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反差

第229章 反差

人生處處是巧合。

戒心稍坐了片刻,在地府的滋潤下感覺仙力不再枯竭之後便到了任務地點。

此刻人間正是傍晚,天邊卻凝聚了一團揮不去的烏雲,全然遮住了光線,乍一看,還以為是半夜。

收回目光,戒心掃了一圈自己在的這處府邸,看完后心裏大大地唏噓了一聲——竟是宋丞相的府邸。

話說當初她與師兄初到京城,第一處落腳之地便是這宋府,宋府的大公子是她好友,宋府的二小姐的命是她救的,她與宋府還真有緣分。

不過再深厚的緣分也架不住天人永隔啊。

戒心漫不經心地扯著嘴角笑了笑,沒再多耽誤功夫,即刻順着光屏的指引,到了死人的地方。

她抬頭,面前是一扇銹跡斑斑的鐵門,看起來像是閑置的、經年不用地舊房,地處偏僻,在相府東北角,深綠色蔥蔥鬱郁地綠植爬滿了門,平添一股陰涼,若不是細看,決不能看出這裏還有一扇門。

戒心乃鬼差,比起人類,她直接穿門而入,省了不少功夫,進去后順着光屏的指引,來到了一條昏暗的甬道,甬道很寬敞,順着光屏往前走,空氣越來越稀薄,不久,她便感覺自己在向下走。

丞相府怎麼會有如此隱秘之地?難道藏了什麼金銀珠寶之類不可輕易示人的東西?

很快她就找到了答案——這裏的東西的確見不得人,但不是金銀,而是人——一個個目含驚恐,飽受凌虐的牲畜一般的人,關在不足一米寬高的籠子裏,吃喝拉撒睡都在這局限的囚牢,地上一片黑色黏膩,臭味衝天而來。

畫面太有衝擊力,戒心一個沒忍住,罵了一句,回過神來,才發現籠子前有一個人,背對着她,那人穿的極厚,脖子間緊密的圈著一條火紅色的紅狐圍巾,坐在輪椅上,下顎線溫潤如玉,從背後能看到他側臉的一小塊皮膚,很是蒼白。

這人身後站着一名黑衣人,站姿挺括,堅如磐石,牢牢地護著輪椅上那人。

戒心喃喃道:「這人看起來好眼熟啊。」

這時輪椅上的人說話了,「阿武,把屍體處理好,大事將成,其餘人也沒活着的必要了。」

寥寥數語,決斷生死。

這人究竟手握多大權力。

戒心正要上前一看究竟,那侍衛速度卻更快幾分。

只見身後那侍衛應下,熟練地打開角落裏的一個籠子,拉着屍體的腳,面色如常地將其拖拽了出來,屍體的腦袋側着,臉頰摩擦在粗糲的地面上,留下了一地腥氣的血痕。

那侍衛很快就把屍體拖了出來,扔下腳之後嫌棄拍了拍手,最後冷著臉掃視了一圈其他籠子裏的人。

戒心注意到,被他掃到的人紛紛驚恐的將頭埋進膝蓋,瑟瑟發抖。

那種恐懼溢於言表,彷彿從骨子裏懼怕這個男人。

這時候戒心才想了起來,這侍衛不正是宋枳的貼身侍衛阿武嗎,他怎麼會在這,這些囚牢裏的人有都是誰。

前面輪椅上的人呢?

戒心上前一看,蒼白的面頰,烏青發黑的眼底,單薄的身量,果然是宋枳,他神情平靜,像極北之地的冰湖水面,眼底帶有一絲嫌棄,是因為這處地方氣味難為,光線昏暗還是旁的,戒心覺得沒必要去猜。

戒心全副心神全在宋枳那張冷淡的臉上,一時間心緒複雜。

不曾想記憶中彬彬有禮弱柳扶風的宋枳竟還有這般殺伐果斷的陰暗面。

可人有千面,宋枳身處權勢中心的宋府,怎會單純到哪去。

這樣一想,戒心好受了點。

但心裏那個溫潤如玉的宋枳形象卻全然被現在這個冷冰冰、高高在上的人取代了。

然而此行目的不在窺探他人私隱,而是鎖魂,戒心鎖魂鏈一甩便拴住了囚牢裏那團瑟瑟發抖的黑影的雙手,她不願多做停留,默念法決,鎖魂鏈即刻便縮短到讓她隨時可以掌控那頭的長度。

