死然後擺成這個樣子的,這些女子之所以捧著那麼沉的金器卻不倒下,是因為她們是被綁在木樁上,而那木樁則是栽進地里的。」

巴拉虎:「可汗,這種禮儀因為太過殘忍已經很久沒用了。賀若懷安這樣做是為了表示對您的尊崇和禮遇,這種禮儀究竟有多隆重我說不好,若是穆倫在就好了。」

小白:「是很隆重,一次殺了六十人,用六十條命六十具屍體來迎賓還不夠隆重嗎!我是不是得對賀若懷安頂禮膜拜呀。他這不是禮遇,這是在示威,是在肆無忌憚的向我施壓。」

色爺:「郎君說的沒錯。可敦部和定襄的實力足可以和大可汗還有疊羅施抗衡,如不是部眾眾多實力強橫,誰又捨得一次殺了這麼多奴隸。草原各部雖然不拿奴隸當人看但卻是各部首領貴族的財產,一次損失六十奴隸都不心疼的絕對是個強大的部族。賀若懷安這手,明面上看是對郎君禮遇有加甚至有些討好的意思,但其實就是在施壓,就是在示威。」

小白:「把我們的旗幟升起來,迅速掃清道路。吹號,我要去見賀若懷安,他一定在!」

戒色:「郎君,沉住氣。」

當飛馬旗、狼頭纛同時升起的時候,巴拉虎吹響了牛角號,就在號聲響起的同時,對面的營地也傳來了號聲。

只見對面的營地營門打開,一隊彪悍的武士押解著一群衣衫襤褸的奴隸走出營門,在武士們的呵斥聲中,那些努力一個挨一個的趴在了雪地上。眨眼之間就從河對岸的營門口一直鋪過了冰河連接到了對岸。

「查頓禿嚕嘿!」

一位光頭武士大吼一聲,頓時刀矛齊下慘叫連連,那些奴隸瞬間被殺死在原地,殷虹的血將潔白的大地慢慢染紅。

「呼噸特魯!」

嘟嘟嘟嘟嘟!咚咚咚咚咚!

兩排披掛整齊的突厥兵從營門內走出,為首兩位百人長一起扛著一卷紅色的地毯,這地毯隨著突厥兵的走動不停地轉動,當兩個突厥百人長來到河對岸時,那地毯只剩下了一截。兩個百人長放下地毯並將其固定之後,沖著站在白馬部營地門口的江小白鞠躬施禮。

猩紅的地毯將那些死屍覆蓋,小白看不見那些還在流淌的鮮血,他能看到的是滿眼的猩紅。

小白:「賀若懷安,你夠狠!廚子,告訴他們,本可汗要沐浴更衣,叫他們等著!」

廚子:「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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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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