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弄巧成拙
山谷雖然沒有像石青桐所言「四季如春」，但氣候溫柔如同初冬，山間流水咚咚，松樹蒼翠，野草青黃間雜着，大叢大叢杜鵑、水仙、梅花、茶花開得正艷！不同季節性的花神奇地同時綻放。
墨僮激動地道：「石姑娘，為什麼你不住在這裏？人間仙境啊！」
「夢中都能給猴子抬走，一不小心就會冒出一條跟你一樣大的蛇……」她說到蛇，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蛇我不怕，可是蜈蚣多到跟地上的樹葉一樣多……」
墨僮和楚風也齊齊打了個寒顫，雞皮疙瘩都出來了！幸好是冬天，要是春夏秋，兩人恐怕掉頭就走了。
說話間越來越靠近山谷，果然聽到了猴子們的吱吱聲，凝目看過去，林間樹冠搖曳，大小不一的猴子在樹上跳躍或盪鞦韆。
墨僮兢兢戰戰地道：「它們會不會襲擊我們？」
石青桐道：「別理會它們就行了，當它們是空氣，一招惹就不得了。」
「石姑娘你怎麼打獵怎麼不捉猴子？」楚風奇怪！
石青桐看傻子似的看着他：「你讓我一個人跟幾百上千隻猴子打架？毛都拔光你的。」
楚風：「……」訕訕地指著遠處一棵樹上的松鼠，「松鼠可以打的吧？」
「猴子最喜歡學人了，我去打松鼠，它們會把這山谷的松鼠血洗了。」
楚風和墨僮表示懷疑！
「那你挖花，它們怎麼不全挖光？」墨僮不服氣。
「地上這麼多草，它們能挖光嗎？」
主僕二人啞口無言！
蘭花喜歡群生，石青桐帶他們到了一處山坡，指了指：「全長在這裏了，喜歡那一種就挖。我去摘松子吃。」
「不行！」墨僮和楚風齊聲道。二人那裏敢讓她離去，四周動物眾多，猴子也虎視眈眈！
石青桐狐疑看着他們？
墨僮趕緊給楚風使眼色，讓他開口。
「這、蘭、蘭花很值錢的，我們挖了拿出去賣，肯定能賺好多錢。」楚風開了頭就說順溜了。
誰知石青桐臉色很平靜，把背上的筐蘿解下來，拿出一把小鏟子和葯鋤遞給二人，「那裏富貴人家才要的東西，這山上春天的后大把，誰要來挖就行了，根本不值啥錢。」
楚風和墨僮：「……」好吧！山裏人不稀罕這個。
墨僮趕緊道：「不是，石姑娘你幫我們挖，然後公子帶回京城賣。公子在國子監讀書，同窗很多，這花還不夠搶的。賺到錢分你一半。」
石青桐眼睛亮了！而京城貴人多，聽說有錢人的最喜歡附庸風雅了。這蘭花到那裏就值錢了。反正是無本生意，到了京城沒準就能賺上一筆。
楚風一看到她眼睛發光，就知道成了。
蘭花易挖，挑了形狀長勢好、帶花苞的挖。不多時就挖滿了一大筐蘿。石青桐擔心拿京城這麼遠會死，又挖了兩大包，像豬草似的捆起來。
三人又看了一會風景，石青桐捉了兩隻兔子一隻山雞。到溪邊洗手時，又給她摸到一隻三片左右重的甲魚。
她歡喜地道：「這玩意兒可補了，特別補血。不過不能和兔子雞一起吃，先養著，回頭燉了給楚公子吃。」
楚風又被她感動到了，看吧！有好東西第一個想到他，所以他還是很機會滴！
墨僮大煞風景：「說得真好聽，你不吃嗎？不給我不吃嗎？」
石青桐冷冷盯着他：「你怎麼沒給你主子打死？真奇怪！」
墨僮：「……」
楚風羞答答地道：「因為我脾氣好，心腸好！性情最溫和有風度。」
石青桐又冷冷地看着他：「最討厭沒有男子氣概的男人了，哼！」
楚風：「……」瞎表現，弄巧成拙，說的就是他了！
京城，楚國公府，午時初。
「小人給老夫人請安！我家楚風公子高中解元了。」楚賢派來報信的小廝，笑着給坐在上位，被一干丫頭婢子轉着的慈眉善目老太太叩頭。
「賞！」楚老夫人喜得眉開眼笑。
「謝老夫人賞，老夫人福壽康寧！」接過沉甸甸的荷包，小廝笑容更甚。
「風兒什麼時候回？」老夫人問。
小廝答道：「老家路途遙遠，考完試都快九月了。三個月的路程，半路已經是冬天。路上風雪大，想來遲些日子才能回來。」
老夫人嘆了一聲，語帶擔憂：「既是風雪大，這路程不遠，那就慢慢回也不打緊！千萬別折騰病了。」
「是！」小廝忙應下來。
「出門時帶了幾個人？」老夫人年紀大了，突然想起又發問。
「一名書童和家中的車夫。」小廝低聲道，他家僅是小康，可比不上別家，出門帶上一大群侍衛。
「家去告訴你家老爺一聲，讓他派人去接風兒。」老夫人本想責怪一下，又想起楚賢家中情況，轉而讓他派人接。
小廝應聲退出萱草堂。