戒心默默地看了一眼被自己拘著的這個鬼,渾身上下傷痕纍纍,雙目獃滯,雙眼無神,那目光,一心求死。

新鬼都是這樣,但這隻鬼卻安靜的更過分。

戒心掃了一眼對面牆上,那裏陳列著二十幾種散發着血腥氣的刑具,跟這隻鬼暴露在皮膚外面的傷痕嚴絲合縫的吻合。

因為生前飽受折磨,死後也沒任何反抗的想法嗎…

戒心最後深深的看了一眼宋枳,環視了一眼那群尚在牢籠里奄奄一息的畜生一般的囚徒,心裏默想——這地方她近日大抵還得過來幾次吧。

任務完成,戒心即刻便要折返地府,身後宋枳一句話成功攔截了她的腳步。

只聽那道泉水凜冽般好聽的聲音惡劣地道:「老皇帝活不過今晚,寧遠侯府不是滿門忠烈嗎,就給他們一個忠臣殉葬的好結局,總歸都是死,看在傅劍為我平定邊塞的份上,賞他全府一個好名聲。」

傅劍,又是傅劍,你在傅劍身上栽的跟頭還少嗎?你可真是不爭氣。戒心痛貶自己,拚命重複傅劍跟她沒有任何關係,生死有別,她是鬼差,不管陽間事,就怕自己再犯賤。

阿大這時滿目敬佩:「是,屬下待會便去知會三皇子一聲。世人都道寧小侯爺文武雙全,依屬下看,那寧小侯爺不過是個靠臉才能保住全府的小白臉,若沒有跟長公主的聯姻,他滿門早死了八百次了。」

「哪個小白臉能有那般卓越的領軍能力。」宋枳對傅劍的軍事才能充滿肯定「唉,若不是他一心支持六皇子,未來必定位列大將軍,怪就怪他跟他父親有眼無珠,站錯了隊,記得傅劍的死法是以謀反罪名當街斬首,死前務必讓他能親眼看到寧遠侯府那塊精忠報國的牌匾碎在面前。」

通往地府的通道已經打開,就在面前,戒心卻遲遲沒進去,下一刻,她煩躁的甩了甩頭,把通道關上了,走到了宋枳面前,拿眼睛狠狠捅他刀子。

阿大隻覺空氣突然冷了幾分,卻未多想,答道「知道了公子。屬下這就去辦」

宋枳輕輕頷首,稍許,想起一事,攔道:「等等,幾日前我吩咐你打聽的消息打聽好了嗎。」

阿大又走了回來,問:「您說的是哪個消息?」

宋枳淡淡道:「戒心。」

他沒看到阿大驚恐為難的表情。

阿大是個只會武功的粗人,想了半天都沒想出一套能讓公子好受點的說法,最終放緩音量直接說了出來:「打聽出來了,戒心大師幾月前去了南疆一趟,說是去尋人,屬下幾經波折,才知道那人是雲中閣閣主。」

「赤鸞?」宋枳點名道,「她認識赤鸞?」

阿大想了想,「戒心大師年幼之時曾在南疆奪得鬥法大賽魁首,之後救了同樣年幼的赤鸞一命,自此兩人在南疆共同短暫的生活過一段時間。」

「共同生活?」

阿大看到自家公子捏著輪椅的手泛起了青筋,登時緊張跪下:「公子,保重身體啊,您的情緒不能劇烈起伏。」

宋枳眼底暗色緩緩瀰漫,「繼續說下去。」

阿大猶豫了一會,自從上次在護國寺沒有見到戒心大師之後,公子脾氣就變得暴躁易怒了,絲毫不見之前那般喜怒不溢於表。

宋枳狠狠的一眼掃射了過來,阿大趕忙道:「共同生活過幾個月,戒心大師將剛剛從門派里逃出來的赤鸞閣主照顧的極好,後來閣主不知為何某天突然殺了一個無辜平民,戒心大師佛門弟子,心懷慈悲,沒有殺了赤鸞閣主,卻也失望至極,這才折返了北方,赤鸞閣主自此爆發修鍊天賦,短短十年內,建立了雲中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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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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