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說不出心裏是什麼感覺(二更)
陶然沒有想到有一天,她的人生竟是以笨取勝。
但他的話無疑讓她開心。
「有孩子了,別整天胡思亂想,你去問問,整個安城當老總的,有幾個男人沒在外面養女人。」
陶然不屑地嗤一聲,「那你也去養,又沒有不讓你養。」
「我要真養了,到時候你可別哭。」男人戲謔地看着她。
「不哭,誰哭誰是狗。」
顧淮雲點頭,表示了解,「好,就這麼說定了。」
下一刻……
「汪汪——」
陶然自己主動打臉,模樣可憐死了,「我是狗,我會哭,所以你不要養別的女人,好不好?」
其實說什麼養女人的話,純粹就是開玩笑,顧淮雲是沒想到她連這個也能當真。
性感的薄唇彎起一絲弧度,貼近她的唇瓣上摩挲著,氣息交融,男人啞著聲說道,「騙你的,不養,我就養你,還有我們的寶寶。」
「嗯。」
男人的眸色濃黑,眼光卻清亮,像綴滿了九天繁星。陶然怔怔,一不小心就跌落在男人溫柔的眼神里。
唇齒間,他趁機而入,和她交纏在一起。
陶然閉上眼,身體軟得化成了一灘水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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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小心一點,走路,別跑,也別跳,記住了沒?」
陶然喝完牛奶,舌尖在唇上劃了一圈,很是配合地點頭,至於有沒有聽進去,那就看緣分吧。
顧淮雲伸手幫她彈掉落在衣襟上的麵包屑,「季博要是告訴我你跑,或者蹦,等我回來,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這句話終於起了一點效果,陶然咽了一下唾沫,那是被嚇的,「知道了。」
兩人分兩輛車走的,走之前,陶然抓着男人的領帶,也有話要叮囑,「盡量不要看盛家小姐,知道沒?記住,你們現在是敵對的狀態。你收購了人家的產業,她對你不會真心有好感的。」
「要不要我把眼睛戳了,這樣一了百了,什麼都看不到?」男人從她手裏把領帶奪回來,催她,「快點走,醫院那邊約好八點半的,別遲到了。」
「哦。」
男人走到大奔邊,給她開了車門,「檢查完給我打電話。」
「方便嗎?你不是要簽約?」陶然坐進車內,仰頭看他。
「嗯。」男人扶著車門,手指夾着她的臉,「有事給我打電話,我忙完就回來。」
「哦。」
「小心一點。」
說完,顧淮雲俯下身,在她唇上吻了一下,淺嘗輒止。陶然知道這是他表示歉意的吻,因為不能陪她去醫院做產檢的緣故。
莞爾一笑后陶然終於不再逆反,「保證不跑不蹦不跳,行不行?」
「嗯,真乖。」回頭顧淮雲囑咐的人變成了當司機的季博,「車開慢點。」
季博:「好。」
車緩緩起行,和他坐的保時捷一前一後相繼離開半山別墅的停車場,又在山腳下的分岔路口分道揚鑣。
大奔抵達省立醫院,從綠色通道直接進入到地下車庫。
車停穩,季博打了電話,沒多久便有醫院裏的引導工作人員來帶領兩人。
做完所有的檢查,陶然偷溜到醫院裏的小花園裏透透氣,留着季博在門診大樓里等檢查報告。
五月的安城,儼然有了濃厚的夏天味道。
臨近午時,氣溫已經升得很高。陽光從紫藤花密密匝匝的樹葉中透下來,風都帶着揮不去的燥意。
陶然穿着一件無袖長裙,腳上蹬著一雙平底小白鞋。早上顧淮雲給她硬套上的針織開衫被她脫了,掛在手臂上。
她坐在供人休息的長亭里,用發到的傳單當扇子扇出一絲風,懶洋洋地看日頭下來來往往的人。
「陶然,是你嗎?」
聽到聲音,陶然下意識地回頭。乍看,她沒認出人來。也不是沒認出人,確切地說,是沒敢認。
「阿、阿姨?」
面前的人形如枯槁,整個人瘦得像一張薄薄的紙片。一頭乾枯斑白的頭髮稀稀落落,勉強地附在頭皮上。一張臉,憔悴得像一顆風乾的核桃。
只有眼神,還能看到曾經的模樣。
陶然在腦海里快速地算著和沈鈺有多久沒見了。有一年嗎?好像沒有。可是,為什麼她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說不出心裏是什麼感覺,震撼的,痛苦的,惋惜的,但更多的是無法接受。
