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080：將計就計

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在宋溪的倡議下轟轟烈烈的開始了。

兩個人的旅行，就是一個人負責規劃行程路線準備旅行攻略協調衣食住行，另一個負責當陪行，比如宋溪和蘇染。

蘇染決定去旅行完全是臨時起意，回到家翻箱倒櫃，發現自己並沒有適合旅行的衣服，連夜拖着宋溪到附近商場掃貨，最後裝了三大行李箱的行李，仍然覺得不太滿意。然後宋溪又替她補了一箱，從太陽鏡、雨衣雨傘、水杯、充電器到暈車感冒藥、創可貼、防蚊水，應有盡有。

「妙啊~」蘇染由衷感嘆。

對於此次出行，宋溪早有準備，行程和旅遊規劃全都在他的腦子裏。出行時他就只帶了一個背包，背包里最大的物件是一台旅行相機。

十天，沙漠，草原，海邊，古鎮民宿，宋溪帶着蘇染穿越大半個地圖，從北走到南，從內蒙吃到了麗江。

從豪邁奔放的大碗馬奶酒、大塊醬牛肉，到小家碧玉溫婉爽口的酥油茶、汽鍋雞，蘇染飽了眼福的同時也飽了口福。

最後一站，大理。

好山好水好風光，碧天碧海碧波浪。蘇染和宋溪入住了宋溪早就約好的一家民宿，房間位置很好，開窗就能看見洱海。

這裏的海不似北方雄闊，溫溫柔柔的，風也婉約。蘇染喜歡到露台去，懶懶的坐在那邊，看海鷗在晨曦下舞動，聽海濤拍岸的聲音，聞着淡淡的水露氣，任暖暖的陽光照在身上。

萬籟俱寂，身心咸宜。配一杯紅酒淺嘗，剛剛好。

一片和諧靜謐中，有腳步聲響起，有人走過來，坐在了她身旁。蘇染不用看也知道是宋溪。

「大理有什麼遊玩計劃，說來聽聽。」蘇染懶洋洋的問。

「沒有計劃。」宋溪答，「最後一站了，自由一點，想去哪就去哪吧。」

「那完了。」蘇染攤手。

「怎麼？」

「這裏消浮解躁，沉心靜情，我哪都不想去，就想在這養老。」蘇染酌一口杯中酒，繞有意味的說。

「你今年才25歲，半條腿剛剛踏入社會，養的哪門子老？」宋溪笑。

蘇染不以為然，「回頭我在這邊買兩排房子，弄個民宿老闆娘噹噹也可。」

「不拍戲了？」宋溪反問。

蘇染臉上笑容淡了淡，「造化弄人，有些事兒我說了也不算啊。」

宋溪笑，探出自己的手機，遞給蘇染。蘇染以為是自己的手機，本能接過，拿到手裏察覺到重量不對才發現這是宋溪的手機。

「幹什麼？」蘇染詫異的問。

「送你的禮物。」宋溪抬頜示意，「沒鎖，打開看看。」

「禮物……在手機里？」蘇染一臉狐疑的看着他，劃開鎖屏，映入眼帘的是一條醒目的新聞標題：只聞新人笑，耀麗傳媒薪酬分配引眾怒，過半員工聯名抗議！

醒目的標題，一語中的。蘇染懷着疑惑和好奇點進去。新聞中把事情的來龍去脈介紹的很清楚。

最近耀麗新招了幾位攝影師和特效師，原本這只是再正常的人員流動了，可是沒想到今日爆出來這幾位薪酬高達十六萬一個月，這個薪資在耀麗已經處於上等水平了。

按道理來說如果這幾位的專業技術過硬，這也不管什麼事。畢竟技術工種，能者多酬，應理應得。

事情爆就爆在新招的這幾位並不是業內大拿，不僅不是大拿，水平甚至只處在業內中下游水平，進了公司需要月薪一兩萬的老員工帶着教。

正是因為此，懸殊的薪資消息一泄露，老員工登時就急了，揭竿而起，一起聯合起來向耀麗討說法。

耀麗有基層員工一千七百多人，其中一千六百多人的薪酬都比這幾個新人低，包括幾十個在耀麗工作了十幾年的老人。

眾人怒批耀麗七宗罪，要求東家給個說法。都說人多力量大，尤其是娛樂圈，吃瓜群眾更是龐大。眾人拾柴火焰高，耀麗員工僅僅用了一個小時就把東家送上了熱搜榜一。

這種做法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自殺式維權辦法。因為公司的做法雖然從情理上講事欠妥的，但是從法律層面來講公司並沒有違法。所以從勞動法來看，員工是不佔理的。

