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戰後
「但慶賀之前，有些東西需要處理一下。」
原柯鼓掌的手停了下來，她附身抱起氣若遊絲的阿蓮，手指一勾，落在劉大山腳邊的毛線糰子就飛到了她手上。
將阿蓮放到治療艙裡面，設定好程序，她低下頭看向自己手心。
「對不對？」
吱！吱吱……
毛線團表面頓時炸了開來，發出錯亂的聲音，這會兒漸漸圍過來的人都能聽到其中藏著的惶然。吱吱控制著血線編織成無比複雜的愛心。可它無往不利的求饒絕招此刻全然沒了用處，半顆愛心尚未完成，便只聽輕輕的一聲。
噗。
毛線糰子在原柯捏緊的手掌中，成了段段碎線，落到了地上。
「呵~」
林酒看著這一幕笑出了聲。
自作聰明，這種戰場上還敢偷懶，真是膽子很大呢。
一旁尚還清醒的幾人也慢慢反應過來了，就說吱吱剛才存在感怎麼這麼弱，隨後他們又緊張地看向原柯，不知道她接下來要幹什麼。
「看我幹什麼，自己休息去。」
被全員注視的感覺過於強烈，原柯挑了挑眉，掃了她們一眼，說道。
這一番下來，除了阿蓮傷的重了點，其他人都沒什麼大事，何光純屬精神力透支了，文朗……居然被阿蓮給背刺了，好笑。
想到這裡，她又瞄了一眼躺在治療艙里的小孩，看了眼能量槽猛然發現這一次的消耗竟然出奇的大，這才幾分鐘就把她兩根濃縮B級能量結晶吞完了！
要放平常，這兩根至少能用三四次。
阿蓮，真不愧是吞金獸。
心痛地又塞了兩根進去，原柯捏了捏手裡禁錮著灰影的圓球，她能不能找夠回聯盟的能量礦就看它了。
阿蓮是功臣，可不能虧待了，而且如果她之前沒看錯的話，她體內估計還有些殘餘的藤蔓殘存著，這就是治療艙無能為力的了。
她倒也沒想到，當初她親自給阿蓮清理居然都完全沒能清掉，導致它藏在阿蓮的意識里，隨著她的成長而成長。一直到幾個月前才找到機會，一舉進攻，甚至成功在意識海中佔據了一席之地，讓阿蓮陷入了失明的境地。
更甚至讓原柯都沒能找出癥結所在！
直到今天，它終於忍不住了，想要徹底佔據阿蓮的意識海與身體，也或許是那株變異的千歲蘭和它之間起了共鳴，特意選擇在最關鍵的時刻爆發，卻沒想到阿蓮能這麼狠，直接把自己兩顆眼珠子摳了……
原柯在天上看的時候，都有些咂舌，發掘阿蓮這個孩子，與她心裡的印象相比差距大得離譜。
雖然它在阿蓮身體里留下的後手被直接挖了，但是意識海裡面的殘存是沒辦法通過物理手段清除的，只能通過精神方面的廝殺角逐徹底解決。
如果在阿蓮清醒之前能夠自己解決那就最好不過了，但如果沒辦法的話，那就只能她來了。
估計癥結也是因為上一次，她只給了麻醉，但是阿蓮那時候還混混沌沌的，可能也不知道什麼意思，才留下來了漏網之魚。
這一次，就絕對不會了。
當然了，阿蓮是大功臣，其他人也不差。
雖然劉大山、湯原之類的實在是無能為力，只能摸魚，但好歹不像吱吱一樣，全程躺屍，實力詮釋了給它的寵愛過了多是什麼意思。
楚瓷與程翠心純粹是實力太低了，否則應該能在剛才發揮更大的作用。
畢竟這株千歲蘭，保守估計也快六級了，如果沒有原柯把天上灰影提前解決了，它應該能發揮出更強大，更多變的力量，而不僅僅只是和林酒纏鬥的程度。
文朗和何光就是讓她眼前一亮的存在了，雖然絕殺都需要非常長的蓄力時間，但好在結果都非常亮眼。
要知道文朗才三級，一刀下去竟然能砍了五級巔峰的千歲蘭本體……
至於林酒……原柯不知道如何評價。
最後出現的血焰，和她太相似了。
這個女人處處透露著神秘，和自己存在著千絲萬縷的關係，讓人不得不好奇，又讓她詭異的害怕，總覺得再和她相處下去，會有些自己絕對不想看到的事發生。
但幸好，她要走了。
……
原柯在守著阿蓮的狀況時，旁邊剛經歷一場精疲力盡大戰的眾人已經累死了，簡單檢查了昏迷的兩個人沒什麼大事，他們便也放鬆下來。
劉大山和湯原去打掃戰場，其他人則開始復盤剛剛的戰鬥。
