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楚芸清楚記得自己當初修鍊開脈武技，只用了四十五天時間，是南海仙島九位師兄妹中的翹楚。

「姥姥曾經說過，她當年只用了三十一天時間！若是論天資，我比起姥姥也是差得遠了。」

恍惚間，楚芸想起了當年呂仙姑教導自己時的情景。

在腦海中推演、回憶了兩三遍，自覺有些把握后，林靖才點點頭道：

「好的，我試試看。」

楚芸平靜看了他一眼，微微頷首。

深吸一口氣，林靖手握紫檀木劍走前兩步，依照著腦海中的印象，緩緩將開脈武技試煉出來。

腦海中的印象很清晰，可是真正要施展的時候，卻總是有著生澀、遲滯的感覺。明明自覺已經掌握，真正施展出來的時候卻總是似是而非。

一旁的楚芸盯著林靖，見到他能夠將這套開脈武技一招一式接連施展出來后，神色雖然古井不波，內心卻微微有些震動：

「看他出手出手，的確是第一次練習開脈武技，很生澀並且虛有其表。不過能有將每一個細微之處都模仿出七八成來，已經是了不起的記性資質。比起我當年，的確是強上一些。」

將一套開脈武技生澀而緩慢的打完，林靖有些無奈道：

「練得不太行，沒能像你那樣，有著和自然融為一體的感覺。」

「若是開脈武技看一遍就能掌握，大街上隨便拉一個人來都能成為武者了。要想成為武者，首要的條件是堅韌不拔的意志，切忌心急焦躁、好高騖遠。」

楚芸教訓了一句，忽然發現其中怪異之事，奇道：「你能感應到與自然融為一體的意蘊？」

正常來說，能感應到這一步，已經距離真正掌握不遠了。這李天河才第一次修鍊就能感應到，實在有些說不通。

林靖點了點頭。

「嗯，看來這傢伙的靈覺天生就很敏銳。只看一遍就能感應到，這份天賦的確是聞所未聞！」

「以這樣的速度修行，恐怕過不了十天半月，他就能自行領悟武技第一重境界的合一境。人與劍合二為一，也便能以劍去感知、指引出最適合自己的開脈武技了。」

楚芸心中暗暗有些震動。回想起林靖剛才的練習雖然生澀，卻並沒有失誤紕漏的地方。沉吟片刻，覺得沒有太多可指點的，於是道：

「你剛才練得還算不差。現在繼續重複練下去，不要停。」

「好。」

林靖答應一聲，擺開架勢繼續練習開脈武技。

揮劍的速度很慢，依然澀滯帶著些凝重，可是比起第一次練習時已經好上了不少。

第一遍結束，身體的精力愈發旺盛，沒有任何停頓便銜接到第二遍。

然後第三遍....

第四遍....

....

彷彿有著永遠用不完的精力，一遍又一遍的練習下去。萬物不縈於心，對於時間流逝也完全沒了感知。

並且漸漸的，林靖感覺到隨著一招一式逐漸熟練，自己的呼吸平和悠長，比起平日靜坐時還要徐緩有序。

伴隨著這緩和的吐納節奏，林靖的意識彷彿進入到一種空靈狀態，心神異常寧靜，身心完全沉浸在其中。

之前在腦海中回憶、推演的影像愈發清晰可見。不自覺間，身體的每一個動作，無需意念自然而然便施展出來。

忽然有一瞬....