這也是員工把這件事鬧到媒體上的原因。只有把事情鬧大，讓輿論對耀麗施壓，並以集體辭職為威脅，他們才有可能達到他們想要的集體提薪的目的。

娛樂是個圈，耀麗傳媒自建立以來就一直佔據着娛樂一哥的位置，表面風光卻也樹了不少敵人。

如今耀麗爆出風波，有的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對頭煽風點火，以至於#耀麗請給個說法#的話題在熱搜榜一穩穩掛了半天都沒撤下去。

半天的時間，相關話題瀏覽已經達到1.7億，討論4千萬，諸多大V分分轉載。

有意思的是各大官微底下的評論區已經有小道消息說凱悅娛樂和嘉人傳媒要大批量招聘新員工，雖然不是官方聲明，但是空穴來風，這樣的評論無疑給這次維權抗議注射了一針強心劑。

凱悅和嘉人是近幾年新起來的娛樂公司，旗下都有當紅明星，也都推出了不少爆款紅劇，只是礙於耀麗這麼多年積攢的地位，一直被耀麗壓一頭。這一次爆出這兩家趁火打劫的消息，三分假七分真。

原來宋溪之前說的等等是在等這個，原來宋溪所謂的千里之堤潰於蟻穴是這個意思。

「好大的一個禮啊。」

看完全文，蘇染才算是明白宋溪口中的「禮物」是何意。

她給李文傑等人的薪酬本就遠高於市場價格，耀麗從她手下挖人，必然要開出更高的薪酬。可是他們酬不配位，這事兒捅到耀麗的老員工那裏，就是一根刺，咽不下，拔不出。

稍加利用，便是如今這齣戲了。

這件事看上去耀麗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堅持自己的立場，不為輿論所迫，放那些喊著不升薪就離職的人離職。維權員工落得雞飛蛋打一地雞毛的後果。

但是耀麗要是真做的那麼絕，那自此以後就也不用在娛樂圈混了。

畢竟娛樂圈是一個體面的地方，不管背後多亂，表面上都一定要風光靚麗的。名聲臭了，尤其是暴露出他們如此惡臭的嘴臉，必然遭到行業抵制，以後恐怕不會有人再為他工作了。即便有個別人被高薪吸引入職耀麗，也不可能認同他們的企業文化。

這也是員工敢鬧的原因。

說到底他們和耀麗是一體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耀麗即便佔着法理，做決定之前也要考慮清楚後果。再加上法不責眾，他們所有人一起站出來維權抗議，即便事後耀麗想秋後算賬，也不可能把整個公司的人都洗一遍。

這是他們的底氣。

所以雖然明著看耀麗有兩個選擇，實際上他們有且僅有一個選擇，那就是向輿論妥協，向老員工低頭，同意全員漲薪。不過這樣一來，耀麗的員工成本會變高許多。

但是常言道兩權相害取其輕，如果非要在這兩個選項里選擇一個，綜合考量，妥協已經是將損失降到最低的辦法了。

不過……

不論耀麗做出哪種決定，李文傑他們四個都會被耀麗開除吧。這件事鬧的這麼大，離開耀麗他們能去哪兒啊？

「收到這份禮物不開心嗎？」宋溪見蘇染臉上漸漸攏起陰霾，有些不解的問。

「開心，當然開心。」蘇染點頭，「只是……我擔心文傑和房滿他們……」

「他們一點情義都不顧，說跳槽就跳槽，你不怪他們？」宋溪反問。

蘇染搖了搖頭。

「其實一開始我是傷心的，畢竟曾經大家一起並肩前行過，他們說離開就離開，難免讓人心寒。但是其實仔細想想他們也沒做錯什麼。人往高處走，人情又不能當飯吃。將心比心，如果我是他們，我應該也會做出和他們一樣的選擇。」蘇染說。

「染姐……」

蘇染話音未落，一聲染姐從身後響起，微微發顫。

蘇染身子一僵，慢慢轉過頭來，身後面，李文傑，周祈，房滿和王小龍並排站着，看着她，紅了眼眶。

「染姐！」

四個小子跑過來，不由分說一把抱住蘇染，蘇染回以擁抱，眼淚不爭氣的淌出來。一旁的宋溪見狀，不自然的避開視線。

「好了好了，差不多行了。」放任五人相擁了幾秒，宋溪實在忍不住將人分開來。

「你們怎麼在這？」

蘇染紅着眼睛看着他們，抹點眼角淚珠，然後轉頭一臉茫然的看向宋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裏啊？」