前來侍膳二房夫人李氏、三房夫人鄧氏臉色各異！
國公過繼的四名候選人中，他們兩房各佔一個名額，餘下兩個，一個給了楚賢養子楚風，一個給了堂十弟幼子楚恆。
老夫人育有一子一女，長女楚蓉蓉嫁給了魏伯候，兒子是楚國公。二三房都是庶出的。
李氏和鄧氏眼見老夫人如此看重楚風，心中很不是滋味！
一旁坐着喝茶的楚國公夫人趙氏，波瀾不驚神情恬靜。她今年虛歲三十，容貌清麗脫俗！極有大家閨秀風範，賢良淑德，行事進退有度，深得楚國公愛重。連老夫人也十分敬重她。
她嫁給楚國公后只育兩女，長女楚思十三歲，次女楚雅十一歲。但出身高貴，是趙王嫡次女，即使無子也不會被休。更何況趙王給了國公府不少助力。
國公爺官居至車騎大將軍，其中就有趙王的手筆。楚國公奉旨北征時，趙王更是借兵借將。且去年國公爺在戰場受了傷，再無生育可能，她的地位更加穩如泰山了。
在二房三子楚嘉、三房二子楚雲以及旁支楚風、楚恆之中。趙氏更希望過繼的是楚風和楚恆。
二房狼子野心，三房不是省油燈，都對國公府虎視眈眈。楚嘉七歲、楚雲八歲，養不熟了的。過繼他們的兒子，等於直接把國公府拱手相讓。
五歲的楚恆佔了年幼的優勢，又是偏遠旁支，易養熟來。楚風雖是十五了，但他本就是養子，更妙的是不是楚家血脈，不會被楚氏的人利用。又勝在有出息，以後可以撐起國公府。
趙氏為以後着想，也盼養子有出息。楚恆年幼看不出，楚風已經有盼頭。所以她想過繼楚風，不過她行事一向滴水不漏，不會輕易透露心中想法的。一旦二三房知道，沒準能把人給殺了。
李氏回到房中就摔了一套茶具，惡狠狠地對丫頭鶯鶯道：「去把老爺請過來。」
二老爺楚世安今年三十齣頭，是個大胖子，供了個閑散宣義郎官職。鎮日琢磨著要出頭，卻無真才實學。
「派去的人怎麼連個迴音都沒有？」臉容刻薄的李氏一臉陰鷙。
楚世安皺眉：「來回總得要些時間，風雪大遲些也正常。」
李氏冷笑：「報喜信的人都到了，別是失手，趕明兒就讓那來路不名的雜種回來當世子。」
「那十人是軍中好手，楚風不過是一文弱書生，這樣也能失手？除非他是天皇老子的兒子，運氣特好！」
李氏聞言心中稍安：「可是上次你說的，吳百戶手裏的人？」
楚世安點頭：「正是！」
李氏不放心，叮囑道：「一會去問一下他，別白浪費那幾千兩銀子。」
楚世安不悅地道：「若是嘉哥兒能當上世子，別說幾千兩，就是幾萬兩也划算。你就是眼皮子淺。」
李氏哼了一聲：「我這不是怕白花銀子沒成事嗎？這要是花幾萬兩銀子，就能定下來讓嘉哥兒當世子，我立馬雙手奉上。」
安世堂，鄧氏柔聲哄著小兒子楚雲給楚國公寫信。
「娘，聽說楚風中解元了，這可如何是好？」長女楚熙走了進來，年僅十一歲的少女長得漂亮，卻因一臉算計掉了份。
鄧氏不滿地看了她一眼：「此事你爹自有安排，沒事不要打擾弟弟給你大伯寫信。」她和夫君都是沉穩的人，也不知道這個女兒像誰？
楚熙冷哼一聲：「爹那溫吞性子，等他安排，大伯都能從邊關回來了。依我說，不如……」
附在鄧氏耳邊道：「十二嬸正病著，咱們……到時候楚風守孝三年，明年春閨他自然不能參加，再過三年已經是四年後了。沒了這點依仗，二弟能多幾分勝算不是！」
鄧氏變色：「不許胡來……」轉念一想：「把這主意透露給二房。」
楚熙眼睛一亮！笑吟吟地道：「女兒，正好約了四妹描花樣。」
出門碰到回來的三老爺楚世平，楚熙給他問了聲安，便離去了。
楚世平進房，皺眉問鄧氏：「熙姐兒來找你有事？」
鄧氏看了眼小兒子，把他拉到一邊，偷偷把主意說了。
楚世平哼笑了一聲：「這事不急，就算他考中狀元，我也有辦法把他拉下馬。先等二哥那邊，不成，咱再出手。」
鄧氏憂心忡忡：「就怕遲了雞飛蛋打！」
「怕什麼……」楚世平不以為然地接過鄧氏遞過來的茶水，喝了一口，淡淡地道：「他要是德行有虧，壞了聲名，大哥還能選他？」
鄧氏唇角輕翹：「還是夫君考慮周到，且先坐山觀虎鬥！」
「警告著點熙姐兒，別讓她壞了咱們的名頭，到時候反害了雲哥兒。」
八歲的楚雲怯怯地從屏風后探頭：「爹、娘，我不想過繼給大伯，大伯好凶！我怕……」
楚世平不滿地瞪了兒子一眼，低罵道：「沒出息的東西！要不是因為你小，你以為你有機會？能過繼續給大伯，以後這國公府就是你的了。」
楚雲目中里露出失望之色，慢慢縮回了屏風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