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食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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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午都不見洗梅姐姐回來,也未曾聽得公子再傳見,自是紅袖添香,溫柔侍讀了。滿菊大大鬆了口氣,樂呵呵地搶著幫四兒和心水幹些重活,拎水洒掃、推磨,忙個不停。心水有些過意不去,四兒攔了她,大咧咧地說:「讓這小丫頭忙去,早些把活計上手也是好事。」

心水抿著嘴樂,伸指輕點四兒的額頭道:「你倒是喊上別人小丫頭了,惜福幹什麼活計,洗梅姐都未吩咐呢!」

「不防事,不防事!反正我力氣大得很,這些重活別弄粗了姐姐們的嬌手!」滿菊瞪大了眼睛認真地說,並重重點了點頭以示自己的堅決態度。

「嬌,嬌手?!」四兒瞪圓了眼,一陣拂風擺柳地狂笑,趴在心水肩上唉喲喲直叫喚,直不起腰來。

心水被她壓得站立不穩,撐著胳膊邊笑邊喊,死丫頭快站好。

「姐姐們莫笑我了,我嘴笨,嘿嘿!」滿菊撓著頭,憨笑可掬。

這一鬧,倒是讓氣氛融洽了不少,四兒雖仍不時罷罷她前輩姐姐的架子,卻也把惜福丫頭划入了蕪香院她罩的範圍內。四兒邊和心水閑聊著,邊看著滿菊東忙西忙,不時也指點幾句,或是好奇地問問她當初在夜香房的經歷,聽得腌漬有趣之處,又是捂嘴又是大笑,鬧得心水連手上的絲絛都編得走了樣。

言笑無忌之時,滿菊也隨口問起,這側院小屋裡怎麼還有石磨,磨這些豆子難道還是要自己開伙?府里大灶上不送飯嘛?

「你卻不知,這富貴人家的大灶上,多是溫火慢席的東西,湯湯水水小火燉在那裡,哪位貴人什麼時候想吃了便能奉上,這滋味卻不見得好到哪裡去。」心水抿嘴一笑,細細說道。

「這冬日裡天寒地凍的,大廚房離此地又遠,便是熱食巴巴地送到了,那炭火提籃裝過的東西還能給我們公子爺吃么?!也就是我們填巴幾口。」四兒不屑地撇撇嘴,兩眼亮晶晶的,接著話頭說起公子爺如何熱愛美食,又風雅溫柔,真正是口舌生津,滔滔不絕。

為了公子爺不同凡俗的口味,蕪香居自有小灶,府里還特地撥了兩個精膳食烹煮的二等丫環專職於此,洗梅姐姐又每日里睜著大眼緊盯著。別說這豆子要自家院子里精心磨製,又有哪樣食材不是要她們自己細擇精選的?

還有兩位姐姐?滿菊疑惑地問。

「哪止?」四兒細數起來,這院里府上給配了一個大丫環,四個二等丫環,四個三等丫環,以及六個粗使的丫環婆子。大丫環自是洗梅,四個二等的滿菊還沒見著,卻是兩個每日去大廚房張羅食材,兩個在公子房中隨侍。四個三等的,除了四兒和心水,另兩個卻是一個犯錯貶了,一個讓呂大小姐抽壞了臉,調去別處了。因此才有了空缺,恰恰讓滿菊趕上,撿了個大漏。

至於粗使丫環和婆子則是側院別居,只做些粗笨活,無令不得入正院的。

「原來如此。」滿菊作恍然大悟狀,公子爺愛美食,有愛好就啊!就怕雞蛋沒縫,蒼蠅沒處盯啊!

心下一盤算,就憑咱當年吃遍古今中外的刁嘴,還有空間小屋子裡無數的食譜,那美食眼界和烹飪技法超了這年頭的大廚幾十條街去!雖然自家沒有做菜的天賦,連空間里的食材都能弄成奇奇怪怪的恐怖味道,可這不防礙她「不經意」地「指導」、「誘導」,直接把洗梅姐□成個女易牙都不是不可能的事啊!

