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旁觀之人

董大海聽罷景月所言，冷哼一聲，顯然是對景月所言不屑一顧。

景月在時刻提防這位京城拳王的發難，能交出肖任川這等跋扈之人的師傅，他可不認為對方真的有宗師風範。

「誣陷我徒通匪，勾結匪患劫持軍餉，還說背後是上楚亂黨指使！」董大海身子站直了些，微胖的身軀有了些武人的風姿。「我不管你的師傅到底是不是武林三仙的丁不弱，也不管你曾是朝廷奇閣的奇俠令。等到你的親朋摯友找上門，我倒要讓他知道我董大海在這座江湖，在此處京城也是有些分量的。」

曾是朝廷奇俠令，景月聽得真切。

「如今我已不是奇俠令了？」他還是忍不住問道，纖細的手指觸到了懷中硬邦邦的玉質奇俠令牌，那牌子好像變得涼了些。

「你早就不是奇俠令了！」董大海的長眉高高揚起，背後的雙手也放到身前來微微握拳。「將他人功勞攬於一身，景月，這江湖錯看了你，這廟堂錯看了你！」

景月皺起的眉頭夾雜著疑惑。「冒取他人功勞？」他忽然精神一震，難道是那封朝堂召他回京的信件？莫名其妙的刺殺鄧遠洲的功勞，他本就想回京后解釋清楚，如今倒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可他還是不放心，摩挲了下手指問道：「刺殺鄧遠洲有功？」

「卑鄙小人還有臉提起，怕是嫁禍到我徒肖任川頭上的禍事也皆是你一手操辦！今日我便教訓教訓你這個不忠不義的小輩！」

拳出如龍，景月來及多想，腳下步罡踏出，移花接木已經施展而開，人形迅速后移三丈有餘，董大海抬手抖出的兩道拳風硬是在剛剛景月站立的地方留下兩處坑痕。

「當真不聽我……」景月話音未落，董大海已經欺身而上。一記擺錘自右側狠狠抽下，景月腦海中太極真意運轉而起，他下意識學著曾經武當掌門為他演示太極拳的樣子施展出了一記太極陰手。

纏！

景月雙臂交纏一擋，本以為已經化解了這一式，卻沒想到董大海一聲冷喝，淡黃色真氣透體而出，整隻手臂再次發力。

「砰！」

景月身子向一側劃出丈余，地上留下兩道痕迹。

一旁看熱鬧的人越圍越多，打到這裡已經有好事者開始叫好。

人群中，一個身上滿是油污老人扶著一個年齡相仿的酒鬼，口中念念有詞。「都跟你說今天有好戲，你非不聽，喝喝喝，早晚讓這酒誤了大事！」

酒鬼聽了，打了個激靈。「啥，大楚的軍隊殺回……」滿身油污的老人趕忙捂住酒鬼的嘴，四下打量了圍觀眾人，還好大家的注意都在場中的二人。

他小聲扶在酒鬼耳邊提醒。「楚軍還沒到，你再嚷嚷，大楚的軍隊就不來了！」

酒鬼身子晃了晃，忽然掙開油污老人的攙扶一屁股坐在地上。「不來好，不來好。」他的手指指向城裡，努力想著指向的方向對不對，手指卻又顫顫巍巍在空氣中畫著圓。「別把他們引回來，上次被打，好丟人呀！」

油污老人冷哼一聲，搓了搓兩隻布滿油污的手。「真恨不得把他們也剁成人肉賣了。」

與其同時，東海之上千里之外，三仙島。

「阿嚏！阿嚏！」

丁不弱立即施展移花接木躲過楊中柳的兩記嘴炮，不屑調侃：「剛走出地藏境就感染風寒，真是繼往開來獨一份！」

正在大海之上以木劍打潮的諸葛隨風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足踏海面，疑惑地轉身望去。

楊中柳抽了抽鼻涕，大罵道：「肯定哪個小兔崽子在罵我！要是我還在地藏境非要離開此地去外面把他找出來！我堂堂武林三仙，上任浮華宮宮主，天下第三豈能受這等侮辱！」他越說越氣，一拍桌子站起身來，揚手就要呼喚那隻巨大的雪雕雪兒。

「怎麼？你還想飛去中原？」丁不弱嘿嘿一笑。「你已經不是地藏境了！你也離不開這座島了！安心為他們守著吧！」

「哼，早知道不突破地藏之境了！也沒你們說得那麼妙嘛！」楊中柳轉過矮胖的身軀望向大海，望向中原。

丁不弱身形一閃來到楊中柳身邊，學著他的樣子雙手背後同樣望向中原，嘴上忍不住揶揄：「唉，不知道前幾日是誰興奮地上蹦下跳，把這島上為數不多幾隻猛獸嚇得至今不敢出來覓食！」

諸葛隨風聽著二人的談話微微一笑，手上木劍忽然青光亮起。一道數十丈的巨浪自數裡外向著這邊推進，他手腕一轉，一道劍氣發出，如無痕匹練呼嘯而過。只是聲音未至，匹練已經將浪頭削去一半！

那剛剛分開的浪頭即刻化為無源之水，還未落下，一道豎直的匹練又至，青色光華閃過，那無源的浪頭瞬間散為漫天飛花，在陽光下散發虹彩。

光暈成虹，是這單調的大海上難得的美景。

「縱橫！」

「縱橫！」

丁不弱和楊中柳同時感嘆道，全天下只有他二人可以看清那兩道劍氣斬開浪頭的一絲一毫吧！

忽然一道孱弱的聲音在島中的小山上傳來。「縱橫！」

三人心中一驚，即刻回頭！只見一位讀書人長身而立，手上握著一本展開的舊書，目光獃滯地看著海上未散盡的虹彩。他的嘴巴微張，像是說完那兩個字后忘了閉上，一副呆呆傻傻的樣子。只說了兩個字后便不再出聲，嘴角淌下的口水順著雜亂的鬍鬚滴落地面。微風拂過他散亂的碎發，卻讓人難以聯想他昔日書生意氣的風流。

「你撿回來的這人怎麼最近總一驚一乍的！」楊中柳看向丁不弱。「之前十幾年他不是都不肯出山洞的，還霸佔著這島上最好的位置，非給島中心的山起個名字叫後山！怪人做怪事，最近越來越怪了！」

丁不弱眉頭緊皺，思索了片刻，沖著山上喊道：「下來陪我下盤棋？」這不是邀請，只是客氣的詢問，因為十有八九沒有結果。

讀書人聽到他的話，立刻閉上嘴巴，皺著眉頭向山下望去。他揉了揉眼，之後又揉了揉眼，忽然傻笑道：「天元守心！天元守心！」他不斷重複著，人已經轉身回了山洞。

楊中柳疑惑地看向棋盤，忽然像個孩子一樣跑向棋盤，拿起白子狠狠落在天元的位置上。

「我贏了，丁老頭兒，我贏了！」楊中柳一子落定，竟殺得黑子丟盔卸甲，一蹶不振。

丁不弱眉頭皺的更緊，「這也行？」

諸葛隨風看著這一幕再次掛上微笑，手中木劍青光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