每個人都對阿蓮讚不絕口，他們壓根兒沒想到她什麼時候憋了這麼大個招式，連文朗都能被反噬，雖然和那時候的他本身已經瀕臨崩潰有關，但後面直接把那麼恐怖的一刀完全操控也太反人類了。
現在的阿蓮在眾人心中，幾乎就是小說主角一樣的人物了。
雖然她才剛過了十一歲生日沒幾個月。
但天之驕子可不就是這麼來的嗎？
另一邊眼看著治療艙的能量槽又漸漸降了下去，原柯眼皮抽了抽。
兩顆眼球不至於吧，她來的不算晚，周邊組織也沒壞死，還是能恢復的，但也不至於用這麼多能量吧！
她可總共就挖了兩次礦，經不起這麼折騰啊。
所幸最壞的情況沒發生，在能量槽見底之後，治療艙終於停止了工作，阿蓮凹陷下去的眼皮明顯鼓了起來，呼吸也終於平穩了。
原柯悄悄鬆了口氣，阿蓮還在昏迷，現在她可以處理些其他事情。
……
「許灃，來。」
作為在一天之內，能被原柯兩度「開小灶」的人，許灃臉上的笑卻比哭還難看。
老闆這是要卸磨殺驢，還是秋後算賬啊。
心裡苦，但臉上還要笑，許灃乾脆地答應一聲。
「誒，來了。」
兩人來到遠離眾人的沙丘上，從這裡他們可以輕易看到遠處那個銀白圓罩，眺望過去像是沙漠里一顆熠熠生輝的明珠。
原柯頭也不回地遙望著，等許灃跟上來之後，她才突然開口。
「這邊動靜很大，光熙要不了多久就會派人過來探查，所以你現在有兩個選擇。」
「哪兩個？」
「回到九號基地，你會擁有前所未有的地位與權力，整座基地的人都會視你為英雄，你再也不用擔心被徐應龍所桎梏。甚至你想去黎明基地，光熙、嘯月、破空他們也會答應你，畢竟，你是拯救了九號基地的人。」
許灃喉嚨動了動，原柯說的非常具有誘惑力，但有一個bug。
「可我身上有那個人的印記。」
前方傳來一聲輕笑，許灃偏頭看去，只能看到半張清冷的側臉。
「你被騙了，那個印記根本無法讓你死亡。它只有兩個作用，第一，它能夠讓主人在任何時刻，任何地點都知道你所在的方位。
「第二，它會限制你進化的步伐，沒有主人的允許或是特製的藥劑，你將永遠無法突破到下一個階級。算是一種人為製作的進化鎖，不過我們喜歡稱之為——奴僕印。」
「奴僕……印？」許灃霎時慘白了臉，他才剛剛經歷了一場生死決鬥的身體踉蹌起來。
「老闆，您一定有辦法解開它的吧！我選第二個，選第二個，我不回去！」
青綠眼眸倒映著青年惶恐的臉，沒有絲毫波動。
「我也沒辦法解開。」
像是瞬間被宣判了死刑，許灃一下癱坐在地上，過了好久，他再開口，聲音已經沙啞得只剩下氣音。
「第二個選項就是跟您去星際是么？會有解決方法嗎？」
「有。」
「你可以選擇參與聯盟機械體改造項目，徹底放棄自然進化的道路，將身體大部分器官都置換成為機械產品……」
原柯還沒說完，許灃就已經害怕的搖起了頭，把自己變成機器人之類的，他是想都不敢想。
既然已經成了定局，那他就做那個人的一條狗算了，人生在世，他為何不多陪陪家人，不過是被人驅使罷了，父母沒有進化，瑩兒一個人照顧他們太辛苦了，他也得回去保護他們。
而且，而且進化之路也沒有完全斷掉，說不定到了後期，他就能自己破掉呢？
再說了，老闆這麼了解那個人，說不定他也是從星際來的呢，到時候他回去了，他不就自由了嗎……
不就是給人打工嗎……
許灃捂著臉，內心掙扎不已。
可……終究不甘心。
他進化的能力是風啊，世上最自由不過的風。
他能輕而易舉地掌握無形無色的風，自己卻被一個小小的紋身所限制，這一生都只能為他人所桎梏，憑什麼？
「如果，我殺了那個人，奴僕印會消失嗎？」
「會。」
原柯嘴角輕輕一勾，「但你殺不了他，便是我也殺不了他。」
真是，真實的令人絕望啊。
許灃難以想象原柯都殺不了的人，居然會給他這麼一個渺小的人種下奴僕印，所求為何？
「……可我想試試。」
青年在月光的照耀下，發出了堅定的聲音：「老闆，我想試試。」
「但是我跟您去星際，能不能把我爸媽帶上？」
「你父母也是進化者？」
「不，不是。」許灃期期艾艾地回答道。
「如果你能接受躍遷途中百分之三十的死亡率的話，可以。」
……
「你再多想想吧。」
