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楔子（二）

「第一階段的測試結果出來了嗎？」

「出來了，被試在大學期間的表現較為孤僻，除此以外暫時沒有任何異常。」

「很好，那就進行下一階段的測試。給她植入相應的任務內容。」

「好。」

…………

這一日。

一輛黑色的賓利車獨自駛入一片郊外的林子，在到達目的地的時候，秋日的天色已經黑下來了。

將車停進這所宅院的車庫，從車裏走出來的人毫不在意的踩過腳下齊小腿深的雜草，一步步的走向沒有一點燈光的宅院大門。

正眼看去，屋門建的很氣派，精緻的紫檀雕花盤踞在大門兩邊，從兩邊散去是長長的迴廊。只是庭院早已被瘋長的雜草與藤蔓佔據，迴廊的彩漆也已斑駁，不見往日的秀麗整潔。

她在外衣口袋裏摸索了一會兒，掏出一把古銅色的鑰匙，插進門孔中，耳邊清晰的聽到門后一共響起十三道咯吱的聲音。

看來，這門當時設計的還不簡單，可惜了……

想到這裏，女生的瞳孔在暗夜下竟隱隱現出了幾分紫紅色。

門開了。

她用腳踢開門，雙手插在褲兜里，徑直走了進去。

房子的正廳很大，一片黑暗之中，她抬起了右手，在手錶上輕輕點了一下，一道白色的光從裏面散射出來，照亮了一片區域。

確定左轉的路線后，她抬腳踏過佈滿蜘蛛網的沙發地毯，穿過客廳和廚房，來到最左邊的一間傭人房。

傭人房裏空空蕩蕩，連張床也沒有，可能是屋子的主人後來將人辭退，床也搬到了別處去。

女生的視線隨着手錶上的白光掃過佈滿灰塵蛛網的牆壁，然後是髒兮兮的木地板，手錶的主人在房間門口看了約莫兩三分鐘，慢慢蹲下腰，只見一樣細長尖銳的物體被她從長靴里拔出。

一道寒光閃過，整個木地板同門檻間被整齊的切下一道長長的縫隙，女生眉頭微挑，就著被撬開的裂縫手腕往下一壓，整個房間的木板都發出了輕微的咯吱聲，她的耳朵在動了動后，隨即鬆了手。

收起細刀，她走到屋子的某處，用長靴的後跟用力點了點地板。

片刻之後，地板發出清脆的咔擦聲，女生神色稍松，看來是這裏沒錯了。

她掀開那處方圓一米大小的木板，下面赫然是一方鐵環。

待人將鐵環拉開，下面是黑壓壓的一片，什麼都看不見，手錶上的照明裝置射出的白光也照不到任何東西。

女生眉頭皺也不皺的直接跳了下去。

黑暗中，再次亮起來的不是白色的冷光，而是兩隻紫紅色的眼睛。

在這雙眼睛的瞳孔里倒映着密密麻麻的精密儀器，以及一個個被密封起來的圓形器皿。女生的臉上終於浮現出絲絲笑意，東西果然都在這裏。

她瘦白的手摸著冰冷的器皿，營養液里的血紅色蛹像是沉睡般動也不動。

她將臉也貼在鋼化玻璃的表面，這種溫度，她再也熟悉不過了。

那個本該是她最親近的人，卻讓她覺得噁心，那種冰冷的痛苦幾乎要滲透到她的骨髓里。

最令人遺憾的是，若是這個世界上讓她感到噁心的只有這一人，那麼她今日就不會來到這裏了……

她的手開始摸向器皿的輸液管道，那裏藏着打開器皿的緊急開關。

開關被擰開花費的時間並不算長，只是器皿里的東西流出來的速度太過緩慢。

獨自靠在玻璃器皿上，她下意識的摸到了上衣里的小盒子，裏面裝的東西被她不看份量的全部吞了下去。

意識開始恍惚了，她好像又看到了，在U大附中的教學樓里，下課鈴聲響起后的那天。

…………

「……被試再次出現了應激反應，和先前的幾次一樣強烈！」

「看來還是因為之前檢查出來的那些事情，在她的潛意識裏一直都在影響着她。先將剩下的測試完成吧。如果這一次還是失敗了，就讓她調整一下狀態，然後再次進行重新測試。畢竟我們的僱主給我們提的要求是萬無一失。」

「好，我這邊已經開始在接收她剩下的思維片段了。」

…………

彷彿是陷入了沉睡中的女生，回想着那一天在那間教室里發生的事情，回想着之後自己被挖進某秘密部門為其工作的種種經歷。

她曾在無人知道的暗黑世界中，獲得了數不清的榮譽。

然而那些鮮花與掌聲，那些讚許與期盼，從未照進過她的心裏。

也許，她應該學會去感恩某些人，感恩這個世界。

可是，她好像已經沒有心了，到底要怎樣才能學會感恩呢？

狹小空間里，散發着臭氣的溶液還在不斷上升著。

它們接觸到了上方的氧氣，很快開始發酵膨大，漸漸地，她被淹到了脖子附近，淹沒到了鼻腔，最終，她徹底地被溶液們淹沒。

這個漸漸沉沒到溶液底部的人，雙眼緊閉，交疊在胸前的雙手中仍緊緊握著一個小巧的銀色金屬盒。

…………

閉上了眼睛的林姝，並不知道她方才所經歷的這完整的一切，從校園到宅院，都不過是她的一場夢境罷了。

接下來，她甚至會一遍又一遍的重溫這個夢境而不知。

直到她被人解除催眠、徹底喚醒的那一刻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