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鮮花贈美人

楚風二人，只看到湖面人影飛閃，一條條鮮蹦活跳的魚兒被扔到湖邊雪地上，其中一條「啪」一下給甩到樹榦上，震得滿樹梅花飛跌，站在樹下的主僕二人沾了一身花雨。

捉了七條魚兒，石青桐飛回到二人跟前，喜滋滋地道：「你們二人身上都有於傷，這生魚（斑魚）去瘀生新，又滋補給你們煲湯最好不過了。」

楚風主僕二人：「……」所以姑娘你剛才吼那一聲是為了捉魚？

「回去拿個盆子。」楚風吩咐了一聲。

墨僮應聲飛跑回去拿盆子。

楚風輕咳了一聲，「石姑娘，你剛才吼那麼大聲幹嗎？」

「這山裏猛獸多，黑熊子會冬眠，可是老虎獅子豹子狼不會冬眠。還有刺客不知道在不在附近，你們這樣跑出去很危險的。」石青桐不悅地道，又加一句：「為什麼不跟我說一聲？」

楚風：「……」對上她烏溜溜的大眼睛，猛然想起，洞中溫泉水流動，她洗衣服也用槌棒砸，洞外風聲大，她可能沒聽到。

楚風想到她擔心得大吼，看到魚第一時間，想到捉生魚替自己滋補。鼻腔微酸一直空蕩的心，突然之間就給暖流填滿了！不自然地把身體轉向了湖面，帶着鼻音道：「謝謝！」

神經經極其粗大的石青桐不知道人家是感動，擰眉道：「糟糕了，你感染風寒了，說話有鼻音。」

楚風：「……」

一刻鐘后，被強制喝了一碗薑湯的楚風坐在床邊，看石青桐和墨僮合力殺魚。

五條生魚，最小的一條也有一斤多重，最大的怕有兩三斤。另外兩條是極為肥大的草魚。石青桐全殺了，挑出兩條生魚煲湯，一條草魚她自己吃，餘下的讓墨僮拿去凍著。

忙碌完了，已是傍晚。她讓墨僮做先做飯，自己拿了把柴刀出去了。

過了兩刻鐘，她抱着一大捆開得正艷的紅黃綠梅花回來。腰間還掛着一串大竹筒。

楚風和墨僮一愣一愣地看着，幾乎要被花海淹沒了的小姑娘走了進來。

墨僮忍不住問道：「石姑娘你要做梅花湯嗎？」這麼多煮湯也用不完，難道用來炒？

石青桐莫名其妙的，心道：「梅花湯是什麼玩意兒，茶嗎？」開口道：「你們想看梅花，摘回來就不用出去看了。以免遇上危險。」

多好的姑娘啊！知道他們想看梅花，特意冒着風雪去摘了一大抱回來。

楚風和墨僮感動得一塌糊塗！殊不知石青桐在想，這樣我也不用擔心，你們出事我麻煩，萬一死了，還白忙活一場。

三人愉快地用了晚飯，墨僮洗好碗碟，拿竹筒裝滿了水，讓楚花插花。然後在他的指揮下把花擺到洞中。原本簡陋的洞穴經楚風妙手插了幾竹筒花擺放后，頓時變得古雅起來。

石青桐抱着自己的錢袋，盤膝坐在獸皮上，黑得發光的大眼睛跟着墨僮轉來轉去，心道：「果然是物以類聚，明明是少年卻裝了顆少女心！太娘了！」

目光又落在楚風臉上，想道：「難怪那些女鬼狐狸精喜歡書生了，因為他們弱啊！要是換個五大三粗陽氣充足的漢子，保管它們不敢靠近！」

墨僮把梅花擺好，美滋滋地道：「石姑娘你覺得這樣好看嗎？」

楚風情不自禁往狀似神遊的石青桐看過去，卻看到她認真地打量了一圈擺好的梅花，然後一本正經地道：「沒有你們家公子好看！」

墨僮：「……」石姑娘，你是姑娘，這樣直接讚美一個男人長得好看，好么？

楚風的臉「咻」地紅了，望天望地最後目光落在自己的雙手上，玩手指。

石青桐不知道自己那裏錯了？見主僕二人臉色古怪，也目光古怪地在二人身上轉來轉去，「今晚，你們不洗澡？」

兩個少年的臉都紅了，都歪著腦袋看她。你這樣不懷好意地看着我們，問我們洗不洗澡是什麼意思嘛？

這句話也不在讀書人容忍範圍？石青桐心中升起一絲不悅，真他娘的多規矩。嚯地站了起來，說道：「我去廚房練功，沒事不要打擾我。」

害羞的兩個少年完全不明白，她怎麼就不高興了？？

幸好她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次日早上，照樣幫楚風把脈檢查傷口。

楚風皮膚極好，潔白如同上好的羊脂白玉，身體完美得如同一具藝術品！看着少年左肩膀和後背猙獰傷，石青桐覺得很惋惜！突發奇想：「我去給你配一副膏藥，盡量把傷口的疤痕給淡化。」