嗯嗯,操作上的難點在於如何「不經意」地點撥,要是露了痕迹可怎麼解釋農家女有這等刁嘴和天馬行空的創新想法?

公子不但愛美食,還愛好茶,瞧他喝那綠糊糊還一臉爽意,要弄個龍井毛尖大紅袍啥的不得美得他上天了?

呃,可這喝慣姜蒜茶的人也不一定能喜歡上炒青綠茶或是發酵的紅茶,她也沒法解釋東西來路。嗯,這條先存檔,來日再用。

忙活半天,已到了未時。門外鶯聲嚦嚦,卻是那兩位灶上的二等丫環從大廚房領了份內的食材回來了。

兩人都是十五六的年紀,長的清秀可人,一個叫葆平,一個叫漱石。個子略高些的葆平性格頗利落,一進門便招呼幾個小的幫手洗擇食材,聽了四兒的介紹,一笑,便連滿菊也支使上了。漱石話不多,笑容溫柔,手腳卻也不慢,很快就擺上家什忙開了。

申酉交接之時,便是公子爺晚食時間。如今滿菊掐指一算,也能理清時間了,晚上五六點鐘開飯,時間是有點緊了。

眾人正點火燒水加柴一派忙忙碌碌間,洗梅急急推門而入,問:「晚食可都上灶了?今日公子有些悶腹,葆平、漱石多弄些清淡,健脾胃的菜色,好讓公子開胃。」

小丫環們齊聲應喏,滿菊瞅瞅那一點青綠的菜蔬,另有一刀羊肉,半隻雞,一塊豬肉。她倒也想探探這內院小灶究竟是個什麼水平,比不了那天大小姐送給葵院的精貴美食,總也不會弄點黃米團,樹葉羹之類的玩意糊公子大爺的嘴吧?

滿菊留心觀察,便發現這廚房裡很是古怪,那點青綠的芹菜,漱石不但細細擇了葉子將梗切成碎丁,擇下的葉子也都過水后細細剁了,加上香油鹽醋和香料拌成冷碟。反而那羊肉和豬肉並不太珍惜,做法更不出奇,一個白水加香料煮,一道便是做肉羹。倒是雞肉又是切絲又是細膾,最後還澆了濃濃的醬汁。

小丫頭不解地低聲問,四兒翻了個白眼,笑她無知,冬日裡綠菜蔬種植極難,要不是府上有個別院正好有眼溫泉,就這點綠葉都見不到!江南大富之家,若無溫泉曖地,冬日能吃上口韭黃腌制的菜,都是了不得的事!至於羊肉豬肉卻不是什麼了不得的物事,還不如那半隻孔雀值錢許多。

孔雀?!滿菊楞了,真誠地將歉疚的目光投向那半隻赤-裸的,明珠暗投的「雞」,孔雀兄,委屈你了。心裡又有點疑惑,這玩意好吃嘛?

四兒又不屑了,笑她老土,這貴人們吃的不僅是味道,更是品味與財富!孔雀雖肉質不嫩,卻珍在金貴,吃個家養的土雞,就算味道再鮮美,又能有啥檔次品味?要吃就吃孔雀肉、猩猩唇、鸚鵡舌……等滿菊聽完四兒顯擺的貴人食譜后,甚至聽說有喂人奶養大的小豬、珍貴的蜜漿刷鍋、蠟燭當柴的富家囧事後,她深深震撼加自卑了,別看古人限於生產力和環境弄不出什麼好吃的,可人類的想象力是無窮的,貴人們為吃喝能動出的千奇百怪的腦筋,更是她這平頭百姓窮究想象力也無法追趕的。

滿菊長長呼出一口氣,苦大仇深地瞪著那半拉粉身碎骨下鍋的孔雀,決心不拼想象力,要拼就拼技術!有一屋子幾千年流傳下來的中華博大精深的飲食文化結晶作後盾,不怕不把公子爺美得舌頭吞下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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