「來，坐下，我慢慢說給你聽。」宋溪拉着蘇染坐下，他們四個也乖乖在旁邊做好。

「這件事得從咱們去西塘說起。當時我挺奇怪為什麼戴黎要在名單早已定好的前提下額外加上咱們倆，雖然咱們的視頻很火，但還不至於有如此特權。所以我讓人查了查。」

「查出什麼了？」

「耀麗是悅娛的最大投資人。」宋溪緩緩的說，「也是這次調查，我發現盯着我們的不止耀麗一家，凱悅和嘉人也在觀望的隊列里。但是因為吃不准我們的底細，他們一直沒有動作。不過耀麗不一樣，他既然已經出手了，就斷然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

「所以從西塘回來后，我沒有急着復工，而是讓你在家休養了一段時間。果然，趁你在家休養，耀麗有了後續動作。他們的人依次接觸了組裏的人，包括孟凡筠和趙婧楠。其實耀麗的人聯繫了他們之後，他們第一時間就把事情告訴了我，是我讓他們和耀麗的人談判簽約的。」

「為什麼？」蘇染不解，何必？

「他們幾個固然可以拒絕耀麗的招攬，同樣也可以拒絕其他團隊拋來的橄欖枝。但是那些想打我們主意的人不會因為一次碰壁就放棄。招攬不成他們一定還會有後手，至於後手是什麼就不一定了。我想與其拖着著等待，恐怕會夜長夢多，不如快刀斬亂麻，藉此機會殺雞儆個猴。」

「殺雞儆猴？」

「沒錯。」宋溪頷首，「耀麗是業內一哥，有實力有名望也有地位，拿耀麗當這個開刀的雞，最有說服力不過了。」

「所以你就讓他們四個將計就計，跳槽到耀麗去，然後以薪酬為跳板，挑起耀麗員工暴動？」蘇染猜測的說。

「是。」宋溪頷首。

「耀麗家大業大，並不差員工的那一點工資錢，但他的名聲禁不起消費。他挖我們四個人，我要他每年提上幾千萬的員工成本，順便在他的招牌上抹上一把黑，算是警告。」

「本來很容易就能解決的事，你是不是搞的太複雜了？」蘇染擰眉，宋溪卻並不這麼覺得，「這件事之後，稍微長點腦子的都不會再打我們工作室的主意了。一勞永逸，倒也不算太麻煩。」

「可是你為什麼不早把內情告訴我啊，害我白白傷心那麼久。」蘇染不滿的抱怨道，為他們四個辦離職的時候她偷偷抹了好多眼淚，傷心了好久呢。

「是他們不讓我說。」宋溪也委屈，他看蘇染傷心也很心疼，幾次都差點忍不住告訴她實情。

「為什麼不讓說？」蘇染瞪着坐在旁邊的四個人，嗔怪道。

「我們想給你當禮物嘛。」李文傑訕訕的說。

「禮物？」

「就是違約金啊，每個人一百萬呢。」李文傑興緻勃勃的說。

「是啊是啊。」其他三個跟着附和。

「啊？」蘇染聽懵了。

「染姐，我們沒啥本事，但是你對我們的好我們都看在眼裏，記在心裏。」房滿一臉正色的說。

「沒錯。染姐，我們和你一樣都是半路出家的非專業選手，揣著一顆裝着夢想的心就出來闖蕩，很幸運，我們遇到了你。其實咱們這個團隊不是你一個人的夢想，是咱們所有人的夢想。」周祈接着說道。

「我們知道我們根本不值你給我們開的那個價錢，但是生活所迫，我們拿了，感恩，但是受之也有愧。所以這次能有解約的機會，我們幾個其實挺開心的。我們終於也能為團隊做點什麼了，這一進一出一就有四百萬的違約金，你就可以輕鬆一點了。」李文傑難得正經的說。

「是啊，染姐，這件事你別怪溪哥，是我們不讓他把這事兒告訴你的。我們想把這四百萬當作生日禮物送給你。」一直默不作聲的王小龍也開口說道。

蘇染看着他們，欣慰的笑，像見了糖的孩子。旅行半月有餘，看過綺麗風光，踏遍黃沙海洋，這一刻是她最最幸福的時候。

「不對，等會……」蘇染突然叫停，「你們說生日禮物？誰生日？」蘇染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