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番外·最後
天觀星的魔盒終於被打開，被封鎖在未知之地的遠古冥獸早已不耐被苦禁的日子，紛紛叫囂著衝出。
一海相隔，天觀星的人、妖、冥、靈所有族群自覺齊聚，共同面對這生死存亡的一刻。
整顆天觀星飄搖動蕩，岌岌可危。
「流岳！」
人類門派中，其中兩個身影相當惹眼。
伏月婷婷而立，望着對海那道陌生身影臉上的熟悉表情，神情萬般複雜：「放下吧。」
她經歷了漫長而寂寞的冥古紀，流岳是她遇到的第一個特別的生靈。
那時他什麼都不懂，沒關係，她一點一點教會給他。
他們並肩作戰，他們成了師徒，他們之間有着太多太多的酸甜苦辣。
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他與天下為敵，也與她站在了對立面。
這是第二次。
她很不想面對，卻不能不面對。
郁白為了這一次的機會，已經佈下了太多的局，她避無可避，也再不能辜負那麼多人的犧牲。
今天，流岳必須死。
感覺到伏月情緒的起伏，身邊俊美青年柳深青握住了她的手，「我在。」
伏月看向柳深青，面上的疲憊微掃。
是的，她的故舊朋友都已永別，除了一個敵對的流岳，現在還有一個柳深青。
柳深青明明只是郁白留給她的棋子，本只是一個過客，卻偏偏陪她一路風雨走到了今天。
「嗯。」伏月輕輕應聲，轉回目光看向對海的流岳，聲音再無半點波瀾，「你的選擇。」
「戰！」換了一身皮囊的流岳如是回答。
這一聲彷彿泄洪的開關，隔海相對的兩方陣營頓時沸騰起來，各樣靈力、法器、光束亂躥，遠古冥獸或吞噬、或撕咬、或扔砸。
鮮血染紅了天、染紅了地，也染紅了海……
伏月與柳深青對視一眼，雙雙迎向漸漸狂化的流岳。
這一戰起於流岳，也將止於流岳。
或生，或死，只看三人間的這場戰爭。
柳深青可以說是辰星的命運之子，哪怕到了天觀星，也依然奮鬥不止，更是手握四殺劍，身姿挺拔，劍影紛飛。
但不夠，比之流岳遠遠不夠。
伏月也漸漸落了下風，她感覺地到，流岳越戰力量越強。
伏月的心開始發沉，她擔心的事情將成真，流岳的本體恐怕即將回歸。
如果不能趕在流岳本體回歸之前除了他，天觀星將再無生機。
「深青。」
柳深青看向伏月，兩人相視一眼，心有靈犀。
兩人在戰前就已經想好了對策，那是必死的對策，也是唯一能夠牽制流岳的下下之策。
眼下看着滿眼的鮮紅，卻是沒什麼好再猶豫的了。
伏月與柳深青相互配合，在柳深青牽制住流岳的一剎那，伏月正要開啟早已佈置好的殺陣，一道忽閃忽滅的紫光驀然排開眾人而來。
伏月微微一愣，柳深青卻是睜大了眼睛，眼眶甚至有了些許濕意。
是牧師叔！
自辰星最後一戰之前就消失的牧師叔！
他曾經以為，這一輩子再也見不到對方了。
不止柳深青驚訝，人族、海人族中自辰星而來的許多人都將目光凝向了那個飛馳而來的瀟灑身影。
牧嵐心。
最為激動，也最為不安的，是史南喬。
他自從來到這書中世界，已經不知道多少年，但不管哪一回，都沒有走到這最後的結局。
現在，要到結局了，牧嵐心出現了。
他期待結束，然後可以離開。
也害怕這一切只是夢境，更害怕牧嵐心的決定。
或許她一個念頭，一切又將重啟。
牧嵐心出現的時候，流岳也將目光定在了對方的身上。
明明是第一次見面，但不知道為什麼，對方卻帶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甚至有種熟悉的氣息。
流岳死死皺着眉頭，理性讓他應該速戰速決，防止意外發生。
但內心深處卻有一道莫名的聲音阻止他傷害越來越近的牧嵐心。
就這麼矛盾着，牧嵐心已經落在了他的面前。
「你是誰？」流岳直接問出了口，聲音里夾雜着說不出的煩燥。
有些想知道真相，又覺得不該這麼麻煩。
他為了復仇，等這一天等地太久了。
他不想功虧一簣。
自從太古那一戰，他再沒有在任何一件事上顯地如此搖擺不定。
他既不安於莫名出現的牧嵐心，更不安於自己的「軟弱」。
微微抬劍，牧嵐心已經出聲，「你現在只是一道分身，分身離開本體后，是無法知道本體最新的遭遇。
你不想知道你的本體這些年經歷了什麼嗎？」
「還能有什麼！」
流岳暗暗吃驚於牧嵐心的話，再次細細打量過去，但面上還是保持那冷漠的模樣。
「無非是穿梭於無邊無際的黑暗，枯燥、無趣，只有滿心的憤恨。」
牧嵐心搖頭，將萬物劍持於手中伸向前，「你感受一下。」
流岳死死盯着牧嵐，沒有動。
事實上，當那把閃爍著紫光的劍放大到眼前的時候，他已經清楚了牧嵐心身上熟悉的氣息是什麼。
是本體，也是他自己的氣息。