楚風愕然！抬頭看到她一臉的遺憾，囁嚅道：「我一個大男人，又不是姑娘，不必那麼麻煩吧？」

石青桐凝視着他，肅然道：「這麼漂亮的身體，留了疤多可惜啊！能美一天是一天吧！」

楚風：「……」好感動！

「師父給的去疤處方我也沒用過，正好拿你來試一試，大不了爛大一點而已！如果有用，以後可以造福別人。」

楚風的感動「咻」一下消失了，牙癢！

成功把少年氣到了，石青桐渾然不覺，又道：「這個時候除了梅花，還有茶花、寒蘭，一會我采些回來給你，又美又香，這樣你就不用太無聊了。」

楚風又給感動到了，可惜不到一秒，就聽到她來了一句大煞風景的：「鮮花贈美人……」

楚風一口氣堵在胸口！

卻見她摸了摸腰間的柴刀：「寶刀配英雄！」

楚風頓時泄氣，哭笑不得地道：「那就謝謝英雄了！不過男子長得再好看，也不能說剛才那句話，美人通常是指女子。」

石青桐詭異地看着他：「難不成你還要想當英雄？」

楚風給噎住了，這世上難道只有美人和英雄嗎？姑娘！

幸而煮好早飯的墨僮過來叫二人用早飯了。否則楚風真不知道要怎麼跟她交談。明顯不能得罪，但讓他昧著良心奉承，他也做不出來。

石青桐用完早飯，搶起一個筐蘿出去了。

墨僮洗漱好碗筷，幫餵了馬。便陪着楚風坐在溫泉邊，采了竹葉芯和梅花充當茶葉，用炭烹煮。

楚風喝了一杯眉眼都舒展開了！這茶喝起來別有一番滋味！

墨僮笑嘻嘻地道：「這法子還是石姑娘教的，想不到吧！」

「嗯？」楚風還真想不到，石青桐怎麼看都不像是個風雅之人。

「我剛才跟她說，如果真摘茶花，不如順便采些嫩葉給公子煮茶。想着雖然沒有炒制過，但好歹有茶味，聊勝於無。結果她說，這個時候的茶葉再嫩也是老的苦澀。還不如煮竹葉芯和梅花，梅花有治胃痛腹痛，風濕癢痛，療瘡腫毒，跌打創傷，竹葉芯以清火去毒。」

楚風微微一笑，說道：「看來她十分精通醫理。」

墨僮點頭道：「可不是！真看不出來。不過聽說江湖中行走的人，多少會點醫術，畢竟過的是刀頭舐血的日子。她還說如果不怕苦澀用松針配梅花煮也行。松針對跌打腫痛也有效，還能治風濕。」

楚風聽到「刀頭舐血」四個字，心中揪痛！

石青桐在未曾入世前過的是什麼日子，楚風不知道。但前世，她過的確實是刀頭舐血的日子，跟在皇帝身邊沒少受傷。有好幾次他都看到她一身血出現在街頭。

血不是她的就是別人的！「女煞神」的外號來得不虛。這樣的她，大多數人都敬而遠之，也包括了他。沒有誰會喜歡一個劊子手，即便她是皇帝的人也一樣。

這輩子真正接觸下來，他才發現她是一個表面看起來粗暴，兇殘，實則善良、細心、體貼的姑娘。想到她以後將要過的生活，他真心希望她能平平淡淡過一生。

然而，他知道她註定不是一個平凡的人！從默默無聞到五品帶刀侍衛，一躍成為十萬禁軍教頭，最後升指揮使，封號「誅邪」的一品大將軍。她僅僅是花了三年的時間。

這樣的姑娘！他就算給她過上豐衣足食的生活，但並不代表她甘於平凡。她掙來的遠要比他多，做人遠比他成功！所以想把她留在身邊，恐怕不是錢財就能解決得了的！

除非，能把這傻姑娘的心給偷到手。楚風給自己的想法嚇到了！是什麼時候，他的心裏生起要和她永遠在一起的渴望的？他突然發現自己不過是六天的功夫，給她感動次數，居然比一輩子還要多。

從她給自己的第一碗湯到特意為他折梅花，讓他感動的有七次之多！但都沒有在他看到，她滿目的溫柔憐惜的那一眼，來得讓他震撼！那一刻的悸動，讓他心房柔軟滿滿甜蜜……

「公子，公子？」一直嘮叨了半天的墨僮，發現自己個公子神遊天外！忍不住提高了聲音。

楚風啊了一聲，茫然看向他。

墨僮：「……」擔憂地看着他，公子沒傷到腦袋吧？「我叫你喝茶呢！快涼了。你在想什麼啊？」

楚風定了定神，小聲道：「你覺得石姑娘這個人怎麼樣？」

「好人！」

楚風：「……」太廣義了！

「就是太剽悍了些！估計很難嫁得出去，試想，誰敢娶她啊？要是一不小心惹她不高興，一巴掌拍過來，得沒了半條命。」

楚風囧囧地看着他，你也太小看她了，一巴掌拍過來不是沒了半條命，而是一條命都沒有了。沒看到她大吼一聲，連整個冰湖面都給震塌嗎！

「她人其實挺講理的，不會無緣無故打人。」也不知道是想說服墨僮還是說服自己，楚風點了點頭。

墨僮附和道：「這倒也是，至少我把她碗打爛了，她也只是吼我一聲罵兩句而已！」

楚風：「……」他才不會因為這樣就退縮，問道：「你覺得公子我是個什麼樣的人？」

「公子當然很好了！斯文、大方、隨和，少有的好脾氣。」墨僮還想再誇幾句，奈何墨水有限！

楚風笑眯眯地道：「那你覺得石姑娘會打我嗎？」

「我為什麼要打你啊？」背着一大筐蘿東西的石青桐出現在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