天地間的萬物在這一刻與肉身處於一種奇異的平衡狀態。靈氣似受感應，沿著神秘而自然的紋路，彷彿無數河川中的水流重歸於海一般，迅速匯聚過來。

「呼！」

體內彷彿有火苗驟然點燃竄起的怪異之感，以胸口心臟處為起點，沿著血脈經絡，以無可阻擋的勢頭，迅速蔓延到全身！

血液開始燃燒，氣息開始翻滾！

雖然不會覺的炙熱，身體內一切的一切都加了速，卻迅速周流運轉。

「這是怎麼回事？」

本已陷入這種奇妙狀態中的林靖，被這突如其來的異狀嚇了一跳，驚醒過來。與天地間的平衡頓時被打破，靈氣四散，翻滾沸騰的氣血也瞬間被澆滅歸於平靜。

「我練得沒錯吧？」林靖回想著剛才氣血都被點燃的奇異狀態，有些不確定的問道。

楚芸臉色一整，表情趨於平靜，點點頭嘴唇抿了抿，彷彿是被現實逼迫，不得不有些勉為其難的評價道：

「沒有錯，你的修行進度已經比我想象中要快。」

說到這，楚芸點點頭補充一句：「嗯，算是要快一些吧。不過不能驕傲，這套開脈武技可不簡單，要想真正練成、甚至在實戰中使用，沒有十年八年功夫是做不到的。」

「這種軟綿綿的武技都在實戰中真的有效？」

林靖疑惑，覺得不太可能。

剛才他練了很多遍，得到的體會也不少。

能感覺到，這套開脈武技即使加快速度去施展，也只是花拳繡腿，根本傷不了人。

嗯....

林靖略微沉吟，感覺這套開脈武技就跟從前世界中很流行的太極拳、太極劍一類相似，修鍊了可以頤養性情、強身健體，但並不足以用於對敵。

「哼，你這傢伙什麼都不懂，倒挺會大放厥詞。」

楚芸的右嘴角向上微微一揚，絲毫沒有掩飾的嗤笑道。

林靖將她滿是不屑的神態語氣看在眼裡，倒也沒有放在心上，心中暗暗揣測她的行為邏輯：

「她年紀輕輕個頭小小，自然也要想盡辦法，去維持自己作為一個教導者的權威。」

「只可惜現在教導的只是最基礎的開脈武技，根本沒辦法以凌厲招式、恐怖殺傷力來為自己樹立威信。因此只能依靠鄙視、不屑等言行神態，用來維持自己的優越感。」

「這些都是人之常情而已，不需要在意。」

這般一想，心下更是坦然，凝神傾聽著楚芸接下來講述的內容：

「開脈武技可是最基礎卻又最博大精深的基本武技。剛才我說過了，其中包含一套完整的劍法、身法還有導引術....」

聽到這裡，林靖心中一動，忍不住打斷她，問道：「導引術的意思，應該是我剛才修鍊開脈武技的時候，全身達到一種很舒服的狀態時，體內的氣血都大大加快速度運轉的情況吧？」

「當然，不然還能有其他情況么？」楚芸橫了林靖一眼，神色嚴厲道：「我說話時，不能插嘴知道么！」

她身材容貌都還很稚嫩，明明是嚴詞厲色的斥責。即使之前見過她一招間連殺三人的果敢狠辣，落在林靖眼裡卻依然像是在撒嬌賣萌一樣，並沒太大震懾力。

「嗯，她這個時候肯定很玻璃心，千萬不能惹。」

想明白這個，林靖站得腰桿挺直昂頭挺胸，擺出一副專心傾聽，虛心受教的姿態。

楚芸悄悄瞥了一眼過來，不著痕迹的滿意點點頭。她雙目平視，接著剛才的話語繼續道：

「這三種身法劍術雖然很基礎，但是你一旦能領悟到合一境，達至人劍合一的狀態，以手中的劍去感知這個世界，就能發現它有無窮妙用。」

最後，她神態肅然的總結道：

「要記住，武學之道，最基礎的武技往往是最實用、用途最廣泛、最有進步潛力的存在。」

「即使是我姥姥，現在已經是開域境宗師，在施展水行術法的時候，也是要以這開脈武技的導引術為基礎憑藉的！」

「即使是萬丈高樓，也是以一塊塊最普通的磚頭、最原始的木材堆砌出來的。」

「千萬不能因為它們看似簡單，就驕傲自大看不上，明白了沒！」

後面一句「明白了沒」明顯加重了語氣，眸光也趨於嚴厲。

林靖心裡抱著「虛心聽講，好好學習；努力修鍊變強，千萬不能惹她」的宗旨，保持著端正姿態，神色穩重、誠懇的回答道：

「我明白了。」

頓了一頓，總覺得楚芸所說的話很玄虛，自己並不能真正具體理解。所謂的「人劍合一，以手中的劍去感知這個世界」到底是什麼意思？

於是虛心的問道：「你說的人劍合一的狀態，又指的是什麼？」

「你這傢伙，問題怎麼這麼多？這是一種極為玄妙的武技境界，現在的你，根本就沒必要知道！」

楚芸兩道好看的眉毛微微皺起，表面上一臉不耐煩的說著。清亮眸光流轉處，卻隱隱帶著一絲優越的得意神色。

果然....