維揚的長相像他媽,年輕時候的沈鈺她沒見過,但年老后的沈鈺是她見過為數不多的沒被歲月敗過的美人。
沈鈺穿着藍白相間的病號服,手上戴着病人身份識別的手環,不提她判若兩人的尷尬和困窘,只簡單地問,「你怎麼在這裏,是生病了嗎?」
陶然穿的是寬鬆的棉麻長裙,再加上胎兒的月份小,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她孕婦的身份。
時間不過短短一年,再見早已物是人非,其中的故事,陶然刻意迴避過,含糊其詞道,「我是來做體檢的。」
「結果沒事吧。」沈鈺的問話顯出幾分真誠的關心。
陶然笑着點頭,「嗯,一切都是正常的。」
「那就好,那就好,」沈鈺面容憔悴,連精神都略顯恍惚,「人吶,最重要的就是健康,沒有健康就沒有一切啊。」
可是沈鈺看過去就不可能得的是小病,陶然忍不住問道,「阿姨,您是……」
後半句話她沒敢問出口,卡在喉嚨間,像卡著一塊尖銳的石子。
「阿姨是重病,看了好久了。沒事,人吃五穀雜糧,哪能不生病?再說,人遲早都有這麼一天,我早想開了。」沈鈺比她坦然,接下去把話說完。
都說了是重病,陶然覺得說什麼安慰或者祝福的話都是多餘的,咽下吼間如鯁在喉的酸澀感,直接問道,「阿姨,您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盡量開口。我的手機號碼沒變過,您應該有。」
也許是陶然的這句「沒變過」,揭開了兩人心知肚明的遮遮掩掩,沈鈺的面容變得悲戚又凄婉,「陶然……」
「阿姨,有話您直說。」
沈鈺未語眼眶裏已先有淚意,「維揚……那孩子苦哇。都是我拖累的他,要不是我生病,當初他也不會……」
「媽!」
陶然和沈鈺雙雙回頭,維揚冷凝著一張臉,緩緩走上前來。
「阿楊。」
沈鈺唯唯諾諾地喊一聲,維揚低頭拉了了一下她的手,嘴角噙著淡淡的笑容,「然然,這麼巧。」
突然的打岔,陶然也忘了問沈鈺剛才是想要跟她說什麼,展顏一笑,「對,我剛做完檢查,坐在這裏休息,碰到阿姨了。」
「你只有一個人來嗎?」維揚目光流轉,並未找到顧淮雲的身影,幾不可察地蹙起眉頭。
沈鈺不知道她來醫院做的是什麼檢查,但維揚一清二楚。
陶然手裏還抱着開襟衫,抬手撫了一下額間的碎發,「沒有,有家裏人陪我過來,在上面等我。」
維揚落眼於她手中收著的衣服,「把衣服穿上吧,這裏有風,別着涼了。」
突如其來的關心,熟悉又陌生,讓陶然一時無法適從,發着愣的時候將手裏的開襟衫穿了起來。
穿另一隻袖子的時候,沒有事先掏出來,又反着手,陶然往裏伸了幾次都落空。
「袖子沒掏好,怎麼穿?」維揚走到她的身邊,替她把衣服整理好,「都快當媽的人了,怎麼還這麼糊塗?」
陶然猛地側頭,對上了他的眼神。
他的眼神很溫柔,含笑。微風恰好經過,撥弄了他眼裏細碎的光,也晃住了她的眼。
曾經,這樣的場景日日夜夜,再平常不過。她總在鬧,他也在疼惜着她所有的快樂。
這世上最遠的距離是什麼?
也許是生死,但她覺得還有一種距離也是即使賠上一輩子的遺憾也填充不滿的。
就是你和我明明近在咫尺,但我所有的一切都與你無關,而你亦將永不屬於我。
「謝謝。」陶然先低下頭,將手伸進他為她抻好的衣袖中。
風吹過去后,她也穿好顧淮云為她準備的開襟衫,白色的平底鞋往後退一步,拉開了她和他之間的距離。
「阿楊,你和然然聊聊天,媽先上去了。」沈鈺說完,還沒等維揚回復她,便急匆匆地離去。
等陶然反應過來,紫藤花架下只剩下她和維揚了。
兩人相視而笑,陶然是尷尬中帶着一點緊張,而維揚則比她落落大方得多。
知道她是個快要當媽的人,陶然知道,該知道的他都已經知曉。
「上次在錦膳樓吃飯的時候,翹翹遇到廖小姐,我不知道。如果翹翹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我替她給廖小姐賠禮道歉,以後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了。」
維揚將視線轉移到她臉上,喉結滑動,卻沒有開腔說話。