沒有直接答應許灃，雖然對他的選擇還算是滿意，但是她可不接受一個衝動的人。如果是因為暫時的不甘，那麼即便去了聯盟，也會在手術台前後悔猶豫。
這不就完全沒法給亞森這個「老朋友」找麻煩了嗎？
聯盟現在的機械改造技術已經非常成熟了，只要挺過了初始排逆反應，就是人形兵器。
而且到了後期，只要有錢有門路，或者同步率強到能被軍部看上，他們就完全有機會換上聯盟軍部最頂尖的機械兵器，那種威力……十級進化者都得避其鋒芒。
史上第一個十級改造者，曾經在蟲族的大本營，當著蟲母的面，單槍匹馬捅了十二個蟲族母巢！
凱、旋、歸、來。
當時引起了整個星際的狂歡，聯盟掀起了機械改造的熱潮。
如果不是排逆反應的存活率低到了接近萬分之一，比自然進化者出現的比例都要低幾十倍，現在，早就沒進化者群體什麼事了。
而原柯之所以對許灃這麼有信心，是因為如果阿莫的原主人沒有騙她的話，研究所最新的研究結果表明了，進化者的排逆反應會隨著進化程度加深而變得越小。
當然這種優勢在六級之後，就會呈斷崖式下跌。
這種研究早在當初機械改造熱潮開始時，就已經有研究組織在進行嘗試了，不過自願進行機械改造的進化者極少，這點樣本根本不足以支撐論證。
一直到今天，幾乎壟斷了整個聯盟科研資源的聯盟研究所才在軍部和政府的支持下，艱難完成了初步的研究。
這次回去后不久，聯盟應該又有一番翻天覆地的變化了。
不過，這和原柯自己就沒什麼關係了，畢竟順利的話她回去就是一個退休人士了。
解決掉許灃的事，原柯便回到了他們休息的地點，找到了林酒。
「什麼事？」從程翠心肩膀上悠悠抬起頭，林酒懶懶地看向原柯，整個人跟剛睡醒的貓一樣。
「沒事，我只是不建議你回九號基地。」
「為什麼？」
原柯腦海中勾勒出亞森的身影，潛意識不希望這兩個人見面。
「基地裡面進去了幾個人，對你來說，不安全。」
還是第一次有人說基地不安全，若是其他人也就算了，可原柯……她說的話就非常耐人尋味了，林酒勾唇一笑，呼出一口滾燙的空氣。
「那你說，哪裡安全？」
這，原柯還真不知道，華國目前有多少座基地，都分別分佈在哪些地方，這些她倒是都知道。
但要說，哪裡沒有神族……
答案是0。
亞森有可能去到任何一座基地，對於林酒來說，說不上是好還是壞，只是她不希望她也在不知不覺間被打上和許灃一樣的奴僕印。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之前給她植入記憶時，神族沒有種這東西。但既然亞森已經來了，瑟琳娜也來了，那麼林酒基本上對他們就沒什麼用處了。
這樣一個天賦恐怖的人，被他們抓住了，很難不種一個奴僕印。
「野外。」
林酒聽了一愣，「嗯？」
「你確定？」
原柯蹙了下眉，頓時感覺難以解釋，所幸直接自暴自棄道：「總之最近九號基地你不要回去就行了。」
很少見到原柯語塞的樣子，這種像是藏自己食物的狗狗樣子，蠻可愛的還。
林酒想到這裡，噗的一聲笑了，白了一眼不明所以的原柯，她點頭答應下來了。
「好~」
得到了保證，原柯便不再多說，轉頭留下一句話就走了。
「華國境內的其他基地，我到時候讓阿莫給你畫一張地圖。」
「嗯。」
目送原柯的背影漸漸遠去，程翠心便一把抓過依舊一副笑意盈盈模樣的林酒，著急問道：「阿酒，你們剛剛什麼意思？」
「還能什麼意思啊？程姐，我要走啦。」
林酒張開雙臂躺在冰涼的沙子上，笑容不變，一雙漂亮的暗紅瞳孔沉靜地安撫著程翠心。
「怎麼回事？怎麼突然就要走了？」搞不懂這突然的變故，但程翠心知道，她得陪著林酒。
於是她做了決定，「我跟你一起走，我不能讓你一個人離開，太危險了。」
「程姐，你走不了的。」
「……什麼意思？」
程翠心沒明白，她直愣愣地看著林酒，而林酒則無奈地望向月下銀白的背影。
「因為，原柯不讓。」
「她已經把船票發給你們了，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