她停頓了片刻，便話鋒一轉，以一種有識之士為人授業解惑的姿態說道：

「唉，不過既然你問到了，我就勉為其難的給你講解一二吧。」

「天地間，萬物皆有靈性。我腳下所站的土地砂石，身邊的花木野草，你手中的紫檀木劍都天生有著靈性。就連你剛剛練習的開脈武技，當依附到你手中的劍時，相輔相成，也都會自然而然生出靈性！」

林靖心中一動，只覺自己對於這個世界的認識，有了一種玄之又玄的全新認知。

這種感覺，就跟從前在一些科普書籍，看到了對於「量子力學」的介紹一樣，與常識和直覺的認知大相徑庭。

開脈武技只是一種招式技巧，並不是真切能看得見、能觸碰到的實物，竟然也會有靈性？

林靖心中覺得不可思議，臉上神色也就自然流露出來。

本來還想再去細問，不過想起剛才答應過楚芸不能打斷她說話，到了口中的話又吞回肚子里。

楚芸把他的神態看在眼內，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白皙的臉上浮現出一抹輕笑，旋即繼續講述道：

「不過這些靈性都極為微弱，尋常人，就算是普通的五級武者，也都感知不到，自然也就無法達至人劍合一的境界。」

「你的靈覺雖然天生比起常人敏銳，但是依照我的估算，沒有三五年內也不可能感知得到。」

「畢竟要想達至這種境界，尋常人不但要在開脈武技里下十年以上的苦功，更要有不差的悟性和空靈寧靜的心境相結合，才有些許可能悟到人劍合一。」

說到此處，楚芸挺直了腰背，帶著淺笑微微昂首望了一眼林靖。

注意到她眼波流轉中隱藏有傲然，林靖心中一動，立刻明白到其中蘊含的意味。

他帶著驚訝的「哦」了一聲，作恍然大悟狀道：

「這人劍合一的境界，對於尋常人來說可能很難。不過我想楚小姐雖然年輕，但是也早已悟了。」

「算是吧，不過我也是下了不少苦功才能做到的。你才剛起步，最忌諱的便是好高騖遠。」

楚芸臉上的笑意明顯了些許，似乎對於林靖的這句話極為滿意，輕輕頷首道：

「一旦成功悟得人劍合一境，以手中的劍施展開脈武技時，就可以用劍去『看』到一個全新的世界，並且從中能看到劍法、身法的運行軌跡。」

「依照這個軌跡出招，你就能夠明白到開脈武技的妙用了。」

聽他講述完，林靖若有所悟的點點頭，可是片刻后一回想，卻總還是覺得太過於玄乎抽象，沒辦法在腦海中形成具體翔實的概念。

「現在我就踏踏實實的練，說不定功夫到了，自然而然就會明白。」

想到此處，林靖的心思倒也安穩了不少。

「好了，我的問題問完，繼續練吧。」

林靖長呼了一口氣，提起劍，準備繼續練習。

剛才進入到那種奇異的空靈狀態，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美妙感覺，自然而然的全身心就會沉浸其中。發自精神、肉身深處的喜愛愉悅也被喚醒，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躍躍欲試。

「慢著。」

楚芸忽然喊了一聲，右手在腰間抹了抹，一個通體泛綠的古木盒憑空出現在她的手中....

「啪！」

清脆一聲響，盒子打開，一股炙熱如火的濃郁異香頓時瀰漫開來，林靖的精神也為之一振。

楚芸從中取出一枚龍眼大小、火紅色的藥丸來，道：

「這顆就是培元丹，先吃下去再修鍊吧。」

白嫩的掌心之中，那枚通體紅艷晶瑩、彷彿有火焰在其上燃燒的培元丹，正靜靜躺卧著。

「這個培元丹，肯定很貴重吧？」

林靖對這個世界的寶物沒多少認知，可是見到這枚培元丹，看到的第一眼就能感受到其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