她與本體相關？
流岳很想搖頭否認。
不可能。
他的心裏、眼裏、渾身上下都只有兩個字——復仇！
這個來歷不明的丫頭，怎麼會跟他有關係！
牧嵐心放下萬物劍，然後拂起衣袖，將右手腕露了出來，「那它呢？」
在外人看來，牧嵐心的手腕潔白如雪，沒有一點不妥，但流岳卻一眼看到了那手腕上獨特的印記。
萬物印！
與他本命相連的萬物印！
流岳的呼吸一窒，他的目光似乎透過那外人看不到的印記，看向了更深更遠的世界。
牧嵐心一步一步走近，拉近了與流岳的最後一點距離，看着那張不同於師傅未晞的臉，聲音變地輕柔：
「師傅，過去的，結束了。」
說着，牧嵐心抬指點向流岳的眉心。
流岳下意識地想要反抗，但萬物印卻綻放出一道光芒，自牧嵐心的手指沿向流岳的眉心。
點點滴滴，他離開本體后，本體后所經歷的一切，包括對辰星、天觀星的反覆掌控，也包括與牧嵐心的相遇、相處，如潮水般湧入。
這一刻，天觀星的一切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
牧嵐心開啟生靈之禁，將從未知之地暴動而出的冥獸壓制回去。
她又看了一眼海那邊或熟悉或陌生的身影，往事浮現，似感嘆，似懷念：「再見。」
最後看了一眼史南喬，牧嵐心帶着師傅的分身悄然離開。
待到時間重新涌動，眾人才發現天晴海靜，流岳不見了，可怕的冥獸也不見了，死傷的同伴無事了。
就好像，剛剛所發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夢境。
但也有一些人，很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牧師叔……」
柳深青望着牧嵐心離開的方向，聲音有些哽咽，「不會再回來了。」
他的語氣肯定，也有遺憾。
伏月回握住柳深青的手，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郁白的局，起效了。
她應該也不會再見到流岳，但這或許是最好的結果。
史南喬的身影開始變地透明，與此同時，有關於他的存在也開始從所有認識他的人的記憶中剝離。
就要回去了。
史南喬萬分感嘆。
朝着牧嵐心消失的方向揮了揮手。
再見，再也不見。
他們之間，將再無同框的可能。
結束了。
……
牧嵐心修鍊完畢，轉身朝着遠處的古杏樹下步去。
師傅未晞的兩道分身已經跟本體融合。
師傅似乎還是那個師傅，又似乎有了些變化。
以前的師傅高高在上，哪怕對她好，也總隔着些什麼，更是很少會顯露自己真正的情緒。
但現在……
未晞抬手拉着牧嵐心在身邊緊挨着他坐下，替牧嵐心整理了一下飛揚的額發，眼中閃爍著莫名的光亮，「下一站，魔族的祖地。」
牧嵐心睜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向未晞，「真的？」
下一秒，未晞的雙手緊緊箍住了牧嵐心的腰，聲音微微帶了冰寒，「嗯？你很開心？」
牧嵐心微微一顫，「……呵，沒有。」
差點忘了，留在天觀星的流岳分身可是魔化過的。
融合了分身的未晞老覺得牧嵐心對九均有特別的情愫，時不時就要酸兩句。
未晞將下巴擱在了牧嵐心的肩頭，語氣有些發酸，「就要見到九均跟星如雨了，你會不開心？」
雖是問句，卻是肯定的語氣。
嘖，果然。
牧嵐心突然一笑。
「笑什麼？」
未晞咬了咬牧嵐心的耳垂，有些惱意，「不回答？心虛？」
「不是。」
牧嵐心趕在未晞生氣前回親了對方一口，「我是覺得，師傅越來越有人味了，這樣很好。」
眼見未晞臉色發黑，牧嵐心認真道：「九均也好，星如雨也好，只是我的朋友。
而師傅……是要陪我一輩子的人。」
說着，牧嵐心雙手緊緊擁住對方，「我覺得很幸運。」
未晞的情緒終於平靜了，但也只是輕輕應了一聲，「嗯。」
心裏卻在暗想，一定要等到九均跟星如雨最狼狽的時候過去才行。
尤其是那個九均。
小嵐心居然說第一眼見到對方的時候，覺得對方的氣質像他。
哪裏像！
一點都不像！
「師傅。」
「嗯？」
「你……還恨師祖嗎？」
「不恨了，也不愛了。」
「嗯。」
牧嵐心也放下了心中的心結。
未晞為了伏月成魔，與天下為敵，與伏月反目。
郁白佈局，她改變了未晞，未晞也為她改變。
未晞將她從原本的世界拉進了這書中世界，而她也為了未晞選擇留下。
伏月解脫了，未晞也解脫了。
天觀星，恢復寧靜。
而她與未晞，也將為萬物印充盈新的世界，新的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